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把一隻醉貓送回家,絕對不是什麼簡單的事。

  尤其當這隻醉貓還卯著勁張牙舞爪,胡作非為,左一句「你水性楊花」右一句「我要代表月亮消滅你」的時候。

  方毅華是除了靳一外,唯一一個成年有駕照且沒喝醉的,靳一要做鎖貓的「籠」,駕車的重擔自然而然只能落到他的肩上。

  靳一抱著八爪魚似的掛在他身上的盛喃已經上車了。透過車裡燈拓在車窗上的殘影,方毅華看了兩秒,哭喪著臉轉回來:「朔哥,要不我還是給你們找代駕司機吧?」

  裴朔不滿:「仗義不仗義?」

  「不是,」方毅華卑微道,「我是怕小嫂子待會兒在車上對一哥做什麼非禮勿視的事,那還得麻煩一哥明天專程去職高殺我滅口,這多勞駕他老人家?」

  裴朔挑眉:「行,那我現在就去把你這原話告訴我哥,估計直接就地解決,省得他明天再跑去找你一趟了。」

  「別別別,我錯了朔哥,」方毅華連忙拉住他,「我開,我這就上車還不成嗎?」

  「……」

  方毅華溜溜繞去了駕駛座那邊,裴朔沒急著上車,而是轉過身,對上在別墅院外等車來接的安喬和職高的兩撥學生。

  職高那邊站得最前的就是喬娜娜,裴朔一步沒挪,站在原地斜視著她冷嘲:「不是想當我哥女朋友嗎?不一塊上車?」

  喬娜娜眼神變了變,但面上只嬌滴滴地一笑:「我倒是想上呀,只是一哥恐怕不會同意。」

  「那你就多慮了,他這會兒一丁點餘光都不會分給你。」裴朔朝車一抬下巴,示意,「不信你過去試試?」

  喬娜娜眼神一黯,不甘心地看向停在別墅院外側前方的車。

  那邊暗色的車窗剛降下來,一隻細白的爪牢牢攥住窗玻璃邊,只是沒堅持幾秒,就被另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包住,從窗玻璃邊慢慢扒下來,拉了回去。

  窗玻璃又在昏黑里重新升起,將車內遮蔽。

  「咳咳……」

  男生堆里也都看見這令人遐思的一幕了,他們紛紛欲蓋彌彰地咳嗽起來,目光和話題滿天滿地亂飄。

  裴朔都老臉一紅,假裝無事發生地轉回來,倒是沒忘記挑釁喬娜娜:「算了,雖然我哥顧不上你,但有些場面不適合讓外人看見。而且我們小嫂子臉皮薄,她要是不開心了我哥肯定生氣,我哥生氣了,那倒霉的還是我們。」

  職高有個男生不知道是不是替喬娜娜打抱不平,半玩笑的語氣:「那你們安喬的食物鏈還挺分明。」

  裴朔歪過身,皮笑肉不笑地橫了對方一眼:「不然你來安喬試試,看你能混到食物鏈哪一層?」

  男生被裴朔兇狠的眼神一紮,縮回脖子去了。

  裴朔懶得和慫貨計較,他囑咐安喬的幾人把安喬的女同學們送回家,就轉身上了那車的副駕駛座。

  開門的縫隙里,跨過一場冬年的夜風把車裡細碎的聲音吹落院外,像雪無聲地融進塵土。

  「你都不給我準備禮物,我咬死你……」

  「準備了,」有人悶哼之後,啞著聲縱容地笑,「只是沒想好要怎麼給你。」

  「我才不信……那,那你說,禮物是什麼?」

  「是只髮夾,」那人輕停,「也是顆星星。」

  「咦,星,星星……」

  車門關合。

  猩紅的尾燈載著溫柔的話聲,沒入無邊的夜色中去。

  喬娜娜面上的笑容凝住,半晌都只是失魂落魄似的站在原地。和她一同來的幾個職高的女生沒有上前安慰的意思,反倒是站在後面,交流的眼神間帶著幸災樂禍或快意。

  來接安喬幾人的車已經到了,黎雪晴原本就要上車,只是那些女生的神色像是細密的針,扎痛了她某些不想回憶的痛點,她冷著眉眼走到喬娜娜面前:「你還真喜歡他?」

  喬娜娜意外黎雪晴的突然搭話,但沒遲疑,她眨眨眼就笑得好像一點也不難過了:「怎麼,你不喜歡啊?」

  「喜歡?」黎雪晴冷冰冰地笑了下,「那比起他,我更喜歡他的頭腦和年級第一,他要是能讓給我就好了。」

  喬娜娜神奇地看她:「我聽說過你,但你好像跟我聽說的不太一樣。」喬娜娜說完就興致闌珊地轉回去,目光又落到那輛車消失的夜色深里,她輕笑著嘆了口氣,「但我真的很喜歡他,而且明明是我先來的哎。」

