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遍淨天人體》
一個四十上下,面目平平無奇的中年僧人,他穿著僧袍,腳下一雙草鞋,雙目平靜。
在門外護衛的侍從並沒有任何動靜,甚至連門戶,都是掩上的。
他就站在離白朮幾步遠,就像是他一直都站在原處。
僧人來得悄無聲息,四人里,竟沒有一人在第一時刻發現他的到來。
「好厲害。」
謝梵鏡摸摸自己的小腦袋,驚訝張大嘴。
中年僧人抬起頭,碰上他的目光,白朮竟不由自主後退一步。
「神足師叔。」
無顯和無晦在短暫錯愕後,立刻上前行禮。
神足?
廣慧的目光從四人臉上一一掠過,最後,定格在白朮身上。
俊美的少年身體緊繃,心跳有些快,一條小赤蛟虛無穿行在經脈之間,吞吐天地元炁。
眼睛、鼻子、嘴巴——
真像啊……
廣慧沉默閉上眼睛。
真是太像了。
「神足師叔?」
見眼前僧人突然閉上眼,一言不發,無顯等人都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被自己師弟在後背狠狠推了幾下後,無顯終於站不住了,他回身瞪了無晦一眼,猶豫著上前。
「師叔可還安好?」
時間慢慢流過,眼前僧人仍是保持閉目不言的姿態,繞是無顯,也有些禁不住這般沉默。
他心中幻化一柄利劍,斬去諸般浮沉雜念,依舊是恭敬行禮的模樣。
無晦和白朮大氣不敢出,只得安靜垂首。
謝梵鏡看著突然沉默的三人,又看看閉目的僧人,鼓起腮幫子,也一動不動。
傻狍子……
這又不是一二三木頭人。
不知過了多久,僧人睫毛輕輕動了動,像是一尊打破寂靜的森嚴石像。
「可有陰山夫人的行蹤?」
「無顯失職,未曾尋到陰山夫人行蹤。」
「也罷,我去尋她。」
廣慧略一抬手,便從無顯眉心飛出一面圓融澄澈,寶光煌煌的明鏡。
怎會如此!
無顯見廣慧手上那面古樸小鏡,眼神驚駭莫名。
在他手中,十心鏡收斂了所有的華彩寶光,連妙樂聲都不再有,似乎,只是一面普普通通的小銅鏡罷了。
他又是驚愕,又是惶恐。
泥丸宮裡,被藏在其間的十心鏡,被眼前僧人略一呼喚,便直直飛出。
自己若與他交手,只怕一觸即潰。
幾年不見,神足師叔的修為已精進到如此地步了嗎……
上次初見時,神足僧一身氣息似無邊瀚海,又似昭昭天日,無不是高不可攀,難以形狀。
此時,卻是內斂到了極致,即便站在自己眼前,也察覺不到絲毫異樣,就像是一個再尋常無過的普通僧人。
再聯想有傳聞神足僧已踏出最後一步,已是世上唯三的,上三境中人。
此等心念一動,繞是那柄能斬去諸般浮沉雜念的寶劍,也一時力有未逮。
「無顯。」
廣慧聲音雖輕,但在無顯耳中,卻如洪鐘大呂。
將無顯那一絲絲,再也無法抑制的雜念,統統攪碎乾淨,掃了一空。
佛音悠悠在心底響起,那一聲後,無顯原本渾沌的眼眸,重新回復清明。
「神足師叔……」無顯有些羞愧低下頭,「弟子,弟子……」
「我本不贊同你修行《波龍藏識》,這種古法,與當前武道大相逕庭,更是詭異無比。
切記了,修行如登山,一步步,都要慎之又慎。」
無顯長頌一聲佛號,肅然應是。
先前被神足僧的聲勢一迫,波龍藏識中的萬般慾念紛紛作祟,幾乎衝破心中關隘。
「神足師叔要去尋陰山夫人?」無顯沉下心神後,問道。
「一個杜紹之,一個地官。」
廣慧收回目光:「兩個第五境,能做成些什麼事?
陰山夫人既破了與宣文君的盟誓,若是不見,也就罷了。既然都到了此處,不會會她,也說不過去。」
「放心。」廣慧輕笑一聲,「我雖贏不了,但有神足通在,天下誰能殺我?」
說完這番話,他也不顧無顯、無晦兩人面上的憂色,徑直朝白朮這邊大步走來。
「你是白朮?」
「是。」
白朮扯了扯睜大眼的謝梵鏡,示意她不要妄動。
「《自在人覺經》?」
「是……」
白朮腦袋一轉,才意識到他是在問自己剛才選擇的功法,於是連忙應道。
「你今後如何打算?」
「無顯師叔和無晦師叔說,要領弟子去豐山寺學禪,去聽無懷大師教導。」
「無懷收他為徒?」廣慧轉身問。
「是,是。」正神遊天外的無晦嚇了一跳,「無懷師兄也修行赤龍心經,這事,我已傳訊給無……」
「好生修行。」
廣慧不等他說完,又轉身:
「修行上,不要懈怠了。」
「弟子明白。」
雖然不明白眼前僧人莫名其妙的關心,但白朮還是老老實實,做出一副乖巧的樣子。
「通過楞嚴法會不算難,你要好生修行。」
眼前僧人又重複了一遍:「想要《遍淨天人體》麼?」
白朮:「……」
「傳你《遍淨天人體》。」
不等白朮作何表態,僧人伸出手,就覆在自己頭頂上。
清淨微妙,虛豁澄淨,泯然全靜,無量莊嚴。
一尊飛行於空中,身備火、金、青、赤、白、黃、黑七種光明,披掛瓔珞、明珠,天樂,天花,天香圍繞的莊嚴自在人影,正一點點清晰起來。
待那飛行於無邊天界,莊嚴自在的人影全然清晰後,又突然消失。
白朮痛呼一聲,腦海里多出一篇極長的經文。
眼前有些朦朧,腦子幾乎被這篇經文給擠爆了,連思緒都變得緩慢起來。
過了好一會,一切才慢慢回復正常,而那個古怪的僧人,卻不見了蹤跡。
「無顯師叔,我……」
「我知道,《遍淨天人體》。」
俊秀僧人面色複雜:
「難得神足師叔看重你,師侄要好生修行,《遍淨天人體》是金剛寺最強煉體功法,放眼偌大天下,也是數一數二。」
說到這時,無顯也是面色古怪,神足僧素來性情古怪,生人勿進,沒料到,竟會對白朮如此看重。
「明日記得來月壽宮,我為師侄演法。」
越想越亂,索性不想了,無顯對仍是懵懂的白朮揮揮手:
「出去玩吧,明天記得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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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