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顧明面前，擺放的是一頁頁總結宋貴罪行的文件。
其中，從前的京都九大孤兒院盡數在列。
那些孤兒，對這世界還尚且懵懂無知，尚且還處於自己父母親人死在獸潮和萬族手中的痛苦裡。
宋貴在這個時候，佯裝救助他們，卻實則將他們帶到了更深的深淵之中。
從一個火坑，跳到了另一個火坑。
而這，還只是宋貴所做之事的冰山一角。
監察院，這個獨立於三權之外，皇室名義上監察三權的強勢機構。
在世人的眼中，很多人認為監察院所行，都是正義的事情。
監察院，是將三權所處的那些黑暗所揭露出來的英雄。
然而，當很多年輕人懷抱著抱負之心，加入監察院後，卻都成為了宋貴的傀儡。
這其中，有很多就是當初王秘書所處理的人。
但他所處理的，也全部都只是冰山一角罷了。
王秘書，只是宋貴的院長人生中，眾多個貼身秘書之一。
從前，沒人追尋過宋貴身邊的秘書為何會時常換一個。
而今看來，在宋貴那樣小心的人眼中，這太正常了。
看著看著，顧明的嘴角不自覺就浮起了冷笑。
他再翻開第二頁，第三頁、第四頁。
其上血淋淋的一條條罪行，讓顧明簡直都沒眼去看。
單單是這些，就早已經能夠將宋貴徹底打入深淵了。
顧明握著那一摞文件的手微微顫抖，他無法想像，只是看了幾頁的自己，如果看了這一摞的罪行，究竟會怎麼樣。
但顧明還是強忍著，看了下去。
在這個時間裡，白夜就一直站在他身旁，默默陪伴。
翌日，當天色大亮之時，久坐在辦公桌後的顧明終於回過了神。
白夜有些關切，抬眼看去。
這一眼，他卻愣住了。
因為顧明，此時的顧明，雙眼麻木冰冷，血紅一片。
他的眼神，仿佛沒有了任何的神采。
他，好似連憤怒這種情緒都已經耗盡了。
白夜挪移開目光，心神有些顫抖。
就在這時，他聽到了顧明那，因一夜未睡，而有些沙啞的聲音。
「這一摞文件，你交給五皇主看過嗎？」
臨行神國前，顧明將和巡夜人之間的有關合作告知了白夜。
唐乾那邊，也早已經知道白夜就是他的人，沒什麼好隱瞞的，更隱瞞不住。
白夜搖搖頭：「將軍，總結出這些後，我第一時間就聯繫你了。」
「除你之外，沒人提前看過這些。」
顧明看著他，認真點了點頭。
「即刻起，你離開京都，僅留下部分身份最沒問題的暗夜軍，回北州。」
「將軍？」
白夜有些愣神，不知道顧明為何會這麼突然。
但很快，他明白了什麼。
一直壓抑著的內心，忽然在此刻蓬勃跳動。
白夜記得，自己小時候，在孤兒院的時候，曾有一個女生和自己關係很好。
對方有著一雙大眼睛，笑起來既有虎牙，又有小酒窩，是他童年時期的白月光。
不過，就在有一次宋貴來孤兒院看望他們之後，那個女生就再也不見了。
白夜事後找了很久，很久很久，都再沒收到那個女生的消息。
直到前不久，在調查王秘書的一次偶然間，他再次看到了那個女生的名字。
對方，當過一段時間宋貴的秘書。
事後，她便徹底沒了任何消息。
白夜知道，對方多半是死了。
而顧明剛剛和他所說的話，無疑是。
他要動手了！
白夜壓抑著激動的內心，沒有多問任何一句話，當即點點頭。
「我知道了，將軍。」
房門關閉。
顧明沉默地坐在辦公椅上，心緒沉重地思考了片刻，最終做出決定。
他拿起那一摞文件，不加半點掩飾地，拿著它一步步走向了巡夜人總部。
死死捏著手中的一摞文件。
顧明抬眼望著如劍一般刺破蒼穹的巡夜人總部。
他深吸口氣，抬腳走了進去。
一路「暢通無阻」，沒人能攔得住此時的顧明。
顧明來到最高層，對身旁緊緊跟隨的溫如清道。
「溫部長，事態嚴重，你別捲入進來。」
溫如清視線接連瞥到了顧明手中捏著那一摞文件上的部分。
站在部長辦公室門口，他接連深呼吸著，最終牙一咬。
「我曾經，現在，都是一個自詡為正義的人。」
「我，無法當做我看不到。」
溫如清，太知道那一摞文件上代表著什麼了。
他更知道，跟著顧明走入巡夜人總長，唐乾的辦公室，會發生什麼。
但他，還是無法容忍看著那樣的事情發生在自己眼前，而無動於衷。
顧明見對方反應，笑了笑。
「溫部長，請相信我。」
話罷，他拉開面前的門，一把走了進去，並死死關上了房門。
溫如清站在門口，滿臉複雜。
而顧明走入巡夜人總長的辦公室後，就看到了辦公桌後，仿佛早早就在等待他，笑看向他的唐乾。
唐乾雙手交握，十指交叉，靠在桌子上。
看著來勢洶洶的顧明，他努了努嘴，笑道。
「搜集到了？」
顧明將那一摞罪證全部放在了唐乾面前，點了點頭。
唐乾垂眸看去，伸手輕輕翻動了兩頁，沒什麼表情地看完。
他對著門外喊道。
「溫如清，將這一摞文件，通過我們巡夜人的渠道，曝光出去。」
「我要在最短的時間內，看到全國布滿這一新聞。」
房門被打開，一身白色西裝的溫如清走了進來，肅穆領命。
「是，總長大人。」
他拿著那一摞罪證文件離去。
顧明沒跟著走，坐在原地，抬眼看向辦公桌對面的唐乾。
這是他第一次，這樣直面地，沒有任何禮貌地，直視一位皇主。
唐乾笑看著顧明，並不對他的目光感到生氣。
顧明深深看著他，忽然開口。
「你難道對那之上的罪證，一點都不感到憤怒嗎？」
剛剛，唐乾連那一摞文件都沒看完，只是看了幾頁，就沒有表情地下令。
顧明並不知道，對方和自己聯手，對付宋貴。
這究竟是為了正義，還是為了權勢鬥爭。
他覺得，應該是後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