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雪峰是劇組裡第二個到獅城的。

  從年前開始，爺倆的關係就不冷不熱的，主要是因為樂言嘴欠

  你說你磕什麼不好，非要磕鄧雪峰和彭一偉是為哪出呢？

  過完年，鄧雪峰入組拍戲，樂言四處奔波開演唱會，這期間更是一面都沒見上。

  殺青結束，鄧雪峰馬上提著行李飛到獅城，連家都不回一趟就是想創造多一些二人獨處的時光，好修復和樂言的關係。

  樂言是一下飛機就去見Louis，鄧雪峰是一下飛機就把樂言拉出去了，美其名曰辛苦了幾個月，又唱又跳的人都瘦了，要帶他吃點好的、玩點好的。

  鄧雪峰選擇了獅城最高檔的餐廳，吃完飯帶樂言在各種高端店鋪間穿梭，只要是樂言看了兩眼的東西，他就會問想不想要。

  面對鄧雪峰的積極熱情，樂言的情緒並不算高漲。

  「我的粉絲圈層太窄了」樂言指了指四周金碧輝煌的店鋪和餐廳，垂頭喪氣地說，「在這種地方，我沒你吃香。」

  做為去年朗斯電影節的新晉影帝，鄧雪峰這一年來在國際影壇上非常活躍，每個月都有圍繞他的專題報導出現，而他也憑藉其他電影不斷出席大大小小的電影節。

  獅城是一個因電影而生的城市，聚集了大量電影行業的公司和從業者，近期臨近獅城電影節頒獎典禮舉辦，老鄧在街上被人認出的概率非常高。

  反觀樂言，粉絲總數是鄧雪峰的十幾倍，但今天還一次沒被人攔下簽名過，甚至還有那沒長眼的，讓樂言幫忙拍照。

  其實找鄧雪峰簽名的人中，有不少也認出樂言了，畢竟樂言在獅城創造過一段輝煌，但他們並不是樂言的粉絲受眾，只是見到鄧雪峰更興奮罷了。

  「你的粉絲也很好啊。」復出後的這幾年，鄧雪峰思想開化了不少，嘴裡也多了很多現代詞彙，不是那麼老古板了，「年輕小姑娘是追星的主力軍，也肯為偶像花錢，別人還羨慕你有這麼多迷妹呢。」

  術業有專攻。

  樂言的粉絲都是年輕的女性。

  鄧雪峰的粉絲覆蓋在高知人群和中老年婦女這一塊，所以在這種高端場合他更受歡迎一些。

  樂言不置可否的撇了撇嘴：

  「還是難吶。」

  鄧雪峰一見樂言就發現他情緒低落，相處的這倆小時他更是一直老氣橫秋的嘆氣。

  本來樂言誇他，他還想得瑟兩句的，但如今發現了問題，他關心的問：

  「遇到事兒了？」

  鄧雪峰心中燃起了一股深深的愧疚感。

  都怪他太久沒關心樂言了！

  他也是的，這麼大一人了，跟孩子置氣幹什麼呢？

  樂言學著鄧雪峰的樣子，背著手在大理石鋪設的道路上緩緩前行，由於他目視前方，鄧雪峰看不真切他的表情，但通過語氣能聽出樂言確實有心事。

  「有一個天大的機會擺在我的面前，但我很難抓住它。」

  距離和Louis見面已經過去一周多，那邊遲遲沒有消息。

  樂言也和團隊內部討論了這個事情，大家的看法很消極。

  他們分析了Louis口中常年合作獅城電影節的客戶名單，好消息是全部是各個品類的高端大牌，沾上就能光宗耀祖的那種，但壞消息是，這些品牌簽樂言的概率基本為0。

  首先這些大牌簽代言人只要萬里挑一的存在，不是尖尖兒上的人家根本看都不會看一眼，樂言連這些品牌國內的代言人身份都沒拿到，想拿他們的區域代言和全球代言簡直是痴人說夢。

  而且，越是高端的品牌越要求代言人的粉絲畫像和品牌受眾重合，樂言的粉絲量確實很龐大，也確實實力斐然，但只靠這一點很難讓品牌方心動，他們更傾向於選擇品牌調性相匹配的藝人當代言人。

