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8章 大路朝天
說的好像是北方主義佬那樣。
多蘭謝爾家的老夫人看著眼前的年輕人在心底里嘆了一聲，她與她的丈夫不是沒有見過北方主義的美好，也不是沒有同情過他們，只可惜他們勢單力薄，而這個世界上的錢並不需要他們的存在，資本會本能的排斥這些帶著夢想而活的人。
在那個時代，她和她的丈夫，還有很多同齡人覺得北方主義已經失敗了，他們吃不飽，穿不暖，無論是在西陸北境，還是在東土四島，又或者是在別的地方，北方主義似乎都在面對失敗。
所以她與她的丈夫最終選擇為終究會贏的人而服務，活著，總比死了好。
但她沒有想到，自己帶大的五個孩子裡，除了老大早年失去了妻子與孩子，剩下來的幾個孩子，不是暗中投入了軍情局的懷抱，就是遠走泰南，加入了高塔。
只因為家族的路不是他們的路，那道上的光，不是他們的光。
他們並不覺得北方主義失敗了，之前的情況，那只不過是潮夕的一次輪迴，月有陰晴圓缺，理想與現實也一樣。
想到這裡，老夫人黯然，因為她知道，這個時代變了，年輕一代人接觸了太多的思想碰撞，在他們看來，如果信仰神明可以在死後進入神國，那為什麼不在活著的時候就自己親手建一個來得榮耀。
何況，神明在這個時代並不怎麼受歡迎，畢竟大家都知道，所謂神明，只不過獲得神職的幸運兒，而且最終也會被神職所轉化成傀儡。
想到這裡，老夫人看著眼前的高塔小先生，她並不恨他，因為做為自己的孩子，他們難逃一死——反抗軍情局特工的人沒有好下場。
甚至她還要感謝他，感謝他沒有殺死她的孫輩：「小先生，你就這麼肯定嗎，也許您不會變，但總會有人變的，歷史告訴所有人，文明的國度沒有永恆，甚至神明都沒有，您又怎麼保證繼承你們意志的人，永遠都是完美無缺的人呢。」
「不需要保證，夫人，我們只是做了我們應該做的事情，有先賢說，功成不必在我，我也可以厚顏借用，也許這個世界最終厭棄了我們，但『我們來過』這四個字的含義遠比『我們存在』來得的更偉大。」
這個年輕人說到這裡微笑著站了起來：「夫人，我們只想讓這片大地沒有飢餓，所有人能夠活得像一個人，能有各自的追求，每一個勞動者能得食，每一個無辜可以在夜晚出門而不用擔心匪徒的存在。」
「……你們辦不到的，這太偉大了，偉大到連神明都沒辦法辦到的。」老夫人說到這裡看向了那隻小狐狸：「孩子，你能告訴我，如果有一天，四島上的每一個人都親如一家，你與你的朋友們可以稱兄道弟，那怕農夫的孩子也可以光明正大的追求你，你願意嗎。」
鈴蘭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小心翼翼的提問：「我不知道，但如果這樣的話，是不是就不會有刺客來想殺我的父親了，如果是那樣的話，我願意。」
老夫人感覺自己重新認識了自己孫子這一輩的年輕人，她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對，如果真有那麼一天……也好。」她微笑著鬆了一口氣，然後想到了自己的丈夫。
你看到了嗎，我們那一代人失敗了，但主義似乎永遠都不會失敗，現在有人走到了我們的前面，他們滿懷信心，而且他們遠比我們還要強大。
………………
馬爾斯看著眼前的老夫人，她似乎在回味鈴蘭所說的話，對於馬爾斯來說，鈴蘭的這個願意，讓他都感覺到了這個孩子發自內心的善良。
老夫人很快表示她累了，想去休息，這沒問題，馬爾斯理所當然的請一位特工帶這位老人去屬於她的房間休息——為了避免這位再被炸上天，馬爾斯只能出此下策。
等到老人走了，鈴蘭扭頭看向馬爾斯：「先生，真的會有那樣的以後嗎，大家親如一家，沒有妒忌，沒有怨恨，沒有仇視的未來……」「這樣的未來需要我們去努力。」馬爾斯不想現在就讓鈴蘭知道一切，她還小，有些事情等以後都還得來及。
鈴蘭聽了話，看起來很開心，但馬爾斯自己明白，這樣的世界……在流盡鮮血之前不可能存在。
人與人是不同的，馬爾斯一直在求同存異，但就像是馬爾斯所知道的那樣，有些人可以做朋友，有些人可以爭取，而有些人……只能做敵人。
這樣的人，也許多出讓點利益也可以爭取過來，但導師說過，恩惠給了太多，爭取就變了味道，而這樣的人今天可以是朋友，明天也可以是敵人，因為他們不是心悅誠服於這套理論，只是被利益所誘惑。
他說，古往今來，這樣的人不配做朋友。
所以馬爾斯不想告訴鈴蘭真相，她還小，還沒有必要去知道為什麼大人有時候會不介意手上染血。
等她長大了，馬爾斯會和導師一樣教她，她想成為什麼樣的人，馬爾斯也不會攔著。
但馬爾斯還是無比希望自己的這個小學徒能成為他的朋友，因為馬爾斯不想有朝一日為了捍衛自己的理想而殺死自己的學徒。
「先生，您的表情看起來好沉重，鈴蘭是不是問錯話了。」小狐狸伸手抓住了馬爾斯的尾巴。
馬爾斯笑著搖了搖頭：「沒有，鈴蘭今天也表現的很好，對了，中午想吃點什麼。」
「炸醬麵。」鈴蘭伸出手抓住了馬爾斯的手：「我看先生最近的心情都不大好，先生不要著急好不好。」
「好。」馬爾斯笑著回答道。
是啊，為什麼要著急呢，這麼想著的馬爾斯翻手撓了撓鈴蘭的下巴：「等你的姐姐們回來，我們就去吃。」
小狐狸眯起了眼睛，在享受著快樂的同時嗯了一聲。
馬爾斯有些明白自己的導師為什麼會喜歡成為孩子們的導師了。
因為培養他們會有成就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