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你在怕什麼?

  顏熙的眼眶瞬間變得通紅,猛地低下頭,一口咬住他手背上的皮肉。

  唇齒間沾染到血腥味的那一刻,她略略回過神來,牙關微微鬆開。

  整個過程,足足持續了有三分鐘。

  周聿深一動未動,也沒有任何鬆手的跡象。

  顏熙緩慢的抬起眼帘,蒼白的臉色,顯得她的眼珠子格外的黑,唇上沾染著他的鮮血,紅的妖冶。

  許是眼花,顏熙好像看到周聿深也紅了眼眶。

  是覺得疼嗎?

  他也會感覺到疼的嗎?

  兩人對視片刻,周聿深抬起另一隻手,手指剛觸到她的下巴。顏熙幾乎是條件反射,一下子往後避開。

  周聿深的手指微僵,下顎線繃緊,目光漸漸沉了下去。

  這是本能的反應。

  顯然,顏熙現在已經對他產生了本能的牴觸。

  顏熙側著頭,眼睫微微顫動。

  周聿深緊抿住唇,捏住她的下巴,指腹輕輕的擦過她的唇瓣,擦掉她唇上的血跡,低聲說:「知道你擔心溫迎,她現在很安全,我找了一個醫生團隊照顧她。你過去,也只能在旁邊干坐著,幫不上任何忙。醫生說,她過兩天才會醒,你不用太擔心。」

  此時,顏熙臉上的表情透著一種決絕,這種決絕,讓周聿深有點心慌。

  他的語氣軟了幾分,問:「雷阿姨說你剛才肚子很痛,現在還痛嗎?」

  顏熙沒什麼反應,整個人慢慢的往下滑。

  周聿深不顧自己的雙腿,忍著疼,迅速站起來,牢牢的托住她。

  正好,雷阿姨進來。

  見這情況,立刻叫了雷野進來,幫忙扶著顏熙到床上,周聿深也順勢坐在了床上。

  顏熙默默的抽回自己的手,緩慢的往邊上挪了挪,同周聿深隔開了一點距離。

  這細微的舉動,全數落在周聿深的眼裡。

  氣氛略微有些沉悶。

  雷阿姨看到顏熙手腕上的紅痕,想了下,說:「周先生,您明天還要手術,今晚上得好好休息。太太的情況也穩定下來,這邊由我照顧著,您可以放心。」

  雷阿姨委婉的提醒。

  顏熙的這種狀態,再緊逼下去,一定是會出事,得給她自我調節的空間。

  周聿深並沒有立刻給予回應,他靜默的坐了一會後,輕輕握住她的手,他仍能感覺到她下意識的想要掙脫的舉動。

  手背上是她咬下的痕跡,傷口挺深,還在滲著血。

  可見心中,對他的排斥有多深。

  到現在,他仍能清晰的感受到,剛才牙齒刺破皮肉的那種感覺。

  曾幾何時,他被傅佩打的皮開肉綻的時候,顏熙跪在他身側,看著他默默的流眼淚,眼裡只有心疼。

  他從來都很討厭女孩在他面前哭哭啼啼,每到這個時候,他總要留著一口氣,罵她兩句。

  又沒被打死,有什麼好哭的。

  可如今,他就算車禍重傷到快要死了,她也能做到無動於衷,不來看他一眼。

  靜默半晌之後,周聿深開口,道:「你好好照顧她。」

  話音落下,他也鬆開了手。

  雷阿姨給雷野使眼色。

  雷野立刻上前,扶著周聿深到輪椅上,而後推著他離開。

  顏熙一直保持著側頭的姿勢沒有任何變化,房門輕輕關上,雷阿姨坐到床邊,小聲的說:「他走了。」

  只見顏熙眼睫微動,但仍沒有睜眼。

  只是慢慢的側過身,一隻手放在隆起的肚子上,整個人慢慢蜷縮起來,呈一個自我保護的狀態。

  雷阿姨幫她蓋上毯子,輕撫她的背脊,就這樣無聲的安撫著她。

  良久,雷阿姨見她睡著了,便輕手輕腳的出了房門。

  周聿深並沒有離開,他就坐在病房外面。

  雷阿姨走到他身側,低聲道:「她現在這個情況,應該是有抑鬱症傾向。」

  周聿深:「產前抑鬱。」

  他整個人沒什麼情緒,語氣默然到無情。

  雷阿姨朝著他看了眼,說:「也許是。」

  「生完孩子就會好。」

  他用的是肯定句式,並不是在詢問,而是要她符合。

  雷阿姨沉默了一會,慎重道:「周總,心靈上的傷害,是需要慢慢的去治癒的。如果一直放著不解決,最終就會成為一道永遠跨不過去的坎。有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好。」

  周聿深緩緩側頭,毫無情緒的雙眸,如深淵一般,凝視著她。

  有種極強的壓迫感。

  雷阿姨心頭微顫,其實周聿深自己也病入膏肓,要讓他去感同身受,是很難的。

  雷阿姨小心翼翼的說:「您要是在乎她,就要改變與她相處的模式,給她一些正向的鼓勵和支持。她需要支持,而不是一味的壓迫。周總,您希望一切回到原來的樣子,就需要配合我改變。您願意嗎?」

  話音落下,如石沉大海。

  雷阿姨見他沒有絲毫波動,本以為會遭到駁斥。

  然而,沉默半晌之後,周聿深低聲回了兩個字,「願意。」

  讓一個固執到以自我為中心的人,放下自我,可以見得這個人在他心中的地位。

  雷阿姨:「那您現在聽我的,先回去做手術。太太這邊,我會照應好。等您手術完了,我會帶著她過來看您。」

  「首先,您要保證自己的身體,才能夠更好的配合我。」

  周聿深走之前,在這裡加派了人手。

  確保在他恢復期間,不讓陸時韞與顏熙單獨見面。

  周聿深照舊回了陸氏醫院。

  病房內,陸時韞坐在沙發上,手裡還夾著香菸。

  他極有耐心的等待著,整個人沉靜如水,聽到動靜,緩緩抬起眼帘,一雙黑沉的眸子,直勾勾的望過來。

  視線在空氣中交匯,暗藏著洶湧。

  周聿深沒讓雷野跟著進來,只吩咐他關上房門,

  「找我有事?」周聿深操作著輪椅行至桌邊,拿了桌上已經涼透的茶水,抿了一口,不咸不淡的說。

  陸時韞:「顏熙在哪裡?」

  周聿深笑而不語,並不打算回答他這個問題。

  陸時韞輕笑了一下,說:「你在怕什麼?」

  周聿深的眉心微不可察的動了動,「我怕什麼?」

  「既然不怕,你何必要把人藏起來?」

  周聿深抬起眼,眼神變得凌厲,「因為你在強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