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殺魚

  「利亞,你每次能整點陽間的玩意兒嗎?沒一條能吃的!」

  青蕪蹲在院子裡,戳了戳盆裡帶劇毒的魚,

  每一條,都長相怪異,魚鱗和血管里都含有劇毒,

  利亞端著藥碗向時清走去,掃一眼青蕪,視線冰冷,

  青蕪縮了縮脖子,認命地挑起一條獅頭石魚,將背脊上兩寸長的骨刺一一剪掉,

  骨刺扎人,一不小心被扎到,就能痛好幾天,

  雖然她有伴生玉鐲,不至於中毒,冰涼刺骨的水還是讓她忍不住輕蹙眉頭,

  「我來。��

  手上的剔骨刀被一雙修長有力的手接過,楚行站在她身後,頭頂的光線瞬間黯淡了幾分,

  距離太近,她的背脊和他蓬勃有力的心跳只有一拳之隔,

  青蕪不著痕跡地往前挪動步子,彎腰閃身,讓在一旁,

  「請開始你的表演。」

  楚行淡然一笑,略微垂首,手上笨拙的剔骨刀頓時變得靈活起來,

  幾個輕挑勾劃,整張魚皮就被剝了下來,

  緊接著,他又開始處理魚腹和魚骨,分離掉每一寸魚骨和魚肉。

  青蕪見過利亞的手法,利亞是完全從醫生的角度去完成一次食材的準備,

  在他手下的,仿佛不是用來烹飪的雞鴨魚肉,而是實驗體,

  楚行不一樣,他做這些事情的時候,神情悠然,甚至連唇邊慣有的不羈都沒有落下,

  他像是做過很多次類似的事情,每一個動作都像呼吸一樣自然,眼中更是沒有半分多餘的情緒,

  「看夠了?」

  在楚行處理第三條魚時,青蕪就大致看懂了他的手法,點了點頭,

  「嗯,看夠了。」

  「說說你的想法。」

  他停下手上的動作,半張臉在柚子樹葉的陰影下,顯得立體而肅穆,

  青蕪的視線落在被剝皮後還跳動的魚身上,說,

  「這像是一套專門的解剖手法,角度刁鑽,對力道的掌控有近乎嚴苛的要求,

  不能太輕,也不能太重,不能傷及血管,也不能刺破內臟。」

  這肯定不是用在簡單的殺魚上,至於楚行為什麼要教她,青蕪並不知曉,

  「你來試試。」

  青蕪接過剔骨刀,儘可能的控制力道,然而第一刀,就劃破了血管,

  她擰眉,又撈起剩下的兩條魚,無一例外,統統失敗,

  她有些泄氣,這獅頭石魚一旦劃破血管,就真的變成了毒魚,沒辦法下鍋了。

  但若是處理得好,魚肉極細極嫩,魚肉做刺身鮮美中帶著淡淡甜味,

  魚骨煲湯對時清的身體是最好的補藥,

  魚皮更是利亞最近為時清研製的,加速經脈癒合的藥劑原材料,

  「楚行,你說這一條多少錢來著?」

  晚餐的時候,她隱約聽利亞說起過,這魚本就珍貴,野生的更是難尋,

  「一百萬聯邦幣,有價無市。」楚行依在樹下,眉眼裡含著戲謔的笑,

  「一百萬啊...」

  青蕪臉上的笑容逐漸僵化,尾音顫抖,

  此時恰逢利亞過來驗收成果,青蕪四處張望了一圈,暗道不好,

  這三條魚想藏也沒地方藏了,

  「說吧,怎麼賠?」

  利亞提起一條獅魚,掃一眼面前的兩個人,鬼知道他為了這十條魚廢了多大勁,

  青蕪抿了抿唇,說,

  「利亞,我覺得我可以解釋......好吧,我解釋不了。」

  到底是當過土皇帝的,面對利亞,青蕪這氣勢還是拿捏不住,瞬間矮了半截,

  「入冬前我們出門一趟,再給你找十條回來。」

  楚行抓住青蕪的手,帶著他回屋子清洗,

  青蕪洗乾淨手,看一眼門外的利亞,扯了扯楚行的衣角,低聲道,

  「喂,十條會不會太多了,醋王把魚窩都拆掉了才找齊十條!」

  她聲音壓得低,墊著腳和楚行說話,楚行微微彎腰,聽見她說的話,唇邊蔓延一股笑意來,

  「所以我說的是我們一起去,我一個人找不到十條。」

  「.......」

  青蕪覺得這個人就像是故意的。

  辦砸了一件事,青蕪主動承擔起了烘乾魚皮的的任務,這魚皮的烘乾也很講究,

  必須要炭木明火,時刻得有人守著,

  她端著小凳子,守在炭火旁,架起火爐,慢慢烘烤,

  「你這張臉,現在就寫著四個字。」

  時清出來倒水,瞥一眼青蕪,又加了兩勺蜂蜜柚子,端著杯子火堆旁陪她,

  「什麼?」

  「如喪考妣。」

  青蕪無聲輕笑,「醋王凡是涉及你的事情一點不願意將就,

  我已經給他添亂了,再不將功補過,擔心活不過今晚!」

  「雞膽子。」

  時清坐在躺椅里,晃了晃椅子,又說,

  「其實也不全部為我,他說這藥如果能成功,會免費公布配方,不收取專利費,也算是一件好事。」

  青蕪倒是有些意外,利亞並不像是會主動做這些事情的人,

  「他受什麼刺激了?」

  時清聳了聳肩,「誰知道,或許他突然想做好人了。」

  「也是,積點德也好,不然不止光棍三百年。」青蕪半開玩笑地說,

  時清閉著眼眸,習慣了青蕪和利亞這種相處方式,跟著附和了兩句。

  原本的手術室經過利亞的重新改裝,變成了功能更齊全的研究室,

  此時利亞一字不落地將青蕪和時清的話聽入耳朵里,

  斜眼看見坐在窗邊喝酒的楚行,冷然道,

  「按照青蕪的邏輯,你單身到現在,一定是因為罪孽深重。」

  楚行一臉認真,「阿蕪還小,不懂事。」

  「你可以學著要點臉,聯邦內政長的節操還值幾分錢。」

  利亞對於這個男人護短的作風也不是毫無認知,就是覺得遇上青蕪,他都沒什麼底線了,

  「聯邦欠她太多,寵著也是應該的。」

  利亞看一眼楚行,放下手中的試管,說,

  「那你寵她的方式很特別,連解剖龍身的手法都交給她了,你想做什麼?

  讓她有一天可以更順手的千刀萬剮了你?」

  頓了頓,利亞又說,

  「別告訴我你不知道,她每天往後山跑是為了什麼。

  真的有那麼一天,她回到聯邦,拿回自己所有的東西,你和辰西,一個都別想活命!」

  「如果到時候,她還記得來找我,也不錯。」

  楚行黑色的雙眸中泛起紫色的暗光,偏生還帶著一些期許的笑意,

  「真的有那麼一天,她便是如願取回雙翅,無人可以再困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