瀋北對於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太熟悉了!
竟然是當初在分班之時,要收自己為跟班學生的殷洪!
瀋北對殷洪倒是沒有多少印象,只記得他的雙手皆是白骨,沒有任何血肉筋皮。
看著還挺滲人驚悚。
不過,他的跟班學生遼中陽曾經說過,這個殷洪老師還不錯,教學相當認真,又問必答,有難必解。
是一個非常好的老師。
瀋北想到這裡,不免譏笑一聲。
這就是在巡捕局掛名的好老師?
手上沾染幾十條人命啊!
瀋北掏出自己的手機,沒有絲毫猶豫,直接撥打顧長風的電話。
形勢不容耽擱。
牧羊人殷洪必須及早解決掉,否則在殷洪聽聞伍老闆死亡後,又會發現自己在現場附近。
這種巧合出現的次數多了,殷洪絕對會提前對自己不利。
電話很快撥通。
但見對面的顧長風打著哈欠,語氣相當不耐煩:「瞧瞧幾點了,你要幹嘛啊,不睡覺的麼?有什麼事明天說。」
「等不了明天,我發現牧羊人了!」
「還烤羊腿呢,你可真是——等等!」
顧長風猛然一個激靈,扣扣自己的耳朵,看看電話,帶著萬分迷惑的問道:「誰?」
「牧羊人啊!」
「你發現了牧羊人?」
「沒錯!快點行動,把鄭局長帶著,一旦去晚了,人可能就跑了!」
「窩草!你是怎麼發現的?」
顧長風打破腦袋也想不通。
巡捕局挖空心思尋找十多年的牧羊人,未曾得到任何有效線索。
甚至根本沒有線索。
怎麼到瀋北這裡,牧羊人突然就暴露了?
哎呀我去,我們巡捕局這麼多人,這多個腦袋,都比不上瀋北一個人?
「路上說,嶺南市武大!速度!」
瀋北直接掛斷電話,躍出工廠圍牆,直奔武大。
……
顧長風放下電話,腦子嗡嗡炸響。
瀋北竟然說牧羊人在武大!
武大老師?
這也太嚇人了!
一個獵頭族的人,在武大教育學生,這不是從根源就開始污染國家的未來武者群體麼!
「草!」
顧長風火急火燎,離開值班室。
穿行在走廊之中,來到對面一個房間。
也不敲門,直接推開。
「鄭局長!」
此時的鄭局長剛剛鋪床,打算休息睡覺。
他回頭看著一臉興奮和緊張的顧長風,歪歪頭:「什麼事?」
「瀋北說發現牧羊人了!」
鄭局長豁然睜大眼睛,忽而眼中神光劇烈動盪一下,他緩緩的抬起頭來,目光幽幽。
沉默堅毅的臉龐,豎立而起汗毛,和充斥著森森殺機的眼神直視著顧長風:
「如果你敢和我開玩笑,你的職業生涯結束了!」
「那是瀋北調戲我。」顧長風咽咽口水。
鄭局長一把抓起西服,系好領帶:「人呢。」
「武大!」
鄭局長脖子僵硬一下。
武大這個名字一出,一股恥辱之心不由得在心中肆意蔓延。
雖然鄭局長不是教育口的人員。
但嶺南市武大老師隊伍中,竟然有獵頭族的人。
這無疑是臉面掃地,丟人丟到家了!
鄭局長深吸一口氣,擺擺手:「走。」
顧長風跟著後面問道:「不調集其他人手麼?」
「十多年前的牧羊人就是三品武者,現在你猜是幾品?」
鄭局長走路虎虎生風,繼續說道:「其他人去了也是送死,想要擒獲牧羊人,必須用最強的矛,對抗最強硬的盾!」
「人不在多,而在精。」
聞言之後的顧長風停下腳步,若有所思。
鄭局長回望一眼:「走啊。」
「我才二品,去了也沒用啊。」顧長風攤開雙手。
「誰給老子開車?」鄭局長咬牙切齒的低吼一聲。
顧長風:……
……
嶺南市武大。
教師宿舍樓。
殷洪聽著電話那頭的忙音,一臉困惑,這蜜獾喝大了吧?
