噹噹噹噹當——伊恩韋格斯劍刃相交,骨鐵碰撞之聲連綿不絕,學徒與騎士正在激鬥。Google搜索
一方不斷後退防守,一方不斷突進進攻,居然維持住相當的均勢。
「他的力氣用不完的嗎?」
敵人的劍一劍重過一劍,那是遠勝過尋常魔獸的力量,少年已經感覺自己手掌和雙臂發麻,極致的酸痛正在蔓延至全身:「單手揮劍就能讓雙手持劍的我都難以招架!」
許久不見敵人體力衰竭,少年不禁在心中感慨:「和老師戰鬥許久,被斬斷一隻手臂和部分內臟,緊接著又被雷電轟擊,消耗大量源質凝結裝甲後,居然還能和我對劍這麼長時間!」
土屬的升華者,當真就堅韌至此嗎?!
但更加震驚的,卻是韋格斯。
「什麼怪物?!就算我重傷,普通的第一能級也絕無可能接住我的劍!」
縱然是雙目已毀,但騎士仍然記得對方的模樣——一個十歲左右的白之民男孩而已,即便是天賦奇才,在青春期前就完成了沙鎧學徒的修持,但也絕無可能有如此充沛的體力和技藝,能夠擋住自己連綿不斷的劍勢。
「難道說,他不僅僅在升華修行方面天賦異稟外,在武技方面也有絕佳潛力嗎?」
他此刻的感覺,除卻匪夷所思外,還有一種複雜無比,由欽佩,嫉妒以及恍然構成的情緒:「難怪……難怪大限將至的導師不顧自己的身體,也要將其收為弟子……」
「難怪導師……願意為他付出生命。」
但是……
這我也做得到啊!
骨甲頭部的眼眶空洞處,燃起了兩團幽幽的白火,粘稠的黑紅色體液流出,宛如血淚。
在這瞬間,同樣催動靈能的伊恩雙目中的水色光輝微微一顫,他看見韋格斯又是一劍斜刺刺向自己的胸口刺來,便舉劍格擋。
可就在此時,他感知到了一種極致的危險感。
韋格斯的刺劍只是一擊虛招,他被伊恩的劍格擋後就劃開一個弧度,繞開了長劍的防守範圍,然後朝著少年空門大開的心口刺去。
這是不可能的,因為倘若伊恩剛才沒有收手防禦的打算,他完全可以順勢橫斬過去,砍在韋格斯渾身鎧甲最脆弱的右肩處,然後撕碎他的肋骨與肺部。
賭博?怎麼可能……
這是,讀心!
「韋格斯能聽見心聲!」
驚愕地想到,伊恩早就知道這點,但卻沒想到這讀心的精準度居然已經高到他的潛意識都能掌握——他剛才就連思考都沒有思考,只是依照本能格擋!
可現在什麼應對都來不及了,騎士的刺劍已經抵達胸口,距離心臟只有一層薄薄的衣物,人體的血肉和還未發育完全的骨板。
但骨刃卻沒有刺破那層衣物。
嘭!