  「雖然我不信感情,」黎雪晴不屑地一哼,「但我猜感情里講的規則也不叫順序,叫命定。」

  喬娜娜沉默過後,笑著轉回:「你還是個命運論者?」

  「信不信隨便你。」黎雪晴自覺同病相憐也仁至義盡了,她冷淡地扭頭往安喬的車旁走。

  坐進車裡,那些討好的言笑過耳,像拂過突出溪流的圓石的浮萍,不留半點痕跡。

  黎雪晴望著漆黑的車窗外。

  說沒動心過,她自己也不信。

  只是她很理智,理智得功利。

  所以她早看出來了。

  像靳一那種人,打上了烙印就一輩子都抹不掉。就算以後他身邊的位置空了、變成別人了,他心裡的位置也永遠只屬於那一個影子。

  任你千軍萬馬,這輩子也別想擠上去。

  投資回報率太低的事情,她從來不做。

  這樣的人,她也不會讓自己喜歡。

  方毅華的車在盛喃家樓下停了很久。

  瑟瑟寒冬里,方毅華和裴朔孤苦伶仃地站在路燈下,一邊揣著兜一邊跺著腳,時不時交流兩句受凍心得。

  這一切自然要歸功於某隻酒後更加窩裡橫的醉貓。

  車內,後排。

  「我不管,我也要,要禮物。」醉得迷迷糊糊的小姑娘抱著安全帶,堅決地撐著烏黑但困醉的眼睛,不下車。

  靳一屈膝坐在她身旁,笑:「真的放在家裡了。」

  「你肯定,騙我。」盛喃癟嘴,一副下一秒就要哭給他看的模樣,「根本沒給我準備禮物……水性楊花!」

  靳一靠在車椅里,忍不住望著她失笑:「你就跟這個詞過不去了是麼。」

  「哼!」女孩扭開臉。

  靳一往前排看了眼車載平板的顯示時間。

  電話里他答應趙阿姨0點前把人送回去,現在儼然還剩十幾分鐘就要食言了——好像自從盛喃走進他的生活,他的信譽指數就開始了前所未有的斷崖式下跌。

  靳一不由地笑,嘆著氣轉回來:「那個禮物確實沒帶在身邊,也沒想好要不要給你、什麼時間給你。不過……」

  他放慢的尾音里,小姑娘好奇地偷偷轉回來。

  等了幾秒,不見他說話。

  小姑娘有點急了,催促:「不過什麼,你快說呀。」

  靳一莞爾:「你可以再提一件你想要的禮物,大年之前,我一定補給你。好不好?」

  盛喃陷入糾結,幾秒後她想通什麼,亮著眼睛問:「那所以我會有兩件禮物嗎?」

  「嗯。」

  「好!」她一口咬定,眉開眼笑的,「那當然要兩件!」

  靳一伸手過去擼貓,黯著漆黑眼眸望著她笑:「怎麼這麼好哄。」

  不知道是看在兩件禮物的份上,還是酒醉以後反應遲鈍,小姑娘不但沒躲開他手掌,反而還月牙似的半眯著眼,真像只小橘貓一樣在他掌心下蹭了蹭。

  靳一一怔。

  僵停後,他難得慌張收手,壓回身旁握緊。女孩清淺曜黑的眼瞳茫然地睜開望著他,於是他每一點情緒都無法偽藏,在她的眼神里曝露無遺。

  對視幾秒,靳一無奈又狼狽地垂眼,笑著認輸:「…服了你了。」

  「嗯?」

  盛喃還茫然著,眼前就暗下來。

  光透過她面前遮住的修長指節,冷白被照射成淺紅。

  那人輕遮了她眼眸,在昏暗裡靠得很近:「另一件禮物,你想要什麼?」說話時,他俯身過來,另一隻手繞過她,去解被她「綁架」的安全帶。

  在他指節沒有合上來的縫隙里,盛喃偷瞥見他俯身時烏黑的碎發,線條優越的下頜,還有冷白耳垂上亮銀色的耳骨釘。

  盛喃抬手,指尖悄悄觸上去。

  「啪嗒。」

  安全帶的帶扣解開。

  而盛喃的手指也在同一秒里輕輕摸過靳一的耳垂。

  靳一陡然僵在她身旁。

  等回神,他像是被她氣得笑了,聲音卻不知原因地啞得厲害:「你怎麼就這麼不安分。」

  盛喃被握住了手,但完全沒聽他的,指間又在他耳廓邊輕戳了戳:「我想要,這個。」

  靳一意外地鬆開遮住她眼睛的手。

  盛喃眼瞳亮晶晶的,一眨不眨地看著他,笑得傻兮兮的,但明亮又燦爛:「喜歡!」

  靳一輕嘆:「確定就要這個了?」

  「嗯!」

  「那跟我上樓,進到家裡才能給你。」

  「好!」

  折騰是真折騰,好騙也是真好騙。

  一隻耳骨釘就成功把張牙舞爪拒不配合的小橘貓哄上了樓。

  把人交到趙阿姨手裡時,離著食言也就剩最後一兩分鐘的時間。

  「哎喲怎么喝成這樣了?」出來的趙阿姨嚇了一跳。

  「抱歉阿姨,飲料錯拿成了甜酒,我沒注意到。」靳一把在路邊藥店買了的塑膠袋遞上前,「這是解酒藥,麻煩您了。」

  「哎,你們……」阿姨想說又不好多說,最後只能接過去,「也不早了,你趕緊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啊。」

  「好,阿姨再見。」

  砰。

  房門合上。

  片刻的安靜後,感應燈熄滅,樓道里陷入漆黑。

  只有電梯間漏下一片月色的淺影。

  靳一靠在門外的牆邊。

  隔著防盜門,隱約的柔軟的撒嬌的聲音一點點鑽出來,順著毛孔浸入四肢百骸,揉得他滿心都是一種柔軟得泥濘、又躁動得口乾舌燥的複雜。

  不知道過去多久,房門裡終於安靜下來。

  窗外很遠處的天邊,有禮花怦然升空,綻開。

  漆黑的樓道里,那人仰頭,靠到牆壁上。

  他輕闔眼。

  「新年快樂,盛喃。」

  「……」

  半分鐘後。

  靳一從樓道里出來,望向路燈下的人影,「走了。」

  「我靠,哥你可終於下來了。」裴朔凍得連蹦帶跳地跑過來,「我還以為你要在上面過夜呢。」

  靳一瞥了他眼,似乎是笑,眼尾情緒又涼得厲害:「我幫你熱熱身?」

  裴朔嚇得一激靈:「不用,不用不用!」

  靳一輕嗤,拉開後排車門,彎腰鑽進車裡。

  裴朔則站在路旁,疑惑地皺了皺眉:他剛剛看他哥,怎麼感覺哪裡不對勁?