電話暗號正確,打過來還不出聲。
「神經病。」
蜜獾喝大玩嗨的情況不是沒有。
甚至還有一次突然上門,將殷洪嚇一跳。
幸好當時是放假事情,整個教師宿舍樓都沒有人。
否則後患無窮。
而蜜獾第二天酒醒之後,完全不記得自己幹了什麼。
所以殷洪才罵蜜獾是個神經病,不著調。
殷洪放下手機,坐在桌邊,上面疊放著不少學生資料。
每個學生的學習進度,學習成果,每天的表現如何,都一一記錄在案。
看起來是一個位極度負責的老師。
大有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乾的即視感。
但隨著殷洪翻開每一個學生檔案的最後一頁。
他嘴角勾起陰森森的弧度。
這一頁,是殷洪記錄與每個學生交心談話的過程和對其心理影響的評估。
「劉家輝……」
殷洪輕輕撫摸這個學生名字,宛如欣賞一件藝術品,目光中皆是畸變:「通過幾次思想碰撞,他已經被我無形之中灌輸思想成為一個憤青,一顆種子已經在他的心中發芽。」
「日後,一旦遭遇什麼挫折和不順心之事,只要招攬,就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加入獵頭族。」
「真是完美的教育。」
不得不說,殷洪在教育學生之中,可是隻字未提獵頭族。
他只是從老師的角度,陪著劉家輝一起憤世嫉俗,吐槽這個世界,崇拜著武者至上,殺戮至高。
無形之中,劉家輝的思想開始發生扭曲,一顆充滿邪惡暴力的種子在他心中生根發芽。
他開始崇拜肆無忌憚,對於國家各種限制規定開始厭惡。
劉家輝似乎知道,這個世界上,也就只有獵頭族才能百無禁忌,橫行不法。
所以,在殷洪的眼中,這是一個非常成功的「教育」
殷洪白骨手指,不斷在檔案上摩擦著。
最後翻到遼中陽的檔案。
殷洪揉揉太陽穴,腦殼有些疼。
「這傢伙……」
殷洪表示從來未曾見過這種油鹽不進的學生。
其他學生在自己的影響下,多多少少有些憤青了。
但就這個遼中陽,你教他武技,學的賊快。
一聊起社會問題和國家對武者上的枷鎖,遼中陽雙眼迷離,昏昏欲睡。
似乎在遼中陽的腦子中,除了學習,對社會上任何事都不關心,不參與,不過問。
「茅坑裡的石頭!」
殷洪暗暗低罵一句。
這簡直就是他職業生涯中的恥辱。
身為獵頭族在嶺南市的發展成員首領,什麼人沒見過?
唯獨遼中陽,傻了吧唧的聰明。
就在此時。
殷洪的電話響起。
他沒有搭理。
響鈴過後,才開始對暗號。
電話接通。
殷洪手指點著桌面,咔咔作響,姿態愜意而輕鬆:「追馬,什麼事?」
「蜜獾死了。」
「嗯?」殷洪猛然一驚:「什麼時候的事?」
「一個小時前。」
殷洪腦子轟然一炸,臉色瞬間扭曲起來。
他急忙查看通話記錄,蜜獾剛剛那電話打來的時間是……
10分鐘之前!
而蜜獾一個小時前就已經死了!
「壞了,我暴露了!」殷洪語氣有些慌張的說著。
追馬那邊的語調拔高:「什麼?你暴露了?怎麼可能?」
「10分鐘前,蜜獾給我打過電話。」
電話另一頭的追馬沉默三秒,當即說道:「銷毀一切該銷毀的,馬上撤退,我距離你很近,我去接你,速度!」
殷洪掛斷電話,凶戾的瞳孔中,一抹猩紅若隱若現,猙獰駭人,自言自語:「我怎麼會暴露?怎麼會……」
想不通,殷洪完全想不明白,為什麼蜜獾死了,自己就暴露了?
哪個環節出現了問題?
殷洪甩甩頭,已經來不及多想。
當即收拾重要東西,然後將學生檔案丟入火盆中,點燃一把火,看也不看。
直接下樓。
……
此時此刻。
瀋北已經站立在教師公寓。
小區中央只有一盞橘黃色的路燈,灑下清冷的燈光。
燈光的兩邊,是無盡的黑暗。
踏踏……
踏,踏……
燈光邊緣界限的兩側,同時出現兩個人,破開黑暗,踏入燈光之中。
一個是瀋北。
另一個是……殷洪!
他們四目相對。
空氣仿佛都凝聚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