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捌玖 摸魚灘

  牡丹江的秋天已經很冷了,尤其是山中,晚上只有零上幾度,在野外過夜也是一種煎熬了。

  座山雕和二金剛幾十個人,夜行晝宿,不敢點火取暖做飯,甚至一點痕跡都不留。

  座山雕是老山賊了,這麼多年,追殺別人或者被別人追殺,已經不知道多少次了。

  他的經驗救了他。

  其他幾路人馬全被卜凡軍剿滅了,但抓不到匪首,他的任務就算沒完成。

  座山雕就跟消失了一樣,一絲痕跡都沒有留下來。

  牡丹江的河水並不深,尤其是秋天,源頭來水少了,河水的流淌也平緩了。

  「三爺,下一步往哪裡走?」二金剛問道,連續多天的逃亡生活讓他們已經很疲憊了。

  「牡丹江城往西四十里,有個地方的水淺,人可以淌過去。咱們去那裡過河。」座山雕這麼多年對牡丹江的地形很熟悉。

  「咱們知道那兒水淺,估計保安軍也知道吧!」二金剛小心地說。

  「嗯!」座山雕點點頭,他也是擔心這個問題,所以一直不敢過去。

  「三爺!要不我先過去探探路?」二金剛說道。

  座山雕沉思了一會兒說:「行!老二你過去看看。要多加點小心!」

  「放心吧!」二金剛一笑。

  只見他放下背包,從裡面取出件半新不舊的黑色長衫,戴上個瓜皮帽。

  找根樹棍,挑起一面小旗,上面寫著個大大的「算命測字」四個字。

  收拾停當,打了聲招呼,一搖三晃地走了。

  二金剛本身就是走江湖算命的,所以,他這一打扮,一點毛病沒有。

  四十里路可不是那麼容易走的,二金剛晌午出發,走到快天黑也才走了二十多里路。

  一入秋,這天就黑的早。這一路上,稀稀拉拉的都看不到幾戶人家。

  怕錯過了宿頭,見到前面不遠處有個幾戶人家的小屯子。正是晚飯時間,家家戶戶的煙囪里冒著炊煙。煙囪。

  離路邊不遠,一個五十來歲的黑衣老漢正坐在自家門口,「叭嗒!叭嗒!」抽著旱菸。

  二金剛緊走幾步,滿臉堆笑地說:「大爺!趕路的討碗水喝,行不?」

  老漢仔細打量打量二金剛,眯著眼睛說:「喲呵!算卦的!行啊!快進屋。」

  房子是東北常見的三間房,中間門進去是廚房灶台,東西兩個屋。

  老漢把二金剛帶到了東屋,屋裡炕上有個老太太盤腿坐在炕上,正拿著個襪板子在補襪子。

  「孩他娘,來個過路的要喝水,你去燒點。」老漢吩咐道。

  老太太抬頭看看,樂了。

  「原來是個算卦的。你等著,我去給你燒點水。」

  老太太一邊說,一邊下炕,卻是兩隻小腳,走起來,腰肢扭動,風擺楊柳似的。

  老漢似乎不願意說話,又裝袋煙,「叭嗒!叭嗒!」抽起來了。

  「大爺!吃了沒?」二金剛沒話找話。

  「早吃了!這屋裡就俺老兩口,一天兩頓飯。」老漢答道。

  「今年收成咋樣?」

  「湊合吧!俺們倆也干不動了,種點苞米,種點土豆,夠吃就行。」

  二金剛觀察了一下,屋裡挺冷清,就地上放了不知啥年代的一張桌子,兩把椅子。靠牆放著有兩個木頭箱子,炕上還有個裝被褥的柜子。

  「大爺!你家孩子沒跟你一塊兒過?」二金剛問道。

  「姑娘嫁到後山去了,也不常回來,有個小子跟人進山采山貨去了。」

  「兒子娶媳婦兒沒有?」二金剛閒磨牙。

  「說下了西邊屯子的一個閨女,還沒過門呢?」老漢答道。

  「兒子不幫你們種地?」二金剛有點奇怪了。

  老漢又悶頭抽菸,不出聲了。

  老太太端著一碗熱水進來,接上話說:「哎!算卦的,喝水!剛燒開的,別燙著。」

  二金剛確實渴了,端起碗,一邊吹著,一邊沿著碗沿兒小口小口喝。

  老太太似乎話多,接著說道:「俺那兒子不爭氣,他爹最煩他。整天遊手好閒的,就是不願意下地幹活。」

  二金剛笑笑,沒接話,這種事兒,少說為妙。

  「這孩子吧!逮個家雀兒,弄個野雞啥的可上心了。這不一上秋就進山采蘑菇去了。幹啥不是干啊!非得起早貪黑地種地。」老太太聊起來沒完。

  老漢煙抽完了,拿著菸袋鍋子使勁兒在鞋底磕了幾下,沒好氣地說:「咱莊稼人不種地,淨整那不著調的。這孩子,就是從小讓你慣壞了。」

  「一說就說我慣的?你沒慣?」老太太聲音高了八度。

  老漢扭過頭去,不出聲了。

  「算卦的,你這是打哪兒來呀?」老太太問道。

  「北邊!」

  「這是要去哪兒呀?」

  「大娘,這不天冷了嘛!眼瞅著就上凍了,我尋思著往南邊走走。」二金剛順口說道。

  「媽呀!去南邊你得過江啊!」

  「對了,這道我不太熟,從哪兒過江啊?」二金剛上了心。

  「往西邊再去個幾里地,有個摸魚灘,擱那兒能過江。」老太太答道。

  「摸魚灘?那地方魚多嗎?」二金剛也是聊天高手。

  沒等老太太回答,老漢搶先答道:「那地方魚可多了!花子、鯽子、鯉子、胖頭啥都有。用手就能撈著,年年夏天晚兒我都去撈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