  駕駛座車窗降下,方毅華露頭:「朔哥,咱要思考人生也先上車唄,再凍會兒我怕我明天得帶著冰雕錘來接你啊?」

  「滾,」裴朔回神,連忙搓著手鑽進副駕,「我血氣方剛好少年,抗凍你懂不懂?」

  「是是,朔哥說的對。」

  「……」

  車開出去很遠,路上,裴朔一直從中間後視鏡偷眼往回觀察靳一,越看越覺得哪不對。

  直到車快開到家了,靳一側眸望向窗外。

  而裴朔就在這一秒如遭雷擊:「操!」

  車裡安靜,方毅華被嚇了一跳:「朔哥,你幹嗎?我可還開著車呢,一車三命啊。」

  靳一也微蹙起眉,轉回來,正對上裴朔驚望著他的眼神。

  「我背上趴著鬼麼。」靳一冷淡地問。

  方毅華抽了口涼氣:「一哥,這這這大半夜的,陰氣重著呢,咱別開這種玩笑……」

  「不是,」裴朔回神,急道,「哥你那個耳骨環丟了!是不是掉方毅華家裡了,現在回去還找得到嗎?」

  「啊?」方毅華懵著,「丟什麼了,很貴嗎?」

  「一個定製的鉑金耳骨環,五位數呢,雖然看著跟路邊攤似的,」裴朔示意他靠邊,「錢還好說,關鍵那玩意我哥都戴半年了——先別廢話,趕緊回去看看!」

  「哦哦。」方毅華連忙慢點剎車,就要把車停到路邊。

  「沒丟,繼續開吧。」靳一平靜說完,抬手摸了摸空蕩的耳垂。

  確實有點不習慣。

  「沒丟?」裴朔轉回來,「可是真沒了啊!」

  落回手臂,靳一懶洋洋地靠進座椅里:「盛喃說喜歡,就給她了。」

  「?」裴朔一臉噎住的表情,欲言又止。

  靳一掀了掀眼皮,淡淡問:「你有意見?」

  「我哪敢啊,」裴朔嘟囔,「不過,小嫂子都喝得醉成這樣了,哪分得清喜歡不喜歡,你就給她路邊撿個螺絲帽她說不定都覺得好看呢。萬一再隨手扔哪兒,畢竟那玩意長得真的很便宜的樣子。」

