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西澤的目光真誠而熱烈,毫不保留對他的讚美,撩得沈倦的心弦也跟著猛顫了兩下。
他第一次發現,沈西澤的目光有如實質,像是透過外面的矯飾將他看了個清清楚楚,卻意外的並不討厭。沈家人都還以為沈西澤是個任人宰割的綿羊,可是綿羊怎麼會有這樣的眼神?
「你這一趟去米國,我會派人暗中跟著你。」沈倦聰明地選擇沒有接他的話,而是說起了接下來去米國的事情。他們都很清楚,這一趟治療雙腿的安排沒有那麼簡單,在沈西煦設計讓沈西澤殘廢的時候,沈父都無動於衷,更何況是現在?
「好啊,那多謝小叔了。」白辭辭沖他眨了眨眼。
白辭辭走後,沈倦加快了蠶食沈氏集團的腳步,在沈家股價跌倒谷底的那一天,沈家人收到一條消息。沈成與沈家的收養關係早在十年前就已經解除,從此以後,沈倦和他們再無家庭關係上的牽扯。
此外,沈倦成了沈家拋售子公司的實際控制人。
得知這兩個消息的時候,整個商界都小小的震動了,誰能想到一向和睦的沈家內部居然有這樣錯綜複雜的關係。
沈父的臉色更是難看的緊。
而當一周後,沈倦接到下屬傳回來的消息時,整個人的心臟都停滯了。沈西澤在米國某州屬精神病院裡失去了聯繫。
根據暗線里的消息,這家精神病院並不平常,地處該州偏僻的山林,守備森嚴,連外來的記者數次探訪也無法深入究竟。甚至有很多傳言,大量無辜者被送進這家精神病院後,再也不見蹤影。
沈西澤乘坐航班抵達米國後,便被沈父派去的專車接走。原本按照正常的路線行駛到了米國有名的骨科醫院,但當他們再進去查探的時候,沈西澤已經消失。再尋找到蹤跡,便是在這間人跡罕至的精神病院。
沈倦的臉色怒極,全身散發著鋪天蓋地的威壓。
很好,沈西煦竟然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動手腳,這個帳他總要好好和他算算!
當晚,在沈倦已經抵達遠在重洋的米國某州時,沈西睿收到了一封匿名郵件。郵件里只有一張醫療證明。
沈父自願放棄對妻子謝芳的治療。
沈西睿瞬間目次欲裂!
握著滑鼠的手止不住地顫抖著。
他一直以來對杜若蘭和沈西澤抱有血海深仇。要不是杜若蘭硬要插足他們一家三口,他母親不會被逼得輕生,極其痛苦地在搶救無效後死亡。即便後來那個女人對他極好,事無巨細地照顧,無微不至地關懷,他也不曾忘記害死母親的深仇大恨。
但為何偏偏是沈父?
沈西睿渾身劇烈地顫抖著,臉色蒼白如紙,滿眼的不可置信。
那可是.他的父親。
就算知道他偏愛沈西煦,他也不曾懷疑過,自己的父親會是個冷血無情的劊子手。
他在放棄治療同意書上簽字的時候,會不會想到他們的同甘共苦,會不會想到自己這個兒子?
真是可笑。
沈西睿想起今天在股東大會上對沈西煦的股份轉讓,坐在椅子上譏諷蒼涼地仰天長嘯。
沈西睿,你活得真可悲,你就是一個被蒙在鼓裡的徹頭徹尾的傻瓜!
給沈西睿送上這份大禮的時候,沈倦人已經到了千里之外的米國,坐在越野車上加速駛往那間色彩詭譎的精神病院。在特殊時期,米國有很多這樣非人道的精神病院,裡面的醫生甚至常常在病人身上進行慘無人道的實驗。在這樣的環境裡,病人不是真瘋,也會被逼瘋。
沈倦難以想像,不良於行連逃跑都不能的沈西澤,在這裡會面臨怎樣的險境。
距離目的地越來越近,沈倦心底的不安隱隱放大。他向來習慣圖謀,習慣運籌帷幄,習慣將仇人的性命掉在繩子上慢慢玩弄,卻從來沒有一人像沈西澤一樣,讓他不安,讓他猶疑。
當那座古老的建築逐漸出現在視野里,伴隨著滾滾濃煙和赤紅的火舌,沈倦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秘書臉色頓時煞白:「BOSS,前面著火了。」
沈倦臉色難看極了,指關發白,壓著嗓子:「快開!」
離建築還有十幾米,秘書忽然一個猛得剎車,像見了鬼一般地看著前方:「BOSS……前面,前面那是?」
沈倦透過前方的車窗,看見了那道逐漸清晰的身影,整個人被巨大的喜悅淹沒,深邃的眉眼凝滯片刻,忽然快速拉開門,幾乎是瞬間跳下了車,在濃煙滾滾中沖向輪椅上的沈西澤。
少年面朝被火焰吞沒的陰森建築,以盛大的赤色火焰為背景,燒焦的紅色楓葉落在他昳麗的眉宇,卻完全壓不過他眼裡的光亮。白皙的面容在火光的炙烤下泛著醴艷,漂亮深刻的眉眼中凌駕於一切之上的光芒,讓人再也無法忽視。
沈倦聽見自己的心臟難以自持地跳動起來,目光不受控制地描摹著少年的眉眼,有什麼從未有過的東西在心底瞬間萌芽,開花,結果。
沈西澤看見沈倦匆匆趕來的身影,看向他英俊深刻的面容,依然完美長在了他的審美點上,不禁心情愉悅,微微偏了偏頭,衝著沈倦眨了眨眼:「好久不見。」
沈倦再也無法忽視內心洶湧的感情,上前緊緊將沈西澤抱進懷裡,用盡最後一絲理智克制,嘴唇輕輕吻上他柔軟的髮絲,語調沙啞的不像話:「抱歉,我來晚了。」
嗯?
