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悠揚的街鼓應時響起。
裴二郎在灶房實驗鹽水的濃度,裴范先已經把方法都傳授給他,他現在欠缺的就是練習。
小六看他今天如此用功,決定明天可以給他多添一道菜。
裴范先揪了幾根蒲公英,坐在老榕樹下,一根一根的吹起來。
小美人郭敏敏,自從上次被嘲笑龜仙人之後,都好幾天沒露面了。
該不會是慘遭李治的魔爪了吧!
如果真是這樣,他就把李治的藥停了,讓他日日心疼!
並且扶持女魔頭上位。
女魔頭這骨骼清奇的女子,也是有優點的,歷史上,凡是被她重用的人,只要小心行事,不要太過分,她都會獎勵他們高官厚祿,待遇一點不差。
尤其是帥哥,比如狄仁傑等等,更是在她的身邊混的如魚得水。
裴范先摸了摸自己的小臉,不錯,不說是貌比潘安吧,總也當得起一句風流瀟灑。
雖然說攀附女皇上位的大臣,在歷史上一般都不招人待見,但是,也有例外。
比如狄仁傑。
當年他一通騷操作,居然把頭上長了三隻眼睛的武媚娘都騙過了,還以為他真的是女皇的大忠臣。
不只是女皇不討厭他,後世之人提到他擁護李顯上位,反周復唐的壯舉,皆是稱讚一片。
可見,能否成就自己,還是和自己的操作水平有關係。
狄仁傑……
這位治世能臣,現在連度支郎中的職位還沒有混上,恐怕還在大理寺或者御史台混。
裴范先胡亂想著,推開了院門,懶腰才伸到一半,就停住了。
「阿叔!」
前方的裴炎正要快步跑走,聽到他的叫喊,卻又停了下來。
他緩緩轉身,露了個笑臉迎上來。
「好侄兒,你怎麼出來了?」裴范先感覺,這好像應該是他的台詞。
「阿叔既然來了,必定是有要緊事,趕快進來!」
裴炎本來還在猶豫,聽到鼓勵,立刻打起了精神。
「侄兒,你說崔盈為何還沒有去告發我?」
裴范先無語,這事你問我?
「崔盈痛恨我至極,東西到了他的手裡,他肯定會去告發,甚至,今早我已經做好了準備,他會在大朝會上當眾給我難堪。」
「結果,他居然沒去上朝!」
「你人聰明,又料事如神,你給阿叔分析一下。」
裴炎把桌上的畢羅推到他眼前,拼命的挑眉,裴范先看他如此殷勤,不禁懷疑,這個老裴,難道要做他的狗腿了嗎?
這麼丑的狗腿,他才不要。
崔盈沒去上朝,裴范先並不感到驚訝,張亮已經做過這種猜想了。
裴范先嘆道:「阿叔不用急,說不定是崔盈又改變主意了。」
看他慢條斯理的,裴炎氣得要命,恨不得反手給他一個巴掌。
轉念一想,這件事目前也只有裴范先能跟他商量,勉強忍住了。
「阿叔,你還要沉得住氣才是,既然崔盈現在都沒有去告發你,我認為,他手上說不定沒有實證。」
「到時候,如果他還想告狀,阿叔大可以把事情栽贓到他的頭上。」
「你們都是記錄起居注的,你能記的東西,他也能記,只要天后查問起來,你就這樣說,應該可以混過去。」在裴范先的認知里,就從沒有把李治當成一個威脅,他的態度,可以忽略不計。
裴炎大喜,妙啊!
居然還有這樣的陰招,我怎麼就沒想到。
裴炎故作鎮定,誓要把裴范先的主意全都套出來。
「可他要是有證據,只是憋著還沒去告發呢?」
裴范先又豈是等閒之輩,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老賊想套話。
便笑道:「阿叔,咬死了口你也不能承認!」
年輕人,終究還是見識淺,天后面前,豈是不承認就能混過去的。屈打成招,不問青紅皂白就治罪,天后想收拾一個大臣,手段太多啦。
裴炎不屑道:「你說得容易,到時候,人證物證俱在,我不承認又能如河?」
裴炎一臉哀怨的看著他,范先不禁想到,這禍事明明是他自己闖出來的,他怎麼還有臉質問他?
天下之大,當真是什麼歪瓜裂棗都有。
「阿叔,記住我一句話,就算是各種證據甩在你的臉上,你也不能承認!」
裴范先湊近了些,又道:「你想想看,只要你不承認,就算天后要處置你,也是硬把罪名栽在你的頭上。」
「阿叔在朝廷上總有幾個朋友吧。」范先提示道,裴炎猛點頭:「那當然有!」
「魏和初就是我的摯友!」
和初?魏玄同嗎?
裴范先皺眉道:「阿叔,魏公不是在嶺南嗎?」
裴炎瞪瞪眼,確實啊,前些年就流放了,到現在也還沒回來。
這個殺千刀的武媚娘!
構陷忠良,和初現在在嶺南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魏玄同被流放,還是因為參與了上官儀廢后之事,距離現在,當真是許多年了。
思念了片刻,裴炎立刻收回思緒,急問道:「朋友我還是有一些的,你就說要做什麼吧!」
裴范先嚼了個冰片,頓覺唇齒清香。
「萬一阿叔不幸進了監牢……」
「你說我會坐監牢?」裴炎嚇得,臉都綠了。
范先連忙找補:「我是說萬一,阿叔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不會去坐監獄,不過你也得有個準備。」
這倒說的還在點子上,裴炎耐著性子,堅持聽下去。
「只要阿叔不承認天后和崔盈的指責,到時候,消息傳出去,你的朋友肯定會為你抗爭,進諫!」
「確實,你說得對!」
裴炎興奮了,自己的為人確實奇葩了一點,可是官場混了十幾年,能夠為他兩肋插刀的朋友,也是有幾個的。
裴范先順著話題說下去:「人家要為你抗爭,你總要給人家一個理由,只有你不承認,朋友們說話才有底氣!」
「再者說,你要是一不小心犧牲了,後世對你的評價又是怎樣的,你難道就一點也不顧及?」
「只要你不承認,那壞人就是天后,是她不辨忠奸,你要是承認了,你想想,千秋萬代之後,你是個什麼形象……」
再難聽的話,裴范先都不好意思說了,歷史上的裴炎,下場之悽慘,在初唐時期官至宰相的大臣中,也是罕見的。
更遺憾的是,白白被誅殺了不說,還沒有落下多少好名聲。想必就和他本人的騷操作有關係。
裴炎被他說的瘮得慌,感覺裴范先一會把他說進了監獄,一會又把他說死了。
總歸沒有一個好下場,不禁悚然。
不過,這小子說的也有幾分道理,他裴炎若是註定要折在這件事上,也就只有後世的美名可以追求一下。
「你說吧,我應該怎麼做!」裴炎的眼神忽然變得特別堅定,裴范先不禁捏了一把汗。
他就怕裴炎抖精神,只要他一精神起來,騷操作就不遠了。
「不需要做什麼,只要阿叔咬緊牙關,死不承認就行!」
「崔盈如果沒證據,阿叔就把一切禍事都往他的身上推,說他栽贓陷害,說他模仿你的筆跡。如果有證據,就死不承認!」
「阿叔只要記住我這句話,就一定能夠能渡過難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