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
「唰！」
五萬槍......
莫銘自然清楚，這將會是一個無比枯燥的過程。
何況這裡四下里都是純白之色，呆的久了，恐怕自己的心理精神狀態會發生一些不好的變化。
莫銘曾無意中讀到過一個心理學實驗：將一名罪犯關進一個房間裡，房間內的牆壁、用具、床墊都是白色，整個房間內除白色以外沒有任何其他顏色，關押的過程持續了百日之久。
當受試者從白色房間出來的時候，經過檢查，發現已經患上了嚴重的創傷後應激性障礙。
雖然練上五萬槍不至於花費自己那麼長的時間，但是依然是對心理承受能力的極大考驗。
因此，他也不敢保證自己在第幾千槍的時候會不會鬆懈下來。
此刻，趁著勢頭正盛，更應該加倍用心。
「50！」
「......」
「374！」
「......」
「1108！」
一槍接著一槍刺出，如同幾十年前的老式縫紉機的針頭，轉眼之間，已是一千餘次的練習。
但「追光」一式，卻看起來毫無起色，與開始練習之前的程度，並無太大差別。
雖然每一槍的速度都不慢，但是槍頭散漫無比，根本刺不到自己想要攻擊的目的地。
「快，就會亂。」
在第1109次練習結束後，莫銘停下了手中反覆琢磨的動作。
「繼續這樣無理智的練下去，恐怕練上50萬次都不會有太大的成效。」
莫銘摩挲著自己的下巴，陷入了短暫的沉思之中：
「想要達到柳學長那樣的程度，這般死練下去，是絕對行不通的。」
「肯定，是哪裡出了問題......」
「要怎麼樣，才能練到和《槍技基礎十三式》一般得心應手呢？」
莫銘眼帘微閉，回憶起自己三年來練習槍法的一點一滴。
「三年.....三年。」
很快，莫銘意識到了不對勁的地方是在哪裡。
「是了，《槍技基礎十三式》我之所以能領悟得這般透徹，是因為有三年時間的不斷積累。
每次練習之後的休息和等待，都是一次沉澱和反思的過程。
如今一口氣反覆練習，就算練的再多，也只能當得一兩日的練習成果罷了。
想要精進，既得練不輟，還要思不殆才行。」
莫銘睜開雙眸，心中已有規劃。
「不如將一千槍作為一組。每練完一組後，反思這一千槍的不足之處，找出之後的練習中該要注意的地方，才是上策。」
......
「所謂『追光』，顧名思義，速度為此式的第一要義。」
「出招之前，不要動，也不去看對手，想像自己是一灘無風之地的靜水。
要讓對手覺得，你的眼裡沒有他！」
「而當你真正出招的時候，眼動則槍動！
目光與槍光齊發，拋除所有雜念，盡你一切可能去追上你的目光！」
「這，就是第十式：『追光』的真義。」
......
回想著柳暮之前的講述，莫銘隱有感悟。
「比起追求速度，現在最應當考慮的，還是抓住這一式的神韻。」
「放慢速度，仔細體會吧.....」
「哈——」
長出一氣後，莫銘再次收斂心神，手中槍桿緩緩刺出，猶如老叟垂釣，竟無半點呼嘯之聲。
不出幾次之後，莫銘的狀態明顯變了。
此刻，莫銘目中所見，心中所念——
唯槍而已。
......
「呼——」
「吸——」
槍聲不聞於耳，此片小小的空間之內，唯有莫銘的呼吸吐納之音。
此般靜如春水、無威無勢的出槍，莫銘練了一萬次。
......
一萬槍後。
「呼、」
「呼、」
莫銘手中槍桿，開始帶上了一些速度。
每次刺向目光所指之處的時候，已經會響起一聲輕微的風聲。
不是很快，但是卻出奇的穩。
......
又一萬槍。
「嗚！」
「嗚！」
出槍速度漸起，每次出槍，已經可以聽見劃破空氣的微鳴。
與之前相較之下，已是穩中帶快了。
......
再一萬槍！
「唰！」
「唰！」
槍速再次加快。
撕裂氣流的破空尖嘯伴隨著槍尖的每一次探出，都會響徹這間不大的意識空間。
即便槍速迅疾如此，槍尖之處卻不見一絲抖動。
目光與槍尖，已隱隱有了交合之意——
此時，「追光」一式，已是快中帶穩！
至此，莫銘已經揮出四萬槍了。
......
最後一萬槍！
「咻、」
「咻、」
原本尖銳的呼嘯之聲竟開始變得收斂，每練一千次，那聲音就會再變得輕微幾分。
直到第51276槍刺出的時候，那破空之聲，竟已變得輕不可聞！
「成......成了！」
莫銘笑道。
在他嘴角揚起的弧度之中，是深深的倦意。
當初，柳暮在第一次展示給他展示《藏槍十式》的時候，最後一式「追光」與現在莫銘所使出的已無甚差別。
聲輕如低吟，槍出似追光。
所謂大音希聲，返璞歸真，各種所指，皆不外如是。
沒有浩大的聲勢，沒有花哨的技巧，越是幹練質樸的一槍，其中所包含的感悟理解也就越多。
而距離他第一次揮槍，意識空間內的時間，已經過去了七天。
從開始的半分鐘出一槍，到後來十秒出一槍，再到現在，莫銘已能在一秒以內將槍尖刺向十米之內任何位置。
只要是他目光所及之處，就絕不會失手。
「呵呵，五萬次......」
「比預想的，倒是要難上不少啊......」
莫銘長嘆一聲，緊繃的情緒終於在此刻放鬆下來。
五萬次練習期間，莫銘不止一次感到煩悶、不安，時常還會懷疑起這個決定——
「五萬次，真的就能練成嗎？」
「練成了，就確實可以擊敗孫汐嗎？」
「就算擊敗了孫汐，這難道是憑我自己的實力嘛？」
直到現在，莫銘握著手中那把不知道重新製作過多少次的槍桿，他才確切的意識到：
自己沒有選錯。
這一槍的成果，絕無半點虛假。
而是自己一點一滴積攢下來、切切實實屬於自己的真物！
隨著莫銘精神的放鬆，這片意識空間逐漸開始從角落處出現扭曲、崩毀的現象。
「看來，就算是意識空間，也沒辦法一直呆的太久。」
「這個空間的強度，畢竟是和現實世界中自己的精神強度掛鉤的。」
莫銘看著白色空間一塊塊化為齏粉，星星點點的從自己眼前消散，不由喃喃自語。
「如果自己的意志還不夠強硬的話，這崩壞的時間，肯定還會提前。」
「嘩啦——」
手中的槍桿碎成了粒粒細沙，從莫銘手中流下，再消失不見。
感受著手中的流逝，莫銘最終攥緊了自己的雙拳，低聲喝到：
「該去——」
「討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