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老夫人性格里,其實有些促狹,有些不羈。
所以,她才會將侄孫女養在身邊多年,這會子也才會同侄孫女談論長輩的長短。
邵韻詩了解老姑奶奶,並不覺得她老人家不該說。
且,她聽著老姑奶奶對鈕家人的描敘,有些無語地看了看天花板,道:「可祖父並不是這樣的人呀。」
邵韻詩知道,即使祖父不會攔著祖母給父親定婚事,可也不會幹看著鈕家女入門的。
因著江北大營府庫的事,邵家已經吃了不少虧了,再和鈕家牽扯,那將會是無止境的麻煩。
甚至,自己年前做的那些布置,都將成為無用功。
她這些心思在心裡轉了個圈,越發有些看不明白了。
閆老夫人並不知道這些,只淡笑地說出自己的想法,「你祖父對你父親的期望怕是早就沒了,也算是放手了,所以,你祖母信心足的很。」
也對,邵韻詩想想父親回來後的種種事體,爺爺還真沒到痛心疾首的地步,大多有的是一種叫做無力無奈的情緒吧。
可這事怎麼看著,怎麼叫她覺得不是那麼回事。更甚至於,她設計了寶藏之後,這種情緒越發明顯。
一切,恍如迷障。
這些顧慮和憂心,她不好在老姑奶奶跟前說,沒得叫她老人家跟著操心。
遂,她便果斷地結束這等話題,問道:「那北平那邊,我如何回?」
閆老夫人這次決斷的很,直接道:「回什麼,這件事我來辦,你就當沒收到信。」
啊?還可以這麼辦?邵韻詩吃驚不已。
對於邵韻詩來說,即使再如何看不上邵教授,可刻在骨里的教養,叫她不能置之不理,畢竟孝道壓人。
閆老夫人知道這孩子有些左性,笑了道:「做什麼這樣子吃驚,我說可以就可以。」
這話夠霸氣!邵韻詩無奈地笑了笑。
閆老夫人又道:「你別不信,你考入了上海的大學,我還沒好好顯擺顯擺呢。」
大概是真高興,老夫人看向邵韻詩的目光越發慈愛。
邵韻詩則窘了窘,畢竟,考上大學也不是啥大本事。
閆老夫人興致極高地又道:「你父親說要帶了你去北平讀書認字,我直接就告訴他,你已經上了大學,看他還有什麼藉口,再來羅唣。」
閆老夫人言語裡的驕傲和得意是不容錯失的。
仿如這炙熱的夏日,衝進了一縷清風,叫人舒暢的很。
邵韻詩那一直壓抑的性子,突然就如尋到了突破口般爆發了。
只見,邵韻詩很是認真地點頭道:「既然您這麼有興致,那就這麼辦了。」比起顏面,當然是老姑奶奶開心更重要。
爽快,閆老夫人見邵韻詩再不如往日般事事循禮,開心地笑了。
這邊閆老夫人和邵韻詩三言兩句定了北平的事,而遠在北平的邵明康一家,正期待著邵韻詩的到來。
北平邵教授家。
小型的兩進院子,待客的大廳里轉著台扇,呼呼直響。
「媽,爸爸這幾日還在寫論文?」邵秀雪皺著眉頭,啃著西瓜,說著話。
白氏自覺女兒吃相優雅,遂,滿眼帶笑,倒是解了當初邵老夫人強制女兒學規矩的怒火。
正好,她今兒心情也好,便溫和地解釋道:「你爸爸這次的論文,若是反響好的話,中文系副主任的職位,必定跑不了。」
「真的!」邵秀雪同各家子弟出去遊玩,最不得勁的,就是家世不如人家。
如今,父親若是得了主任的職位,那她也就是大學主任的千金了,想想都要笑出聲。
白氏知道女兒的心思,不由笑道:「這事還沒個定數,你可別給捅出去。」
邵秀雪不以為意道:「爸爸的學問可是整個學術界都推崇的,再說了,姨父不是也在給爸爸活動嗎,這事八成能准。」
白氏對自己的姐夫還是有些心結的,到底兩人都在一個大學,一個混的如魚得水,一個還在苦苦折騰。
邵秀雪可沒這方面的想法,更沒留意自家母親的神色,又冷哼了道:「那位不是要來了嗎,錢有了,人也有了,媽還怕這個主任定不下來?」
白氏聽了這話,點了點頭,女兒這分析的確實對。
想到即將到來的好處,她眼眸亮了,笑著嘆道:「話是這話,只怕人家看不上大丫頭。」
「可不是。那位自視再高,也不過是在揚州逞逞能罷了,到底不過是個沒知識的土包子,一看就倒胃口,很難入貴人眼的。」邵秀雪埋汰邵韻詩那是一點壓力都沒有。
白氏半分沒責怪女兒話說的粗魯,只道:「不過,就算倪廳長看不上我們家這位大小姐,可只要她人來了,其他的,還不是我們說了算。」
邵秀雪倒是沒白氏這麼樂觀,「咱們家還有個小章管家呢,那位能隨咱們拿捏?」
想到這次回揚州,沒能擠走小章管家,邵秀雪一百個不高興。
白氏自然也不得意小章管家,可人家手裡管著錢財,老家的人也只信他,連老爺也說他不錯,所以,只能是繼續忍耐了。
白氏遺憾了下,便道:「就算別的不行,可最起碼,那些隨她而來的東西,必妥妥的是我們的了。」
其實,這也是她的妄想,邵韻詩就算來了,也不會是孤身而來,哪裡就那麼容易受制於人了。
邵秀雪自然很自大,覺得媽媽說的不錯,這裡是她的地盤,自然能輕易拿捏個土包子。
想到這,邵秀雪難得地嘆了聲,其實她很不想邵韻詩得了倪家這門顯親的,哪怕對方說的是個傻子,那也是個身份高貴的傻子。
白氏並不能理解女兒的心思,見她嘆氣,忙道:「你怕那丫頭?」說到這,白氏眼眸一厲,「別擔心,萬事有媽媽呢,就算她仗著身份想壓你一頭,你爸爸也不會看著的,他可是最稀罕你。」
邵秀雪連忙搖頭,「我怎麼可能怕她。」
「那你嘆什麼氣?」白氏越發不能理解了。
邵秀雪有些無奈地看向白氏,「媽媽難道沒發現,嚴荃哥已經好久沒來找我了?」
邵秀雪想仗勢欺人,也得有個勢給借。沒嚴荃在跟前晃,旁人眼裡她算什麼。
白氏這段日子正忙著聯絡娘家,給丈夫走關係,還真沒留意女兒這邊的情況,聽了,不由的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