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賢這樣裝瘋賣傻,肯定是近期受到了什麼刺激,要不然,他就算是對武媚娘有不滿,也會使用其他的手段。
而不是假扮發瘋。
裴范先凝神靜思,開始在歷史的浩瀚煙海之中,仔細搜尋。
不會吧!
李賢難道是聽到了那則傳言?
「殿下,最近京中是不是有什麼不好的傳言,被殿下聽了去?」
李賢面色一凜,疑惑的看著他:「你是什麼意思?」
裴范先感覺,他和李賢以前也不熟,上次在東宮馬球場,還鬧的相當不愉快。
針對他的私事,他還是少介入為妙。
而現在,李賢居然明晃晃的反問了過來。
裴范先頓時被他問住了。
是也?
非也?
說還是不說,這是一個問題。
極為艱難的選擇,裴范先抬起眼眸,李賢銳利的眼神立刻刺到了他。
李賢把皮球又踢回到了他這裡,裴范先感覺,這位年輕英武的皇子,有此一問,其實也是在考驗他。
你不是說要給我落台階嗎?
那還不說實話!
「既然殿下想聽,那就恕微臣無禮了。」
「殿下裝瘋,應該是受到了流言的影響,而那則流言,大概是說,殿下並非天后娘娘的親生子。」
輕輕一語,重過千斤重錘,狠狠的砸在了李賢的心上!
「你怎麼知道?」李賢聲嘶力竭的叫嚷道。
他的聲音透著不可置信,透著懷疑,更透露了他的不甘心。
裴范先攏住雙肩,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我是穿越的,就連你是怎麼死的,我都清楚的很。
少年,要不要來算一卦啊!
裴范先很想和李賢開個玩笑,但李賢現在的狀態,顯然沒有這個心情。
「殿下可以放心,我並不是從坊間聽說的,我有自己的消息渠道,這些事情,只有我一個人知道。」
李賢哪裡肯相信,在他眼裡,這些都是鬼話!
他勃然而起,走到裴范先眼前,怒道:「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肯定是聽別人嚼的舌根!」
「我都聽說了,你天天在宮裡宮外晃蕩,會沒有聽說?」
李賢跳的這樣高,那就是說明,裴范先說對了。
他從容站起,笑道:「殿下誤會了,如果那傳入殿下耳朵里的流言,真是這個的話,微臣可以向殿下保證,在宮外,根本沒有人議論這件事。」
「至少,在微臣能夠接觸到的圈子裡,從沒有這樣的傳說。」
「這些完全都是無稽之談,沒有任何的真實性,還請殿下放心。」
李賢笑的慘澹:「你怎能保證?」
「難道,是你看著娘娘生下我的?」
裴范先薄唇微張,被他問住了。
這話,問的也太有水平了,他怎麼能看到?
沒想到,看起來濃眉大眼的李賢,居然也有這樣戲謔的一面,看來,他真的是被這個流言傷的不輕。
這樣的玩笑話,也是可以和他這個外人輕易提起的嗎?
他們兩個的關係,有親密到這樣地步嗎!
范先很惶恐啊!
「我就是知道。」裴范先點點頭,這回換做李賢震驚了。
「你說什麼?」
「你再說一遍!」
好傢夥,他李賢都不知道的事情,他這個陌生人能從哪裡得知?
「殿下莫急,微臣確實知道,或許,殿下認為,天后娘娘對待自己,並不像其他兄弟那般親熱,其實這都是有原因的。」
李賢眼珠子瞪得銅鈴大,對眼前的少年,他的驚訝是節節升高。
這個裴范先,他也太神奇了!
上次在馬球場見到的時候,明明還不是這樣的。
那時候,他給李賢留下的印象,總是慫慫的。
從穿著詭異的薄紗出門見客,再到馬球場上被郭敏敏指揮,甚至是最後撿了便宜進了球,在他的身上,你無論如何也感受不到絲毫的英雄氣概。
吊兒郎當,還靠不住,這就是李賢一直輕視他的原因。
自從那次相見,他還時常暗自嘲笑太子看人沒眼光,就這麼一個嘻嘻哈哈的人,能幹成什麼事。
而現在,對裴范先,他漸漸有些改變想法了。
或許,他還是有些真本事的。
「說說看。」
李賢的情緒終於穩定下來了,這讓裴范先老懷安慰。
真是不簡單啊!
「殿下請聽我說,其實,早些年就有個傳說,想當年,天后娘娘生殿下的時候,似乎是難產,整個生產過程,很不順利。」
「當時,在聖人郊祭的時候,天后娘娘雖然身懷六甲,可依然選擇同行,就是在路上,殿下降生了!」
「殿下可以想像一下那個場景,顛簸的御輦,痛苦的產婦,還有郊祭……再怎麼說,那個氛圍也稍微有那麼一點……晦氣。」
「所以,依微臣看來,娘娘或許對當年之事還有些心結,對殿下也沒法特別熱絡。」
「這些,也是可以理解的。」
他曲起兩指,小心翼翼的將話題展開。
說起這件事,其實也怨不得武媚娘怨恨,那次郊祭,正是李治帶著她去給先帝李世民祭掃,武媚娘甚至有一種險惡的猜測,她和李世民果然是八字不合。
這些當然都是藉口而已,高高在上的天后娘娘,她想對誰好,就對誰好,她想喜歡誰,想討厭誰,都全憑自己的心思。
別人的理解,對她的影響,幾乎是微乎其微。
李賢的表情,從一點震驚,到特別震驚,到了最後,甚至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你說的這些,都是真的嗎?」
裴范先簡直是比竇娥還冤,他真想把唐書原文攤開給他看看,這些事跡,全都是白紙黑字寫在書上的。
絕對保真!
「當然是真的!」
「殿下或許有所不知,微臣的阿叔裴炎,在宮裡就是主持起居注寫作的,宮裡的許多秘聞,他都有所耳聞,甚至有一些他還記錄了下來。」
「這些事情,都是阿叔告訴我的。」
「裴炎說的?」
李賢嫌棄的眼神,寫滿了我不信三個大字,裴范先臉皮堪比城牆,才不會被他幾個威脅的眼神嚇到。
「確實,所以剛才微臣才和殿下討了恩典,就算微臣把實情說出來,也請殿下不要怪罪。」
他笑容滿面的說出這番話,挑了挑眉,親愛的沛王殿下,你可不要忘了,剛才的約定。
老裴記得,李賢並沒有答應他這個要求,所以,他才又藉故提起,把他的態度敲定。
「這個恩典,不只是為了微臣自己,更是為了阿叔裴炎。」
「身為史官,他確實是嘴巴不嚴實,可當初他和微臣提起,也不過是私底下的閒聊,絕對沒有冒犯殿下和娘娘的意思。」
裴炎嘛,一直是他的得力背鍋俠,拿來就用,裴范先心裡一點掙扎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