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傻氣

  司馬正仁正與母親寒暄,洛氏也趕過來給太夫人請安。

  謝氏見了洛氏,心裡便恨得直癢,她細細的留意著司馬正仁的舉動,只見他雖還是如常的與太夫人聊著天,但餘光卻是時不時的看向洛氏。

  司馬正仁一向對後宅女眷不上心,謝氏見他這般在意洛氏,心裡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她起身對著太夫人微微一禮,訕訕道:「楚寧這兩日又鬧不好,妾身要回去照料她,待晚上再來陪母親說話。」

  出馬楚寧已經被接回了府,但因為在宮中受了刺激,她精神狀態一直不好,謝氏特特提及這個,就是給司馬正仁聽的。

  不料司馬正仁卻是聞所未聞一般,還是太夫人面露心疼,帶著補償的口氣,回道:「這孩子可憐,既然接回來了,你且好生照料著她就是了,她想要什麼,儘量滿足她。」

  謝氏暗暗白了眼司馬正仁,告退了下去。

  坐在一旁的洛氏聽聞司馬楚寧的慘狀,心裡卻是忍不住戚戚然。

  當初若是自己的女兒入宮,那下場定然不會比楚寧好,思及此次,他瞥了眼坐在上首的丈夫,心裡的怨恨又如潮水般涌了上來。

  洛氏心思單純,不是個能掩飾情緒的人,司馬正仁感覺到妻子朝他投來的目光異樣,他轉過頭來,看向妻子,問道:「你怎麼了?」

  洛氏連忙收回視線,對著太夫人告罪道:「妾身今日身子不適,這就也回去了。」

  太夫人豈能看不出兒子媳婦的這些眉眼官司,她忙道:「你向來身子弱,快回去歇著罷。」

  瞥著洛氏遠去的背影,司馬正仁只覺得心裡一空,也不由得心不在焉起來。

  他素有城府,雖面上不顯,但知子莫若母,太夫人自然是能看出兒子的心思的,他催著道:「你難得沐休在家,且去陪陪媳婦罷,我等你大哥過來,有事與他商量。」

  司馬正德回道:「老夫老妻了,哪裡用得著陪,再說了,莫看您這個兒媳不聲不響的,可是個有主意的呢,她也用不著我陪著。」

  嘴上雖這樣說著,但司馬正仁還是起身告退,追著妻子出了落安堂。

  洛氏感覺到丈夫跟著她出來了,但她只做不知,只默默的自顧往回走。

  司馬正仁見妻子不搭理,他也放不下面子去追,只默默的跟在後面。

  夫妻二人,就這樣彆扭的走著。

  司馬正仁一直跟著妻子進了屋子,他才開口:「你又怎麼了?」

  洛氏看也不看她,木著臉子回道:「沒什麼,只是聽聞楚寧入宮後落得如此下場,心裡有些不好受。」

  司馬正仁在椅子上坐下,他自顧斟了一盞茶,仰頭飲盡後,手裡攥著那茶盞慢悠悠的轉動著,沉默了良久,他問洛氏道:「是不是因為當初要送楚歌入宮,你一直因此懷恨在心。」

  對於這個,洛氏自然是怨恨的。

  她沉默了一會兒,卻是沒有直接回答司馬正仁的問話,而是回道:「楚歌生於司馬家,此事,她無從選擇,我亦是無能為力。」

  提及此事洛氏就心裡難受,她拿出帕子拭了拭淚,喃喃道:「你去忙罷,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司馬正仁本來氣惱妻子的不明事理。

  他司馬家男兒不惜性命戰場廝殺,女兒亦是要為家族奉獻自己,此乃約定俗成的規矩,身為他的妻,司馬正仁覺得,洛氏應當體諒才是。

  可看到妻子又落淚,他心裡的氣便不由得消散了去。

  司馬正仁沒有與妻子爭論事理,他看向妻子,問道:「楚歌在信中都說了什麼?」

  洛氏聞言一驚,她也顧不上傷心難過了,驟然抬起頭,難以置信的盯著丈夫,一雙水目中帶著惶恐。

  司馬正仁瞥著妻子這幅樣子,他心裡一軟,回道:「我知曉那信是楚歌寄來的。」

  難道丈夫默認了楚歌的私逃?

  他真的不會追究女兒?

  他可是最冷漠無情的人,他怎會對女兒破例。

  雖然獨自承擔著女兒出逃這等大事讓洛氏心裡負擔極大,儘管丈夫已經將話挑明,但洛氏還是不願信任丈夫。

  女兒是她的命根子,她可不能犯險。

  驚詫過後,洛氏故作疑惑道:「將軍在說什麼,我有些聽不懂。」

  因為心虛,她的目光躲閃著,說出的話亦是沒有一點底氣。

  她居然如此不信他,真真讓人氣憤。

  她明明最不擅於偽裝扯謊,卻總是要這般硬撐著,司馬正仁簡直要被這傻妻子氣笑。

  他扯了扯嘴角,蹙著眉頭道:「你是要讓我將楚歌抓回來,才肯承認,是吧?」

  輕飄飄的一句話,精準度的拿捏住了洛氏的軟肋。

  她驚得下意識的站起了身,語無倫次道:「將軍,莫惱,此事.此事說來話長,皆是我的罪過,將軍,將軍若是怪罪,便責罰我好了。」

  如同司馬正仁和司馬正德這樣馳騁沙場,見慣了生生死死的人,反倒是最不懼鬼神。

  司馬楚歌無故失蹤,能唬得住府中女眷,卻是騙不了男人們。

  事發的時候,司馬正仁便料定女兒定然不是無故失蹤,他原以為是謝氏做下的手腳,氣急之下,他一頓鞭子險些要了謝氏小命,可回過味兒來後,他才後知後覺,此事乃妻子所為。

  依照妻子的性子,若是女兒無故失蹤,她定是撐不下去的,洛氏卻能安然若素的接受了這事,那只有一種可能,便是她不願意女兒入宮,趁機放走了女兒。

  當初,他猜到是妻子所為後,司馬正仁不但沒有氣惱,心裡反倒是輕鬆的。

  洛氏卻不知丈夫心思,她見丈夫沉默不語,還當他真的惱了,她再顧不得其他,連忙走到他跟前,俯身便要跪拜下去,司馬正仁沒料到妻子會如此,他忙將她扶起,嗔怒道:「你這是作甚?」

  洛氏嗚咽著哭了起來,她抓住丈夫的衣袖,哀求道:「我求求你放過我女兒,這輩子,我沒求過你什麼,我只求你這麼一件事,看在咱們夫妻一場的份上,放過楚歌。」

  這麼些年,殘酷的戰場廝殺早已練就了他冷硬的內心,但是現下看著妻子這幅模樣,司馬正仁只覺得心裡一酸,他不自覺的展臂將妻子緊緊擁在懷中,嘆氣道:「你這婦人,怎的就這樣傻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