察覺到男人不同尋常的情感波動,白辭辭眼睫忽閃,輕輕笑了起來。
趁著警笛響徹之前,沈倦將人小心地抱上了車,離開這火光漫天的是非之地。
車上,沈倦一直沒有鬆開抱著沈西澤的手,甚至憐惜地將人放在他的膝頭。秘書眼角餘光掃到後視鏡里兩人的姿勢時,差點將車開偏緊旁邊的野地,遭到沈倦警告地一瞥。
秘書也是個正常男人,他看清楚沈倦這飽含深意的一瞥了,不禁是警告,更像狼群中的alpha頭領,對自己的領地深深的占領意識,不容旁人沾染分毫。秘書還是頭一次見到自己的老闆露出如此表情,還是對自己以前的侄子。
雖然沒有血緣關係,但也夠刺激的。
第二天,白辭辭被沈倦抱到沙發上按摩腿的時候,一邊吃著水果,一邊打開電視觀看米國新聞。果不其然,精神病院失火的事情上了新聞報導。報導中不僅拍攝了現場畫面,還報導道除了部分醫護人員和院長,其他病人都幸運地逃出生天。
緊接著,新聞又報導了病人和民眾對著這間精神病院的聲討唾罵。
原來這間精神病院早就聲名狼藉,病人住進去以後,遭受了生理和心理雙重的殘忍虐待,還能夠保持理智的,全憑堅韌的求生意志。
「你是怎麼逃出來的?」沈倦雙掌按揉著沈西澤白皙瘦弱的小腿肌肉,光滑的觸感讓他一陣口乾舌燥,卻仍然問著極為正經的問題。
白辭辭目光掃過沈倦的手,舒服地躺在沙發上哼笑了一聲:「他們想對我用電機療法,被我反將了一軍罷了。」
見沈倦還想再問,白辭辭將手中叉著的水果遞到沈倦唇邊,滿眼無辜:「您嘗嘗看。」
蘋果瓣已經缺了一小塊,上面還留有沈西澤的牙印,沈倦卻毫不介意,低頭叼進嘴裡,的確很甜。
眼下沈家的暗算被識破,沈西澤回去便可以獲得杜家的支持,還有他沈倦的。無論沈西澤要什麼,即便是他的全部身家加上性命,他也不會眨一下眼睛。當然,沈倦還記得他之前的話,他不想要沈家,但如果沈家的存在是個威脅,沈倦更傾向於替沈西澤拿下。
以絕後顧之憂。
他正想提出這個建議的時候,沈西澤卻突然拿出一份文件遞到他面前,居然是米國頂尖大學的錄取通知書。
白辭辭微微坐起身子:「小叔,我打算在這邊上學。」
來都來了,自從白辭辭來到這個世界,就在計劃這件事情。與其繼承腐朽的沈氏集團,他更喜歡自己成為開拓者。
沈倦的心神微微一震,隨即便撐著額頭緩緩笑了。
原來是他小瞧沈西澤了。
也對,區區沈氏集團算什麼?
沈西澤配得上更好的。
「好。」沈倦溫聲道,垂眸將沈西澤深深地看在眼裡。不愧是讓他心動的人。
白辭辭看著沈倦的神色,慢慢地露出了一道笑容。
也許連沈倦都沒有意識到,他對沈家的仇恨已經慢慢發生了變化,不再被仇恨充滿雙眼。白辭辭感到十分欣慰,以沈倦的能力與智商,壓根不需要將沈家放在眼裡。
而國內的沈西煦看到報導時,整個人大驚失色,暴怒之下連摔了幾個花瓶。
看著報導臉色陰晴不定。
「沈西澤,別以為你命大。」
沈西煦最近可謂是風光無限,先前的輿論被沈父以雷霆手段壓下,別人忌憚沈家的勢力,多數都很識相,與其為了一個不知道在哪裡的沈西澤與他作對,還不如與他交好,跟在後面吃香喝辣。
再加上沈父將自己的一部分股份轉讓給他,讓他徹底進入沈家這個巨大的利益集團。
雖然沈氏集團最近經受了打擊,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在他手裡,已經會更上一層樓。
沈西煦徹底嘗到了甜頭,沈父那個位置,遲早是他的。
而沈西澤遠在地球的另一端,即便一次僥倖逃出生天,也無力挽回大洋彼端已成定局的局面。
沈西煦在高中畢業後,被國內一所名校錄取,當然,他交了一筆不菲的贊助費。
沈家涉獵的是社交與遊戲行業,背靠這座業內龍頭,沈西煦也選擇了相關的專業。他作為專業的優秀代表,很快就要飛米國參加一場重要的國際遊戲設計大賽,到時候,他一定會大放異彩,名正言順地在沈氏站穩腳跟。
與此同時的大洋彼岸,哈里斯大學計算機專業實驗室里,兩名青年,一個華國人,一個金髮碧眼的米國人一坐一站在一個奇異的透明玻璃倉內,他們同時按下手環上的一點,玻璃倉亮起晶瑩的藍光。
過了約莫一個小時,藍光消失,James摘下連接至後腦的感應片,額頭大汗淋漓,他那雙湛藍的眼睛裡發出興奮的光:「西澤,你太厲害了,這簡直是前所未有的體驗。相信我,你會讓全世界所有人記住你的名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