  簡而言之，人家看不上粉絲都是小姑娘的樂言！

  聽到團隊的分析，樂言心情特別複雜。

  造就他的是這些粉絲，現在阻攔他向上爬的居然也是這群粉絲.真是成也蕭何，敗也蕭何。

  但從入行開始，李亦然就教導他，一定要懂得感恩粉絲，他們在一定層面上是這世界上『最偉大的人』。

  為你花錢、為你打榜、為你做數據，她自己能得到什麼呢？

  甚至有很多粉絲因為各種原因，連現場見偶像的機會都沒有

  所以面對粉絲，唯一的情緒應該是感謝，而不是其他。

  想到這裡，樂言很快釋然了。

  去他媽的代言吧！

  老子缺了你們幾個，還不能在這世界闖出一片天了？

  你們不過是老子的幾塊墊腳石罷了！

  沒有了你們，我照樣能爬上去！！

  本來之前的心態已經調整得很平和了，但今天出來逛街，看到被高知人群所喜愛和追捧的鄧雪峰，樂言難免會有些心情起伏，就這樣被鄧雪峰看出來了。

  鄧雪峰也背起了手：

  「是什麼樣的機會？」

  樂言一五一十把和Louis的談話內容，團隊的分析結果給鄧雪峰講了一遍。

  兩個人邊走邊說，樂言講完所有，他們正巧走到了海邊。

  鄧雪峰倚著馬路邊的護欄，眺望遠方：

  「葛曼說，沒宣布領證前的畢夏，路可以走這麼寬，但現在只有這一點了。」

  他模仿著幾個月前葛曼做的比較手勢。

  「但我覺得她說錯了。」鄧雪峰再次把手背到身後。

  「我覺得挺有道理的啊。」樂言看著海灘上形形色色的人，心想你們中有多少是我的粉絲受眾，又有多少是老鄧的粉絲受眾呢？

  雖然嘴上不承認，但他心裡多少是有些魔障了。

  鄧雪峰用力拍了一下護欄：

  「你們才22歲，為什麼現在就要給自己打標籤？你們面前的路比這大海還要寬，路途上肯定會遇到各種風浪阻撓，但不走出去怎麼會知道能走到哪裡？」

  離開教師崗位後，鄧雪峰很少說教樂言，也很少跟他講大道理，多是以一個『慈父』的形象出現在樂言的生活中。

  闊別多日，再次聽到鄧雪峰講這些，給樂言一種茅塞頓開的感覺。

  對啊，我現在粉絲年紀小，以後也小嗎？

  幾十年後，這些小姑娘不就是老姑娘了？

  而且，根本不用等到幾十年後。

  樂言也用力拍了一下護欄，對著大海肆意的吶喊：

  「我的粉絲是全世界最棒的！」

  見樂言終於釋放出了壓力，鄧雪峰笑著扭過頭去看大海。

  嫌棄樂言不行，問過他老子了嗎？！

  笑話！

  樂言到獅城後開啟了悠閒的會客模式。

  團隊給樂言設計的第一槍在獅城電影節開幕之後，這之前什麼工作都沒給他安排，樂言落了個清閒，每天見一兩個朋友，陪老鄧聊天壓馬路，吃得好喝得好睡得好.別的事沒了。

  但Louis要忙死了！

  自從見過樂言，Louis每天不是在會客就是在會客的路上，六十歲老頭洋溢出了十六歲小伙兒的工作激情。

  為了促成樂言和各個品牌方的合作，他連老臉都不要了用盡各種辦法，但半個月過去了，一個客戶都沒有點頭。

  他一個堂堂獅城電影節組委會主席，拍著胸脯許諾出去的東西，居然一個都沒辦法兌現。

  這讓他有啥臉再見他親愛的樂言啊？

  如果放做是去年，他這張臉還有些分量，在他的遊說下，至少得有一兩個看在獅城電影節的面子上，把樂言簽了。

  但去年各項數據大跳崖式下跌，這些人都被坑怕了。

  說！你是不是又想騙我錢啦？

  「Louis，如果不是因為我們和電影節合作了十幾年，給用戶造成了很深的固有認知我們連今年都不想投了，我建議你還是把精力放在如何提升電影節今年的數據表現上吧，去年太讓我們失望了！」一個肥胖的白人女性氣呼呼的說。

  別管你是什麼title，出錢的才是爺。

  Louis雙手平攤，誠意滿滿的說：

  「Alice，去年數據下降的原因就是因為Yan沒有參加，今年他來了數據表現一定會上去，你不知道他的粉絲有多瘋狂，這些粉絲被其他粉絲群體稱呼為『揮金如土的有錢老女人』，她們一定會帶動你們的產品銷量的！」