  靳一啞然笑了:「已經給她了,那就隨她吧。」

  裴朔:「……」

  今晚太晚,裴朔就借宿在靳一奶奶家。

  老太太那邊靳一提前請過假,壓根沒等他們,摸著黑回來,輕著聲洗漱過後,靳一出來就看見了陽台里神色糾結的裴朔。

  靳一走向冰箱旁:「還不睡?」

  「哥,我想問你個問題。」裴朔轉回來,滿面深沉。

  靳一回眸,懶掃了他眼:「問。」

  「你明明對盛喃都喜歡到這種程度上了,為什麼——」

  「停一下,」靳一似笑非笑地打斷,「我到哪種程度了。」

  裴朔沉默了下:「就是只要不瞎就能看出、不對,是就算瞎了,光聽也能聽出來你有多喜歡她的程度。」

  「……」

  冰箱門一開一合,靳一拿出來兩罐蘇打水。

  他走過去,隨手丟了一罐給裴朔,自己一邊垂著左手屈指開罐,一邊懶洋洋嗯了聲:「繼續說。」

  裴朔手忙腳亂地接了:「還說什麼,我站這兒想了半天都沒想明白,你為什麼跟她表白還要在她喝醉的時候啊?那她明天起來什麼都不記得了怎麼辦?」

  靳一停在陽台窗前,「我希望她不記得。今晚原本就是我的失誤,該怪我沒忍住。」

  「??」裴朔表情都擰巴了,「你不會是堅定高中生不能早戀那一套吧?」

  「我成年了,她也是,」靳一喝了口蘇打水,「不屬於早戀。」

  「那為什麼啊??」

  安靜幾秒後,靳一望著窗外無邊的夜,還有比夜色更遙遠更無邊的燈火。

  燈火映進瞳里,他垂眸,很淡地笑了笑。

  「她的人生里有很多選擇,我只是其中一個。主動權應該在她,不該在我。」

  裴朔聽出點什麼,不由地苦了臉:「明年,哦,現在說應該是今年高考了,哥你還是不打算參加啊?」

  「嗯。」

  「還是為了你之前說的那個原因?」

  「嗯。」

  「行吧,」裴朔扭過頭,嘆氣,「我就是覺得,也太可惜了。」

  靳一沉默過後,突然低聲說:「再等兩年吧。」

  「?」

  裴朔呆了兩秒才驚喜地抬頭:「哥你的意思是——」

  「等靳凱嵐徹底放棄贍養權後,我會報名高考的。」

  裴朔的驚喜連咧開的嘴角都快盛不下了:「你什麼時候在哪兒改的主意啊?以前你還說大學無聊,說那些課程都可以自修呢!」

  「前不久,」靳一晃了晃易拉罐,「在下了一場雪的天台上。」

  裴朔頓住,表情慢慢微妙:「難道是因為,小嫂子啊。」

  「嗯。」靳一很平靜地承認了,他低著眸,輕聲說,「主動權在她……但我會捨不得。以前我無所謂,現在,我想去有她的那條路上。」

  有她的那條路上。

  就算在夜裡也沒關係。

  星星應該很亮。

  盛喃人生里第一次宿醉後的清晨,是從痛苦的「騷擾電話」開始的。

  堅持不懈的鈴聲被摸進被窩。

  「餵……」盛喃腦袋混沌,眼睛都沒睜開。

  「盛小喃新年快樂!!」對面女聲清亮又活潑。

  盛喃茫然幾秒:「梨哥?」

  「你這嗓子,」對面疑惑,「怎麼跟被人日了一整晚似的。」

  「…………?」

  盛喃是趴姿睡的,被這狂悖之言砸得空白了半晌,才又記仇又有氣無力地從被窩裡撐起胳膊,同時氣若遊絲地哼哼:「你等著,我要錄下來,發給你男朋友。」

  「沒關係,他習慣了,不會介意的,要我再說一遍嗎?」

  盛喃紅透了臉,埋在被子裡忍無可忍:「…你快滾蛋。」

