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若是真的想知道這件事,不妨等審完案子,老臣親自說。」裴炎慘慘然,急中生智,想到了這樣的辦法。
「這件事哪裡輪得到你說!」
賀蘭起身,侍衛們急速向前,橫刀阻擋。
他雍容一笑:「別擔心,我不會危害太子殿下的。」
美好的笑容,從容的儀態,金吾衛們一看,登時就打了個激靈。
這個男人真是……搖曳生姿。
賀蘭看向李弘:「殿下想知道什麼,儘管來問。」他攤開兩手,無所謂的樣子,讓李弘恨得牙根痒痒。
寬厚的個性,在賀蘭這樣厚臉皮還一心挑事的人面前,都碎成渣渣了。
「大膽狂徒,竟敢欺君罔上,帶下去,斬首示眾!」
裴炎抓起筆,也不管什麼程序,什麼細節,只管審結案子了事。侍衛們上前,把賀蘭佳持住。
就等著李弘發話。
能決定賀蘭生死的,今天,就是此人。
賀蘭的眼神,幾分哀怨,幾分不忿,定定的落在李弘的臉上。
李弘嘆了口氣,如果他讓賀蘭說話,就等於是默認了讓他搞事。賀蘭敏之為什麼在今天提起此事?
就是為了刺激他!
如果是聖人娘娘在此審案,他還敢不敢提?
李弘嘆息,他肯定不敢!
太子殿下應當奮發圖強,直追秦皇漢武!
裴范先的話,瞬時就在他的耳邊浮現。
絕對不能讓他算計了!
「裴舍人,你能保證說的是實話嗎?」
「當然能!」裴炎大喜,李弘這邊算是壓住了。
接下來,就是賀蘭。
某人見李弘有妥協的架勢,登時便道:「太子殿下,前任太子妃楊氏,一直愛慕於我……」
這個爛廝!
他居然還敢說話!
「快!」
「快把他的嘴堵上!」裴炎大叫,兩邊的金吾衛,哪裡想到事情會有這樣突然的轉變。
一個個的手忙腳亂,眼看賀蘭敏之就要繼續狂吠。
老裴眼疾手快,衝上前去。
在眾人震驚的眼神中,老裴他衝上去啦!
誰都沒想到,年逾不惑,文臣起家的裴舍人,竟有如此利落的腿腳。
全都震驚了!
就在眾人的眼前,他拿了塊汗巾子,徑直就塞到了賀蘭的嘴裡!
嘴上功夫了得的魏素,悚然而立,居然說不出一句話。
給事中張勤遠,敬佩的看著他,老裴實在是太厲害了!
嗚嗚……
嗚嗚嗚……
裴炎這汗巾子,味道太刺激了!
賀蘭怒了!
拼命掙扎。
恢復鎮定的金吾衛,終於表現出了應有的素質。
將他扛起,運到了殿外。
不管以後如何,今天他是絕對不可能再呆在宣政殿了。
還是回大理寺吧!
那裡才是他應該呆的地方。
賀蘭敏之走了,裴炎的麻煩來了……
心中不祥的預感應驗了!
賀蘭的話雖然沒有說完,但李弘已經知道了,就是那個意思。
你問具體是什麼意思,李弘就是知道,但他絕不會想透。
他不敢想,也不能想。
誒呦!
我這個心吶!
太疼了!
我要暈!
我要倒!
短暫的時間內,李弘的腦袋裡,各種思緒亂竄,頭腦亂成一團麻,他感覺,那種熟悉的痛楚又再次涌了上來。
他做好了準備,來吧!
都是心痛,與其被賀蘭氣得心痛,還不如心痛病發作,至少還能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
噢!
我要暈了!
要暈!
馬上就要暈了!
李弘做好了準備,心也捂好了,氣也喘的急迫了。
就等著那種眩暈的感覺湧上來了!
誒?
我怎麼不暈了?
李弘等了半天,該來的沒來,反倒是小腹鼓脹,頗有些尿意。
他規規矩矩的重新坐好,這才發現,別說是暈了,他現在狀態好的不得了,一點難受的地方都沒有。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認真解決事端了。
他使了個眼神,太監宮女們就識趣的退開,其餘的兩位官員也紛紛離去。
這時不走,更待何時!
空曠的大殿裡只剩下了老裴,老裴心裡苦啊!
