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1章 僵持

  在生命的最後一個剎那,時間在感知之中會被無限拉長,整個人的一生都會如同倒放一般重新回顧一遍。

  此刻,麻衣就是這樣的狀態。

  他想起了七百多年前,那個時候的他還是一個孩童,在一處破廟之中風餐露宿,從他有記憶開始就不曾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自己從哪裡來,要到哪裡去,每天醒來就是跟著老乞丐一起出去沿街乞討。

  聽撿到他的老乞丐說,麻衣是在一個風雪交加夜晚,被人遺棄在破廟門前,身上包裹著一層麻衣,所以從小就被取名叫麻衣。

  後來,等到麻衣六歲的時候,老邁的乞丐在一個夜晚入睡之後再也沒能醒來,麻衣成了一個四處流浪的乞兒,朝不保夕,飽一頓餓一頓,直到遇到了上一代的守鼎人,麻衣現在還記得,師尊見到自己說的第一句話。

  「你叫麻衣?我有件事,想要找你幫忙,可以嗎?」

  「管飯嗎?」

  「嗯管!」

  「管飽嗎?」

  「管!」

  「那就走!」

  守鼎人一脈從來都是單傳,每一代都只有一名弟子傳承,整整數百年,麻衣的修行非常快,其天分比起其師尊還要驚人,但是卻始終卡在了小成國士,不能踏入至尊境界。

  直到麻衣修行有成之後才知道,每一代守鼎人對傳承人的要求就只有一個,神魂!

  守鼎人一脈必須要求神魂對司母戊氣鼎天生的親近,這種親近沒有任何道理可尋,也不存在任何遺傳的可能,是冥冥之中的大道感應產生的寶珠。

  只有這種體質才能做到以凡人之軀掌控聖人之器!逆天攻伐!

  直到麻衣師尊去世前,將麻衣喚到身前,目光複雜的看著麻衣,千言萬語,最後嘆了一口氣,只交代了一句話就溘然長逝。

  「徒兒,苦了你了。」

  當時的麻衣還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以為只是師尊仙逝之後對於自己一人生活的痛惜,直到現在,麻衣才明白過來。

  「師尊,您老人家臨終前想必是藉助大鼎的時光之力窺探了未來,看到了這一幕吧!」

  正是因為那是未來必然會發生的事情,麻衣師尊看到自己愛徒的選擇,心中無比的痛惜。

  守鼎人一脈有一個秘密,作為天然親近大鼎的神魂,守鼎人有秘法可以祭煉自身神魂,將自身種入大鼎之中,成為類似於器靈一般寄生的存在!

  這是古老的秘辛,這秘法是被第一代守鼎人創造,哪怕是戰這樣的欽天監監主都不曾聽聞。

  一旦催動了這個秘法,就代表著神魂必須永世寄托在大鼎之上,如果可以就此成為器靈而長生倒也不失為一個另闢蹊徑的長生法,但是凡人神魂寄生在聖人器上,必須無時無刻都要承受大鼎聖人道韻的沖刷,除非神魂也達到了聖人境界,否則在這樣的衝擊之下,神魂必然會很快被磨滅一切靈光,連轉世的機會都不會再有!

  不僅要放棄這一世,還要放棄活出第二世的機會,徹底的被磨滅。

  這是巨大的代價。

  但是在最後一個呼吸,麻衣依舊催動了這個秘法,將自身神魂種在了司母戊氣鼎之中,長久的祭煉大鼎讓麻衣和大鼎早已經有了千絲萬縷的聯繫,加上無缺的原始古經,麻衣瞬息之間就完成了自我的獻祭,寄生在大鼎之上。

  放在平時,大鼎之中蘊含的聖人道韻會對神魂之中的靈光不斷沖刷,磨滅其神,但是在此刻,麻衣只剩下最後一個呼吸的神魂卻在聖人道韻的籠罩下得以存活。

  這是大鼎的時間法則,和挽救宇七夜不同,麻衣是小成國士巔峰的神魂,如果想要逆轉光陰長河,讓自身重回巔峰,除非聖人親自出手,否則根本不可能實現。

  但是麻衣卻可以讓自身神魂的最後一個呼吸無限拉長!

