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狼狽

  入了秋,天氣一日涼過一日,一場秋雨過後,將樹上的葉子紛紛打落,司馬府門前,滲著雨水的青石地上,幾個僕婦拿著掃把,正在賣力的打掃著厚厚的殘葉。

  司馬超牽著馬歸來,那高頭大馬身上皆是泥水,髒得幾乎看不出了本色,司馬超亦是滿身狼狽,一臉的倦怠,那跟在他身後的迎風也沒好到哪裡去,身上臉上亦是一樣的狼狽不堪。

  洛芙失蹤,他情急之下出城去尋,只帶了迎風一個人,此去樊城路途遙遠,二人單槍匹馬,走到一半遇上的好幾波匪徒,雖然二人身手了得,但也架不住匪徒不斷騷擾盤剝,一圈下來,不僅沒尋到洛芙的一絲蹤跡,二人身上值錢的物品皆被匪徒劫走,只剩下兩人兩馬狼狽而歸。

  司馬超長這麼大也沒受過這樣的氣。

  他進了府門,陰沉著臉將馬韁扔給小廝,那小廝愣在原地,待接住了馬韁,他愣愣的看著司馬超,擰著眉頭疑惑道:「您是,大公子嗎?」

  不光門上伺候的小廝納悶,就連門前灑掃的下人們見了司馬超這幅模樣,亦是紛紛停下了手中的活計,忍不住悄悄朝著他張望。

  一貫衣冠楚楚威風凜凜的司馬府大公子,驟然這幅狼狽模樣現身,遑論是誰,都要好奇。

  司馬超本來心裡就憋著氣,現下見眾人的目光紛紛投向自己,他陰沉著臉,沒好氣的喝道:「都看什麼看!再敢看,本公子一劍宰了。」

  眾人連忙收回視線,再不敢僭越。

  司馬超在門口發了一通脾氣,怒氣沖沖的往自己的青松苑而去。

  待進了院子,一院子的僕婦小廝也是被他這幅樣子弄得一愣,只是還未待大家從驚訝中回過神兒,便被司馬超一個凌厲的眼神兒給嚇了回去。

  終於等到了司馬超歸來,齊嬤嬤忙將司馬正德著急尋他的事說了一遍。

  司馬超還以為父親尋他是為了政事,當聽齊嬤嬤說是要為他擇妻,他的臉色又陰沉了兩分。

  司馬超洗漱乾淨,換好了衣衫,剛要去見父親,有隨從進來稟告,說是司馬睿著急見他。

  司馬睿現下任羽林衛副使,屬於司馬超的直屬麾下。

  司馬超出了府門,翻身上馬,直奔皇城,待司馬睿見到他,先是開口問道:「這麼些天,表哥去哪裡了?」

  司馬超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而是問道:「這幾日宮裡可還太平?」

  司馬睿回道:「太后剛剛下旨,說下月初要去金山寺進香。」

  「宮裡剛出現了刺客,太后還要出去?」司馬超喃喃的一句,遂又轉而問道:「難道太后是想.」

  不待司馬超說完,司馬睿便會意,他默契的朝他點了點頭,低聲道:「太后正是此意,所以我才急著尋表哥來商議。」

  司馬超淡淡一笑:「請君入甕,我最擅長。」

  司馬睿瞥著他的神色,忍不住又追問道:「你這幾日,到底去了哪裡?」

  表兄弟二人年歲相當,同在太夫人膝下長大,感情篤厚,做事默契,其感情,並非其他兄弟可比。

  司馬超看了司馬睿一眼,反問道:「你關心這個作甚?」又打趣道:「難不成是怕我丟了。」

  司馬睿見他顧左右而言他,直接問道:「你是不是跟洛家表妹又鬧不愉快了?」

  「沒有啊。」司馬超面上一片清明,故意裝作輕鬆的樣子,笑著回道:「正所謂禍兮福兮,自從阿芙上次經歷的小人暗害,現下我們兩個的感情不知比從前好了多少,我已經決定了,待尋個好時機,便娶她進門,正式做我妻子。」

  司馬睿扯了扯嘴角:「表哥若是能得償所願,倒是可喜可賀。」他頓了頓,又道:「只是聽外祖母說,舅父最近正在為表哥張羅婚事呢,選的皆是高門貴女。」

  司馬超看向司馬睿,眼中帶著明晃晃的不悅,冷哼著道:「你說這話,是何意?」

  司馬睿知曉洛芙又失蹤了,雖然不知她因何而再次離開,但司馬睿猜想著,必定是與司馬超脫不了干係,司馬睿見不得洛芙不好。

  所以,一向自矜的司馬睿,今日有些沉不住氣。

  他迎著司馬超的目光看去,一字一頓道:「我只是希望你能善待阿芙,你若是真心喜歡她,就該好生的護著她,莫要讓她一次又一次的受傷害。」

  兄弟兩人對望,眼波流動間,燃著熊熊的怒火。

  司馬超開口道:「她是我的女人,我如何待她,與你何干?」

  對於司馬睿的心思,司馬超心知肚明,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絲冷笑:「表弟,你莫要忘了,阿芙她真正愛的人是我,便是我們如何鬧,她最終都是我的。」

  司馬超這樣傷人心的話,終於讓司馬睿閉上了嘴,他眼神暗淡下來,落寞而去。

  雖然擊敗了司馬睿,但司馬超的心裡卻並未舒坦,他立在窗口,望著漆黑的蒼穹,腦海中浮現的皆是洛芙的身影。

  難道他待她還不夠好嗎?

  他明明是真心喜愛著她的,可她為何總是對他如此無情。

  司馬超心裡空空落落,眼角不知何時留下了一行清淚,他一個人呆站了好一會,遂重重的嘆了口氣,抬手抹了一把臉,開口喚來屬下。

  一會功夫,他手下的幾位副使齊齊到位,只除了司馬睿。

  司馬超瞥了眼那空著的位置,他心底一片淒涼,只不過他一向是個城府深厚之人,便是心裡有事,也極能自控。

  太后出宮是大事,更何況還有請君入甕暗抓刺客一事,司馬超精心部署,與幾個屬下一直商量到半夜才散。

  出去這麼幾日,司馬超的案頭堆了好些緊需處理的政務,待眾人散去後,他沒有回解所休息,而是坐在案前埋頭忙碌了起來。

  他翻了幾本奏報,批註了一番,再拿起另外一本的時候,洛芙的音容又不自覺的擠進了腦海中來,司馬超拿起案頭的茶盞,仰頭將杯中早已涼透的茶水一飲而盡,他強自定下心神,將注意力轉移到正忙著的政事上,可沒過一會兒,他卻是不受控核的又思念起洛芙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