為什麼,受傷的總是我……
這件事要是說出去,恐怕又要在天后那裡鬧起軒然大波。
上一次,天后是如何警告他的,他老裴的記性好的很,從來也沒忘過。
李弘要是知道了這件事的內情,他老裴又要難做人了。
「說吧!」屏蔽了閒人,李弘振袖而坐,裴炎瞪瞪眼,這麼嚴肅,看來,今天是必須說實話了。
那就說吧!
他老裴現在是進退兩難,要是讓這些秘聞從賀蘭敏之的嘴裡說出來,他就更別想活了。
天后英明無匹,肯定能明白他的良苦用心!
「啟稟殿下,賀蘭所言之事,恐怕殿下聽了要傷身傷神,還請殿下不要動怒。」
李弘撇撇嘴,相當不滿。
都是姓裴的,他和范先的差距怎麼就這麼大。
「裴舍人,有話請直說。」
裴舍人?
殿下真是見外啊!
看來,俺老裴還需要繼續努力之。
「殿下知道,原本和殿下議親的太子妃是楊氏女,不過,因為沒有進行正式的冊封禮,這件事只有內宮中有限的幾個人知道。」
「楊氏女本就是天后母族之女,與賀蘭敏之也是有交往的。賀蘭聽說了聖人天后屬意楊氏女,便有意引誘……」
說到這裡,裴炎頓住了,抬頭看看李弘的神色,果然變得像土一樣黑。
年輕人啊,就是不信邪。
早就提醒你了,聽了會受不了,看看,尷尬了吧。
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吶!
想當年,我老裴的初戀……
嘖嘖,這種事啊,只有過來人才最有體會。
點到而止的妙處就在於此,這個話,也只能說到這裡,再說,李弘就該犯病了。
「你的意思是說,楊氏女和賀蘭有染?」
「還是在她被確定為太子妃人選之後?」
李弘早就聽出來了,可他不死心,還想再確認。
裴炎沉痛的點頭,可不就是這麼回事唄。
在老裴的八卦史中,發生在賀蘭敏之身上的這些烏七八糟的事情,也算是令他大開眼界的存在。
李弘騰的站起,火氣蹭蹭的往上頂!
直衝腦門!
「豈有此理!」
「他這是故意的!」
對對!
殿下想的很對!
長眼睛的都看得出來,賀蘭是故意給殿下戴綠帽子的!
「我不能饒了他!」
當然不能饒了他,就該拉到西市獨柳下面,一刀切了才對!
裴炎在他身後,不時的點頭搖頭,配合著李弘的憤怒。
他很幸運,現在的李弘已經不是從前的李弘,抗壓能力強大,不會隨便就暈。
「殿下息怒,這件事已經過去了,更何況,賀蘭現在身陷囹圄,不久之後也會被處以極刑。」
「殿下切莫為了這等小人,傷了身子!」
該勸的還是要勸兩句,李弘咬著牙轉身:「你說得對!」
「不只是不能饒他,還不能讓他死的痛快了!」
「裴卿,你想想看,哪種死法最能折磨人,就用哪種方法,這件事就交給你了!」
嚯!
沒想到啊,李弘這樣的柔弱之人,也有這樣狠毒的時候。
看來,人都不可貌相。
「殿下息怒,其實,賀蘭人都死了,用什麼方法,其實就沒有那麼重要了吧。」
「都說死罪容易,活罪難熬,死已經是對他最大的懲罰了!」
讓他老裴去想法子殺人,當然是不可能的。趕緊讓李弘消氣,才是真的。
李弘蹙眉:「你剛才說什麼?」
裴炎犯傻:「殿下想聽哪一句?」
「最大的懲罰之前的那一句。」李弘很焦急,不停的揮手,他感覺靈感正在向他逐漸靠近。
裴炎明白了:「死罪容易,活罪難熬。」
這不過是一句俚語,太子都沒聽過嗎,這麼激動。
「死罪容易,活罪難熬!」
「死罪容易,活罪難熬!」
這是……受刺激了?
李弘跳起,在大殿裡來迴轉圈,神情異常激動。裴炎有點忐忑,戴綠帽這件事他特別有感觸,只要不知道,就特別輕鬆,特別愜意,逍遙的很。
可一旦知道了……
那滋味,問問李弘就知道了。
「我不能讓他就這樣死了!」
「我要讓他活!」
「這樣他才能受盡折磨!」李弘咬牙切齒,下定了決心。
裴炎:「……」
這個結局實在是……接受無能。
賀蘭是肯定要死的,他也是這個意思,可是太子為什麼就理解錯了呢?
這要是讓賀蘭敏之逃脫了死罪,算不算是他老裴的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