星際七鰓鰻的事情告訴青蕪一個道理,生活在十二度恆溫岩洞中的不只有獅頭魚,
還可能是某種滅絕物種,
「可能是之前的地震破壞了地質結構,有些沉睡在地底的物種被喚醒了。��
楚行說的話,青蕪並不是沒有想過,
她再一次失眠,裹著被子來到駕駛艙,將地圖鋪在桌子上,重新將目標地點篩選了一次。
筆尖在紙上沙沙作響,她跟著時清做研究這麼多年,養成了用紙筆的習慣,
這樣的方式更能讓她集中精神,
她睡不著,楚行更是本就警醒的人,
他披著外套出來,手上還提著一盞長燈,造型很像古地球時的馬燈,
配上他本就筆挺的軍靴長腿,細碎卻不凌亂的黑髮,邪佞不羈又帶著正氣的氣質,
當真有些蠱惑人心的意味,
感覺到光線明亮了幾分,青蕪停下手上的動作看一眼他,說,
「我重新整理了一份清單,能給些建議嗎?」
青蕪眼中閃過希冀,內心打著小鼓,
只因這些目標地點都不是什麼好走的路,
即使駕駛飛行器,也要越過重重障礙,
「小狐狸,第二個可以跳過,直接去亞拉火山。」
楚行的手指停在地圖上,點了點骷髏頭標誌的山峰,
亞拉火山口,波克多星球的一座活火山,
距離最近的亞拉小鎮,駕駛飛行器只需要兩天時間就能到達,
雖然山體不大,每年卻會真正噴出岩漿來,
好在目前為止,風險還算安全可控。
距離火山最近的亞拉小鎮常年穩居波克多星球百大貧困小鎮之首,
這一兩年,因為顧朝的新政府大力發展旅遊業,反而將火山打造成了熱門景點,
許多抱著獵奇心裡的人慕名而來,
「好,就這裡。」
青蕪將小鎮標誌圈起來,交疊雙手伸了個懶腰,
「我先睡覺了,晚安。」
「晚安。」楚行勾著唇,目送她離開,
青蕪隨意打了個哈欠,看似不經意地走了出去,
走出駕駛室後,忍不住加快了腳步,跑回房間,關上門後,才鬆了口氣,
楚行之前給她留下了太深刻的回憶,這種氛圍,總讓她覺得自己是被狼盯上的獵物。
次日,飛行器同朝陽一同升起,青蕪抬手遮住被陽光晃到的雙眼,
「以前就覺得奇怪,我們現在看到的太陽是古地球人看到的嗎?」
星際歷史上沒有對此進行過說明,也沒有太陽曾經毀滅過的記錄,
但如今運行的規範看起來不僅和古地球人所見的太陽軌跡差別很大,
甚至可以說毫無關係,
「我曾經,在某一本野史上讀到過隻言片語的記載,
說這是初代星際人類創造出的仿製品。」
楚行說完,順手按一下身旁的按鈕,一段從文獻上截取的文字就漂浮在了青蕪面前,
青蕪點開晶幕看了一會,
全文用詞都很隱晦,甚至是將作者想要傳達的信息埋在了最深處,不注意更本讀不出來。
又聯想到唐范雅諾星球的古代水鄉,和臨江仙蒼勁有力的題字,
才想起,楚行可能也是個重度古地球史發燒友,深度解讀這些也不奇怪,
便側身對楚行說,
「真假也不是那麼重要。
太陽將黑夜和白晝更加清晰化,又給人黑夜後的希望,
只要存在,就是最好的安慰劑。」
誰要去在乎真假呢,如果連希望都是假的,那連絕望都是奢侈。
而楚行只是笑了笑,沒有說話,
青蕪將亞拉火山口腳下的暗河標記好,準備兩人到達小鎮後,直接步行到達,
「這裡產鑽石嗎?」
青蕪覺得疑惑,一路上到處都能看見鑽石GG,
這種古地球人一度痴迷的寶石,光澤迷人,據說以前有人把它當做永恆愛情的象徵,
「火山噴發的時候,偶爾會噴出少量類似於磚石的寶石,
物以稀為貴,商人覺得奇貨可居,自然就開始炒作。
不少人慕名前來尋寶,新政府將此作為噱頭,加大了宣傳力度。」
新政府想要快速在星際站穩腳跟,搞錢是頭等要事,
青蕪腦中浮現出顧朝身邊那個叫阿臨的軍師,
一個存在感極低卻難以讓人忘記的人,波克多第一任行政長,似乎也並不好當。
「根據航線,我們要經過火山口,穿越火山口只需要五分鐘,
下一次火山噴發在兩天後,導航建議按照原路線行駛。」
青蕪說完,等待楚行的回覆,楚行沉思片刻,決定更改路線,
「數據沒問題,繞路從小鎮後方進入。」
「……」
還未等到青蕪問原因,飛行器突然加速,
一個側身直接貼著前面窄小的山體縫隙,穿行到了另一條航線,
隨即,遠方一片亮光大盛,紅色熔岩噴射而出,
大量氣體和水分形成白色煙霧,火山灰雲衝出天際五六千米,
導航也不斷發出警報,緊接著,
揚灰遮天蔽日,裹挾著雨水化作泥漿,傾盆而下,
噼里啪啦打下,匯成泥漿流覆蓋了周圍大片植被,
一切的發生不過一個小時,
一個小時後,火山再次短暫休眠,
此時早早改變航線的兩人,坐在飛行器內,繞路前往小鎮,
兩人都沒有說話,楚行大概是因為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青蕪是覺得有些劫後餘生的感覺,
山下的小鎮並沒有實質性傷亡,泥漿蔓延到小鎮前已經被訓練有素的飛行隊凝固,
空氣中瀰漫一股濃烈的煙塵味,
後山濃煙迷惑視線,兩人不得不在小鎮留宿一晚。
或許是火山噴發這種事對當地原住民來說早已習以為常,
而原本為此而來的遊客更是興奮,
整座小鎮不僅沒有頹喪之氣,反而比往常更熱鬧了幾分,
燈火通明的街頭,四處可見載歌載舞異常好客的亞拉人,
青蕪被認作遊客,拽入了一群人的舞蹈圈中,
再出來時,已經換上了亞拉特色的民族服裝,
亞拉人將火山奉做神明,她穿的,是繪著火山的祭祀服,
青蕪尷尬地扯了扯袖子,
「他們估計是誤會了什麼……」
「很漂亮,穿著吧。」
楚行抱著手臂看她,眸色幽深,暗藏冷光,
夜色迷離,青蕪卻覺得他像是透過自己,看見了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