  談梨在對面笑得打滾,好不容易才停下:「不過你昨晚真的過得很high啊,我給你打了兩次電話你都沒接過,最後一次還是你家阿姨接的,說你回來以後打了一套醉貓拳,已經進被窩了。」

  「昨晚……」

  被談梨這一提醒,盛喃才想起什麼。她努力調動自己混沌的思維,艱難地試圖把記憶力往前回撥。

  好像是做了很多亂七八糟的夢,什麼趕火車,什麼被追殺,還有什麼……

  [我喜歡你。]

  被窩裡鼓起並慢慢向外挪動的一團突然僵停。

  然後是一聲惱羞成怒的:「…哇靠。」

  談梨迷惑:「怎麼了?真被日了啊?」

  「…你滾那!」盛喃抱著被子和手機,熱氣騰騰地翻滾抓狂了好幾圈才停下,心如死灰,又義憤填膺,「我竟然——做!春!夢!了!」

  談梨:「?」

  一兩秒後。

  談梨以一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驚喜語氣:「內容方便具體闡述一下嗎?」

  「嗚嗚嗚嗚我好無恥,」被窩裡橘貓瘋狂撓被,「我竟然夢見他跟我表白了!」

  「……」談梨,「?」

  許久之後,談梨慢悠悠喝了口電競老幹部保溫杯里的水,感慨地仰回電競椅里:「青春真好,這就是高中生嘛,真是純潔得令人羨慕——你怎麼不說春夢裡他輔導你做五三卷呢?」

  盛喃磨牙:「你!不!懂!」

  談梨:「本大學生確實不懂。」

  「……」

  又一番死黨互懟後,元旦第一個吵吵鬧鬧的通話終於結束。

  盛喃把自己埋在被子下,忍著熱氣騰騰的臉蛋,裝死。

  可惜沒能裝太久。

  房門被趙阿姨叩響:「小喃,你醒了?」

  「…嗯,」盛喃有點不好意思地冒出只露了眼睛鼻子的半顆腦袋,「阿姨元旦快樂,我昨晚是不是,吵到你了?」

  趙阿姨笑:「沒事,還好。」

  盛喃更心虛了,乾脆把鼻尖也縮回被子裡。

  「醒了就出來吃早飯吧。」

  「好,謝謝阿姨。」

  「不用客氣。」趙阿姨說完就要關門出去,只是剛側過身,她就想起什麼,又轉回來了,「對了小喃,你昨晚有件東西,我給你拿進來放桌上了啊。」

  「嗯?」

  盛喃抬頭,就見趙阿姨手裡拿了什麼進來。她茫然伸手:「要不給我吧,是什麼呀?」

  「哦,也行。」趙阿姨走到床邊,把那顆東西放進盛喃掌心,「就聽你說是什麼,誰給你的賣身契?」

  「…啊?」

  盛喃聽得茫然,然後就感覺涼冰冰的一點金屬觸感落到掌心。

  她揉了揉眼睛,定睛看過去。

  一隻銀白色的,再熟悉不過的,耳骨釘。

  上面還有一串花體英文:

  Loveandpeace。

  盛喃:「…………」

  盛喃:「???」

  她昨晚說這是什麼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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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答:《賣身契》

  靳一:也可以。

  盛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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