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手機對面傳來了十分明顯的機械混合音。
這聲音聽的瀋北有些難受。
如果說大耳朵的電子聲像是醋酸，現在電話傳來的聲音像是加了辣椒水的醋酸。
看來又是個重視真實身份保密性的傢伙。
「你就是兩頭蔓吧。」瀋北用肯定的口氣說。
「是的。」兩頭蔓的口吻像是大力搓揉塑膠袋時發出的聲音一樣毫無主觀色彩，繼續說道：「你是誰？」
「大耳朵沒告訴你嗎？」
「沒有。」
「嬴政，給我打錢的，許你開國大將軍的嬴政。」
那頭沉默一會，試探性的問道：「你是分裂主義分子？」
瀋北嘴角抽了抽：「只不過是一個代號。」
「我這個人有個毛病，無論是你什麼身份，但不能是分裂分子，我不與這類人合作。」
「看來你還有底線。」
「希望你以後底線。」
「我的底線肯定比你高。」瀋北說著。
「我明白了。」兩頭蔓沒有感情色彩的電子音傳來。
接著，瀋北半開玩笑的說道：「讓我猜猜，你應該姓姜對不對？」
電話另一頭倒是不否認：「看來你還懂得黑話、。」
這不是純純的廢話、。
兩頭蔓很明顯就是東北的黑話姓氏。
比如：趙，在東北土匪黑話中，被稱為「燈籠蔓」，取「照」的諧音。
王：被稱為「虎蔓」，因為「王」在中文中是獸中之王的意思。
陳：被稱為「千斤蔓」，可能是因為為「陳」與「沉」諧音，有重量之感。
李：在不同的地區或行業中，有不同的稱呼，如「一腳門蔓」和「一鍋爛蔓」，前者可能是取「里」的諧音，後者則可能是隨意創造的隱語。
而姜字冒出兩個「點」，黑話叫兩頭蔓。
作為東北土生土長的土著，多多少少還是有些接觸的。
就像天津人都會講相聲，內蒙人都會騎馬一樣……
略過這個話題，瀋北率先進入了正題，「你知道羊皮殺手在哪裡，是嗎？」
「是的。」
「你報價吧。」
「在報價以前，出於職業道德——」
兩頭蔓頓了頓，然後公式化地說著。
然而瀋北在聽到「職業道德」這個詞語的時候，卻忍不住流露出無聲的哂笑。
不是因為大耳朵說過兩頭蔓這個人有惡劣的傳聞，而是因為這種話從黑色地帶人員口中出來，聽著就像是從事逼良為娼生意的人穿著的西裝革履一樣，頗具黑色幽默。
兩頭蔓自然不會知道瀋北這一刻閃現的念頭，即使知道也不會放在心上，只是繼續說下去：「——我需要提醒你，羊皮殺手很可能是武者。這個提醒是免費贈送給你的，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何想找羊皮殺手，但如果出了問題，到時候千萬別遷怒於我。」
她的潛台詞是：如果你不是武者，那就別對羊皮殺手打怪主意。
如果說普通人是「拳頭」，那麼武者就是「子彈」。
子彈能夠辦到很多事情，能夠粉碎拳頭，也能夠顛覆一個些小國家，就像獵頭族一般。
若是拿去殺死一個像是「闖進罪犯們秘密交易現場」一樣的普通人，那也是毫無問題的，誰都不會覺得這裡面有什麼不妥。
但瀋北可沒有說「這太可怕了！對不起，交易取消」，不如說，這都在瀋北和秦校長的預料之中。
不是異能者，也不會弄死武者，除非下藥。
但下藥可不容易，這是技術活。
「你可以放心，我只要情報，剩下的與你無關。」瀋北說著。
「那好，我的報價是……」兩頭蔓口齒清楚地說出了一個瀋北能夠接受的報價，又補充道：「考慮到我們是第一次合作，我需要你先把交易金額轉到我的銀行帳戶里，然後我再把整理好的情報以電子文檔格式發送到你指定的網絡郵箱中，時間差不會超過一個小時，這樣可以嗎？」
「你若是拿錢不辦事怎麼辦？」瀋北問著。
「找大耳朵，他會給你一個滿意的交代。」兩頭蔓繼續說道：「你可以放心，風評對我們黑市情報商非常重要，重要到堪比網店五星好評。」
瀋北想了想，沒什麼猶豫，然後把一個以前隨便註冊的網絡郵箱號碼報給了她。
反正這部分錢又不是自己出。
秦校長和上層買單，反正錢是花出去了。
不報銷可不行。
至於兩頭蔓說她在乎風評，那可是日了狗了……
……
當兩頭蔓把情報發送過來的時候，窗外已經一片黑暗，黑得宛如外界起了黑色的濃霧。
簡童給瀋北泡了一杯速溶咖啡，想要招呼瀋北去練武館修煉，打磨自身屬性。
但瀋北表示沒時間，宿舍內只剩下瀋北一個人。
打開電腦，瀋北檢閱文檔中的內容。
兩頭蔓所收集的情報可以分成三個部分：
第一部分是一看就知道是兩頭蔓不知如何從巡捕局內部獲取的資料，其中是大量現場調查信息和大規模排查的結果，還有犯罪心理學專家對羊皮殺手的心理側寫報告，內容詳盡且專業。
第二部分則是混跡於京城市黑色地帶的人員才能搞來的情報，混雜著許多真假不知的小道消息和捉風捕影的傳言，儘管價值遠不如第一部分，卻也有珍貴的參考意義。
第三部分則是兩頭蔓本人的現場調查和推理，她把自己調查得來的線索，結合手頭上的所有情報，列出了未來一周羊皮殺手可能會現身的數個地點。
其中現身可能性最高的地點是老城區——也就是裡面某條「人跡罕至的小街」。
看完以後，瀋北有些驚訝，這個兩頭蔓似乎對羊皮殺手有著不同尋常的重視，正常的地下情報商是不會對一個連環殺人犯如此上心的。
難道她也知道羊皮殺手關聯心眼魔藥？
就好像重點醫院口腔科的醫生不會把一整天的時間都耗在區區一顆蛀牙上一樣。
難不成她的真實身份是巡捕局內部人士？
因為她其實是巡捕局安排在黑色地帶的眼線，所以才會出賣自己在黑色地帶的夥伴？
無論如何，瀋北決定壓下好奇，先行動起來。
為了配合這次的行動，瀋北需要做一次變裝。
取來一個雙肩包，裡面裝著備用的衣物和鞋子，還有一些易容工具——說是「易容工具」，大多數也只是些廉價的化妝品而已。
價格甚至都比不上簡童的一個BB霜昂貴。
對了，困擾瀋北多年，的問題，他終於是知道BB霜是什麼玩意了。
易容術也是武大大學中的一門課程，瀋北還真學習過，雖然不可以自稱道中高手，但足以讓人認不出他的原貌。
瀋北把自己打扮成了一個頭髮黑白斑駁，皮膚曬成深色，穿著方便運動的黑色衣褲，像是正準備去登山的普通年輕人。
「羊皮殺手……」
瀋北趁著夜色，溜出京城武大：「但願今晚能遇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