  為了推銷樂言，Louis做了很多功課，連樂言粉絲群在江湖中的稱號都沒放過。

  但他查到的文章大部分是中文的，通過蹩腳的在線中英轉換，他大體能明白裡面講述的內容，尤其是數據部分，但「內幫花錢不眨眼的富婆」在線翻譯翻車了

  Louis覺得樂言的粉絲年紀應該不大啊，難道華國的老女人也這麼愛追星嗎？

  Alice抓狂的仰天長嘆，Louis這半個月要煩死她了.每次都是同樣的理由，這個在華國家喻戶曉的年輕偶像多麼多麼的牛逼。

  但是老天爺啊，他的ins只有4000多萬粉絲，而我們簽代言人要求8000萬起的，他能有我們之前簽約的藝人厲害？

  你一定是老糊塗了！

  在心中罵了一句騙人的老頭後，Alice平靜的說：

  「抱歉Louis，我們是一家成立了107年的快消品牌，早在四十年前就遍布全世界了，你知道我們每天能賣出去多少袋薯片嗎？我們根本不需要一個能幫我們提升營業額的代言人！我們需要的是國際知名度高調性！」

  「但是Yan不一樣.」Louis還想極力推薦，但Alice粗魯的送客了。

  Louis在酒店樓下，拿出老舊的牛皮筆記本，在該品牌名稱上劃了一個大大的叉。

  「愚蠢的母豬！沒有你背後的品牌，你算是個什麼東西？你一定會為自己愚蠢的決定付出代價的！」

  惡毒的詛咒完，Louis把視線放到筆記本上另外一個品牌的名稱上：

  「Peter，送我去Tom那裡。」

  「好的，Louis先生。」

  Louis坐回車上繼續向下一個目標前進，路上，他回憶起剛剛和Alice的唇槍舌戰來。

  「我是不是應該幫Yan爭取一個可以證明自己的機會？」

  半個月的連續失敗，讓Louis意識到可能是自己的推銷策略出了問題。

  這些『高貴』的品牌爸爸，最不在意的就是那些漂亮的數字，因為他們非常清楚數字是最好做手腳的了因為他們就是這樣應付領導的。

  因此，樂言粉絲做出的一個個誇張數據在他們看來不值一提。

  刷的唄！

  Louis自省的覺得，是不是應該先幫樂言申請一個小身份，讓這些客戶先吃點糖，再幫樂言爭取代言呢？

  算算時間，其實Louis並不需要著急。

  今年樂言肯定會參加，人都到半個月了，只要在明年舉辦日期前牽線搭橋成一個客戶就行。

  但是要如何讓樂言證明自己，又如何讓這客戶吃到一點甜頭呢？

  「Louis先生，Joe聯繫我說《美麗的陷阱》劇組想在開幕式和頒獎典禮之間的時間裡加一場直播活動，內容是宣傳電影向，會引導用戶去購票，因為電影還沒有公映，他們詢問我們可以這樣做嗎？」

  Joe也是獅城電影節組委會裡的成員，主要負責和各個參賽影片劇組的對接工作。

  各大電影節尿性相同，必須把首映地安排在參賽的國家。

  而按照慣例，參賽的影片又多會把頒獎典禮那天設置成公映的日子，所以在這個日期之前進行的宣傳活動，要詢問住主辦方是否會同意。

  Louis張口就要say no

  《美麗的陷阱》開展非官方活動一定會分走官方在同時間段其他活動的流量，劇組裡有數據王者樂言啊！

  今年的數據表現被太多人盯著，他不能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但馬上要出口前，他又生生的咽了下去，腦中快速衡量著什麼。

  大約過了2分鐘之後，Louis拍了一下司機的椅子：

  「Peter，我們回去。」

  Peter透過後視鏡，看著Louis猶猶豫豫的說：

  「Alice說話太難聽了，態度也不好，別在她身上浪費時間了。」

  這半個月Louis的遭遇Peter全看到了，他覺得主席先生一定是瘋了，為什麼要不知疲憊的去看那些人的醜惡嘴臉呢？

  Louis舒服的靠回椅背，笑容也在同時爬上臉龐：

  「回組委會，我們哪兒都不去了。」

  「哪兒都不去了？」Peter驚訝的問，「我的意思是，之後也不去了？」

  Louis心情非常愉悅的說：

  「對，哪兒都不去了，下一步我們專心給這些愚蠢的人上課。」(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