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聿深這會的語氣格外溫和，不知道是不是燈光的緣故，他這會的眼神看起來都是溫柔。
顏熙心道，他就是真的累了，說話沒有力氣，也會顯得溫和，眼神疲憊就會顯得溫柔。所以，他只是折騰了一整天，身體已經到了極點，他是累了，而不是轉變了態度。
顏熙：『我可以自己來，你快去休息吧。』
周聿深拿著吹風機沒動，靜靜的與她對視，眼神變得強勢起來。
最終，顏熙選擇妥協，她自己也不想這樣耗著，除了浪費時間，一點好處都沒有。而且，她也需要早點休息了，一切要以她肚子裡的孩子健康為重。
她走過去，背對著他坐在小椅子上。
其實她大著肚子，不是特別方便，但周聿深兩條腿已經吃不消久站，就只能這樣。
他的動作很溫柔，手指輕輕撫弄她的頭髮，熱風吹著，耳邊響著吹風機的轟轟聲。氛圍突然就進入了一種安逸又和諧的狀態里。
她的頭髮剪短了不少，原本長髮及腰，現在只到肩膀的位置。
養了這麼多年的頭髮，倒也狠得下心去剪掉。
周聿深看著手裡短短的頭髮，心裡不是滋味，有一種自己的東西被破壞掉的感覺，之前光顧著膈應她跟陸時韞的事情，還沒有注意到這些細節。
頭髮短了，吹乾的速度就很快。
顏熙也是為了方便，那麼長的頭髮，總是需要打理，洗頭也很不方便。她打算剪掉的時候，秦葉還勸了一句，就覺得還挺可惜的。
顏熙猶豫了一個晚上，最後還是決定去剪掉。
頭髮而已嘛，剪掉了還能養長。
剪完之後，她覺得自己的新造型也挺好。
以前養著長發，是因為周聿深是喜歡長發女孩的，所以她養著。如今她不再在乎周聿深的心思，長發還在不在，就不那麼重要了，頭髮的長短，以她自身方便為主，由她自己決定。
周聿深關掉吹風機，說：「找個時間去把頭髮接回來。」
顏熙抓頭髮的頭停了停，而後繼續整理，並沒有理會他的話，就當做沒有聽到。
周聿深看她反覆撥弄著頭髮，像極了對他的挑釁，仿佛在說：我就是不聽。
他有點受不了，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強行將她轉了過來，「你聽到沒有？」
顏熙眨了眨眼，裝傻的問：『齊肩發不好看嗎？』
她仰著臉，黑白分明的眼睛透著純粹，臉上的熱氣還未徹底散去，臉頰粉粉的。
這樣一來，周聿深心裡那股火，又慢慢平息了下去。
但他還是冷著臉，道：「不好看。」
顏熙：『可是很方便，以前吹頭髮要十幾分鐘，現在只要五分鐘。』
她抬起手，張開五根手指給他看。
這樣的顏熙，有種純真的可愛，她沒有進過社會的大染缸，這些年來，人際關係簡單到幾乎沒有。所以，她做這樣的舉動，不顯得做作。
周聿深將她的手握住，壓在自己的膝蓋上，說：「你自己要跑出來吃苦，在家裡用你自己吹頭髮嗎？」
家裡請了那麼些傭人過來，不就是伺候她一個的嗎？
顏熙低眸看著被他牢牢抓著的手，這樣親密的舉止，讓她不自在。她現在不願意再有不切實際的幻想，但她對自己也有一個很清醒的認知，這麼多年下來，她對周聿深是有很深的依賴性的，有些東西，像是刻在骨子裡。
一時半會，根本沒有辦法剔除。
她的心，還是很容易被周聿深一些舉動影響。
明知道這是包著糖果的毒藥，可有時候為了那一點甜頭，她也會把這顆毒藥吞下去。
她就像他最虔誠的信徒，無腦的追隨者。
顏熙垂著眼，沒有對他說的話給出任何的反應，沒一會，打了個哈欠出來。
這個哈欠，放在周聿深的眼裡，是明顯的對他不耐煩。
畢竟以往的顏熙，對他的話，句句有回應，從來沒有這樣敷衍過。就算他說個『哦』，她都會給予一個很熱切的回應。
沉默半晌，周聿深鬆開了手，「睡吧。」
顏熙收回手，順勢揉了揉眼睛，輕輕點了點頭。
她站起身，朝著門口走過去，拉開門後，又轉身對他比劃：『你也早點休息，晚安。』
很明確又直接的趕人方式。
周聿深真給她氣笑了，是覺得他死皮賴臉，喜歡留在這裡是吧？
他扶著扶手站起來，緩慢的，沉默的，走到她的跟前停住。偏過頭，餘光落在她的臉上。
顏熙微低著頭，背在身後的手，緊緊的握成拳頭。她能感覺到他正在看她，這種感覺並不好受，並且十分煎熬。
她只希望他能放過她。
可很多時候，你越是希望這樣，事情卻不會隨著你希望的發展。
周聿深說沉聲命令道：「你跟我過去一起睡。」
他逼近她，伸手抵在她身後的牆上，「拜你所賜，我現在的身體就是強弩之末，我怕我睡下去之後就再也起不來，身邊總得有個人守著。這可是你的好機會。」
最後一句話，令顏熙抬起頭。
正好對上周聿深漠然的眼尾餘光，而後，他抓住她的手腕，用力將她退出去，迫使她跟著自己回房間。
十分鐘後。
兩人躺在大床上，涇渭分明。
顏熙這邊床頭亮著夜燈，她閉著眼睛，卻久久無法入睡。這裡的夜太過安靜，安靜到她能夠聽到周聿深的呼吸聲，好似就在耳邊。
保持著一個姿勢太久，她整個人都不太舒服。
她正準備小心翼翼翻身的時候，小腿突然抽筋，但她發不出聲音，她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痛的受不了，又不知道要怎麼辦。
這時，周聿深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怎麼了？」
她扭過頭，周聿深已經坐起身，看到她淚眼汪汪一臉痛苦樣，再看她腿部姿勢，就知道怎麼回事。
周聿深：「那條腿？」
顏熙指了指左邊。
周聿深立刻幫她按摩緩解，他倒是有點手藝，很快就緩解了過來，慢慢就徹底的好了。
但周聿深還在繼續按，他神色平和又專注，夜燈柔和的光線落在他的身上，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格外的溫順。
顏熙心口像是被什麼戳了一下，酸酸的，有點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