仿佛是撞擊在什麼極其堅韌的東西上,伊恩的身軀倒飛而出,然後狼狽地在地面上滾了好幾圈——他手中仍然握著無鋒重劍,並且在卸力完畢後的第一時間就起身,再次擺好對峙的駕駛。
「我沒死?」
少年愕然地想到,他感覺自己起碼要被捅個透心涼,然後被韋格斯挑起來變成人形肉串……反正大概就是那種下場,時間太緊張,他也來不及思慮。
他低頭看向自己的胸口,痛楚隨之而來——他胸口的骨頭已經被打碎了,而沙鎧學徒的岩化血肉和皮膚也被擊碎,此刻他衣服下方肯定是一片血肉模糊,骨渣刺出。
但心臟卻完好無損,只是被震盪了一下,稍稍有些心室缺血和心律不齊。
「咳咳。」突然,伊恩吐出一口血,剛才被韋格斯一劍『砸中』,讓他咬碎了自己的一小塊舌頭……但這種痛苦和如今渾身上下傳來的警告,那種難言的酸痛麻痹是無法相比的。
即便沒死,他的身體也同樣抵達極限。
而另一側,因為靈能反噬而渾身顫抖的韋格斯也茫然地感應著自己左手骨刃處傳來的觸感。
他感覺自己肯定能一擊貫穿那個天才過頭的師弟。
可是……
「龍皮……」
嘶啞的,乾燥到極點的聲音響起,騎士難以置信地抬起頭,『看向』伊恩的方向,他的語調滿是愕然與不可思議:「導師把自己的真鋼龍皮斗篷拆了……給你做衣服?!」
嫉妒?還是怨憎?不僅僅如此……更多的是一種幾近於更咽的不甘。
等等——
心緒激盪之時,韋格斯察覺到,除卻龍皮外,白之民少年胸前的血肉骨骼也堅硬的過分。
——哦。
男人這才反應過來。
那個孩子……已經可以激發沙鎧,凝聚了三個升華器官……
這可不是隨隨便便依靠天賦,憑藉資源就能堆砌出的東西。那是只有憑藉汗水與淚水,以心血和魂魄才能凝聚,才能升華而出的事物。
和這些相比,他一擊未成,伊恩未死,都是小事中的小事。
「何等的天才……何等的努力。你真的很強。」
男人的語氣已經不是嫉妒亦或是失落,而是一種恍然,一種明悟。
他終於明白了什麼。
而在伊恩的眼中,韋格斯身上代表著威脅和危險的霧氣愈發濃郁,簡直就像是閃電迷霧一般將其整個人包裹,將白色的鎧甲塗抹成死寂的黑紅。
無論是對於他,還是對於自己而言。
對方同樣已經抵達極限。
——最後的戰鬥即將到來。
少年此刻也很清楚自己如今的身體狀況。
手臂肌肉撕裂,胸骨粉碎性骨折,心臟震顫,渾身體力幾乎耗盡,雙腿已經快要站不穩,靈能帶來的反噬更是令少年頭暈目眩,甚至有些看不清眼前騎士所在的範圍。
——已經到極限了。
伊恩側過頭,看向希利亞德所在的方向,老人正在掙扎著起身,他似乎正在說這些什麼,似乎是讓他來,讓他來繼續這場沒有結束的,導師與學徒之間的對戰。
但是怎麼可能呢?希利亞德的身體狀況比他還差,距離咽氣估計只剩下微不足道的一絲差距。
他必須戰鬥……無論是為了老師,為了自己,還是為了遠在哈里森港的埃蘭。誰也不能保證早就幾近於瘋魔的韋格斯會放過一個幾歲的孩子——他可能會放過吧,但為什麼要去相信敵人呢?
「讀心……」
低聲自語,憑藉強制自己思考,伊恩強打精神,思索如何應對敵人最為棘手的力量:「如果不是那個讀心,我或許可以堅持到他先體力耗盡……」
很顯然,因為失去雙耳雙眼甚至是嗅覺觸覺,韋格斯對於聽覺極致的渴望讓他的靈能進一步爆發,即便是伊恩的本能反應都能被窺探。
這已經是極致,再強大的讀心也不可能比這個更強,只可能多出其他功能。
如何應對這種靈能和壓倒性的力量?
「只有……徹底放棄思考。」
心中有所明悟,伊恩從懷中掏出了一顆種子:「只有更加強大,比現在強大得多的力量。」
蘇摩酒樹的種子被緊握在少年的掌心。
兩年前的土著戰爭後,伊恩並沒有將那幾顆蘇摩酒樹種子賣給藥店,他並不缺錢,反而缺少這種特殊升華植物作為研究材料。
經過好幾次鍊金術提煉失敗,原本六枚的種子消耗五枚,只剩下最後一枚。
伊恩將其吞入口中,嚼碎。
類似杏仁的種子在口中散發著沉澱已久,過於濃郁的香氣,在嚼碎後更是瀰漫開來,變成一種香苦交雜,仿若劇毒一般的奇特味道。
這的確是毒——土著的狂戰士就是用這種毒來武裝的嗜血野獸,只要吞下,就可以化作無情的戰爭機器。
然後死去。
伊恩一向很理智,這是必要的選擇,他既不猶豫也不後悔,更何況他是升華者,又不是那些普通人土著。
「贏不了會死,吃了大概會死,也太容易選了。」
所以他吞咽下這名為死的毒,任由足以醉死魂魄的醇香在體內擴散。
所以他再次舉起劍。
站立在敵人的前方。
站立在親人的前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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