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州,襄樊郡,郡城。
太一門弟子初鶴假扮游商,遊走於城中大街小巷,四處推銷一些不值錢的小物件。
在他寬大的衣袖中,繫著一枚散發白色螢光的玉石。
這枚玉石刻有五層陣法。
十米範圍之內,若是有具備修煉太一門功法資質的人出現,玉石會發出不同的光芒。
如遇到有資質的人,初鶴便會記下對方。
若是懵懵懂懂的嬰幼兒,他會直接將人掠走,交給附近接應的同門,帶到太一門臨時山門,啟蒙修行。
若是記事的少年少女,則想方設法說動本人或親屬,「自願」跟隨他回太一門修行。
太一門內部將初鶴等人,稱之為「引路人」。
太一門老祖一聲令下,太一門接近三分之一的弟子成了「引路人」。
他們流竄於人煙密集的城池,盡心盡力壯大宗門。
靠著這種略顯下作的手段,短短數月,太一門新增兩千餘弟子。
收效頗大,但見不得光。
倒不是太一門弟子品德高尚,引以為恥,羞於啟齒。
而是一旦被真武門、三清觀等勢力發現,必然迎來極其猛烈的追殺。
自上次隱世宗派圖謀南晉失敗,一眾陰神境盡數亡於趙玄之手,道三生趁機抽調道盟精銳,許以重賞,四處搜殺隱世宗派弟子。
太一門有不少弟子因此被殺。
所以初鶴才會扮成游商,小心謹慎。
他正在推銷時,忽然聽到一陣敲鑼打鼓聲。
聞聲望去,幾名官府小吏,一路招搖撞市,在最顯眼的街坊,貼了一張公告。
不少人被吸引,不自覺的跟了上去。
初鶴心中一喜。
他最喜歡這種熱鬧的場合,能一次性測試許多人。
二話不說擠了過去。
已然有人念道:「真武大帝廟布告襄樊郡父老鄉親,郡城向東北一百二十餘里,有仙門名為『神庭』,即將開宗立派,廣收弟子。」
「凡有心尋仙問道者,可到真武大帝廟處登記,由真武大帝廟派人護送上門接受考驗……」
初鶴聽完,心中喜悅蕩然無存。
真武大帝廟不是真武門設立,用來收集香火念力的工具嗎?
神庭是他所知道的那個隱世宗派,不久前被滅門的神庭嗎?
雙方不該勢同水火嗎?
真武大帝廟怎麼會幫神庭招收弟子?
要是能像神庭一樣,獲得真武門的支持,他豈不是不用像現在這樣,提心弔膽替宗門招收弟子?
這其中必然有他不知道的事。
老祖說了,遇到異常,要第一時間上報宗門。
想到此處,他顧不得去窺探其他人的資質,悄然出城,急忙將消息傳回太一門。
他根本沒注意到,在數千米的高空上,有一雙眼睛盯著他。
準確的說,不止是他,還有其他幾個跟他相似,隸屬於其他隱世宗派的弟子。
趙玄收回目光,看向一旁的共工,笑眯眯道:「在下這般盡心,水祖前輩可還滿意?」
共工尚未開口,無支祁便忍不住接道:「趙掌門夠仗義,老夫之前錯怪你……」
在共工近乎冰冷的目光下,無支祁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
他似乎意識到趙玄所為,沒他想的這麼簡單這麼好。
共工淡然笑道:「小友此番作為,似乎和之前所說,不盡相同。」
「吾沒記錯的話,小友說的是放任不管,而非這般大張旗鼓,旗幟鮮明的支持。」
「難道小友不怕道佛兩派因此登門問罪嗎?」
事出反常必有妖。
前段時間分明說好,只給神庭一座山頭,可以偷偷收真武門不要的弟子。
如果道佛兩派問起來,真武門會推的一乾二淨。
這沒過去多久,又突然反其道而行,由不得他不懷疑。
趙玄摸了摸鼻子。
不知道是隱世宗派的情報能力太弱,還是他們心存疑慮。
真武門的暗子放了消息出去,一點浪花都沒掀起來。
他原以為,隱世宗派的人會陸陸續續私下和他接觸,想獲得和神庭一樣的待遇。
結果一個都沒有。
思來想去,只能下一劑猛藥,將這件事宣揚的人盡皆知。
趙玄仔細想了想。
這樣一來,既可以狠狠的收一筆「租金」,還能將這群搞事的傢伙放在眼皮子底下。
有他監督,總好過躲在暗中搞事情。
惟一要擔心的是,會不會養虎為患。
但他想好了,一旦有哪個隱世宗派發展的派頭不錯,就讓道佛兩派介入,削弱一波。
總之,他會讓這群隱世宗派,餓不死,也吃不飽。
這條線控制的好,比一味的打壓更安全。
面對共工,趙玄自然不會說實話。
他信口開河道:「在下近期參悟時間大道,方知水祖前輩送給在下的燭龍精血,是多麼珍貴。」
「若不幫盡心一把,在下於心有愧,恐不利於修行。」
「水祖前輩若過意不去,可再送在下一滴燭龍精血。」
「至於道佛兩派,在下事後會矢口否認這麼做過,全是底下人私自所為。」
「無憑無據,在下又不是任人揉捏的饅頭,道佛兩派亦無可奈何。」
他也沒有完全胡說八道。
前幾日,他去了一趟天柱峰後山。
張太豐親口告訴他,時間大道已有幾分眉目。
如果燭龍精血夠多,參悟的速度會快不少。
至於道佛兩派。
趙玄從未考慮過。
無支祁眨著眼睛看向共工。
他想說趙玄還蠻講道義的。
又怕說出來不合主人的心意,只能強忍著。
共工語氣低沉:「燭龍早已消失無蹤,小友手中那滴燭龍精血,已是世間最後一滴,若有,吾絕不吝嗇。」
他先是回應精血一事,繼而苦笑:「小友初心是好的,只是這樣一來,神庭恐成為眾矢之的。」
無支祁恍然,對著趙玄怒目而視:「你在坑我們?」
趙玄無視眼前喜怒無常上竄下跳的老猴子,平靜道:「紙包不住火,神庭在真武門幫助下重新開宗立派,招收弟子一事,早晚得傳出去。」
「與其畏手畏腳,平白浪費壯大宗門的機會,不如大膽一點,抓住機會一飛沖天。」
「就結果而言,在下所作所為,對貴派利大於弊,前輩以為呢?」
他拿神庭做宣傳,同樣給了實打實的好處。
對方並未吃虧。
共工頷首:「吾承小友之情。」
「若其他人問起,必定替小友多多美言幾句。」
他似乎猜到趙玄想做什麼。
趙玄連忙出聲制止:「不必,前輩就說付出極為慘痛的代價,才說服在下鬆口。」
「千萬別說在下好說話。」
好說話,還怎麼宰他們?
共工不明所以:「代價太大,他們未必肯屈服。」
趙玄笑而不語。
不肯屈服,是因為有路可走,壓力不夠大。
等其他宗派像神庭一樣滅門,自然會想起這一根救命稻草。(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