  本來下一個呼吸就要徹底寂滅的神魂,此刻卻被拉長到了足足十年!

  這就是時光的力量!

  更重要的是,戮滅棋局判斷勝負的標準是以身死魂消作為標誌,此刻麻衣的神魂未滅,這一場戰鬥就不曾分出勝負!

  「吼!」

  身為聖人器,司母戊氣鼎之中,自成一方小天地,此刻,這片小天地之中有無盡時光法則顯化而出,化作法則鎖鏈禁錮鬥戰聖猿,袁凡被困在其中,發出憤怒的嘶吼,全身爆發出浩蕩的妖氣,手中長棍呼嘯,不滅的鬥戰意志再現,恐怖的能量匹練席捲,衝擊鼎內天地,想要掙脫開這片鼎內天地,逃出大鼎。

  但是化身器靈的麻衣卻不會給它這樣的機會,麻衣在鼎內幻化而出,神色無悲無喜,氣息勾連,司母戊氣鼎之上銘刻的原始古經經文在發光,散發出璀璨的力量,讓袁凡始終無法掙脫禁錮。

  袁凡很憤怒,本來已經勝券在握,卻不曾想最後關頭竟然遭遇了麻衣的算計,以將死之身竟然將他鎮壓到了大鼎之中,它只能長嘯:「老東西!你竟然甘願永不超生來化作註定滅絕的器靈,但是沒用的,你困不住我!困不住我!」

  鬥戰聖猿凶焰滔天,哪怕是被鎮壓,依舊張狂霸道。

  「你說的沒錯,我是無法磨滅你,但是至少我消散之前,你走不出大鼎,這一戰,你贏不了!」

  麻衣淡漠的開口,一年時間,他足足可以鎮壓鬥戰聖猿到十年時間。

  而戮滅棋盤的規則,五卒之戰沒有徹底結束之前,就無法開啟下一波的搏殺。

  也就是說,戮滅之戰被麻衣定格了!

  這很可怕,這種情況幾乎不可能出現,至尊之所以同階難以殺死,就是因為其已經感悟天地大道,可以輕鬆做到身融天地,瞬息萬里,哪怕不敵,也可以遁去,同階很難殺死,但是在戮滅棋盤幻化的戰場之中,因為這片小戰場獨立於地球世界,很多法則並不相通,而且這片戰場的空間是有限的,這就導致了至尊幾乎不可能依靠身融天地的神通來逃遁,只能正面搏殺。

  這個時候,想要鎮殺同階就變得不是那麼困難。

  鬥戰聖猿和麻衣之間的一戰卻陷入了這樣的局面,超出了人族雙方所有人的意料。

  而棋盤之外,人妖兩族的強者都將目光牢牢放在了戰場之上,各種神通催動,想要看清大鼎之中發生的一切,但是司母戊氣鼎內卻是一片混沌,根本看不清,只有一聲聲憤怒的嘶吼傳出,震動天地。

  對於至尊修士而言,時間已經變得沒有那麼重要,他們在外觀戰,哪怕是至尊中的無敵者也無法插手其中的戰況,他們只能靜靜的看著爐鼎之中的變化,但是直到一年的時間過去,戰局依舊沒有任何的變化。

  戰、腓特烈、巫妖王等無敵生靈目光流轉,心中萬般念頭生滅。

  無論是鬥戰聖猿破鼎而出還是麻衣成功磨滅大妖,都可以打破這個僵持的局面,可惜的是這兩種情況都沒有發生。

  終於,人族一方,黑熊國的至尊三兄弟忍不住了,他們同胞所生,心靈相同,開口如一人說話。

  「看上去,這一戰似乎陷入了僵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