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徵召
與穆·拉·弗拉加的一番談話倒是讓楊銘收穫頗豐，雖然有關莫比烏斯系列的高保密性情報就算是作為欽定駕駛員的穆也無從知曉，但至少從他能夠透露的這些消息看來，這種新式武器已經被決定成為大西洋聯邦宇宙軍取代舊式太空戰機的新一代艦載機。
按照穆的說法，早期莫比烏斯系列的開發早在他進入軍校之前就開始了。而他第一次接觸MA則是在他軍校三年級的時候，通過一次在世界樹要塞的實習飛行任務，穆接觸到了一種代號「P-0」的新式飛行器，只有這一屆學員中飛行成績極為優秀的五人才被允許在教官的帶領下試飛。
「Zero——那些教官是這麼稱呼這架機體的。」穆神神秘秘地對楊銘眨了眨眼睛，壓低了聲音說道，「不過這種機體非常靈敏，操作穩定性大概是我這輩子飛過的所有類型機體中最差的了，好在當時身在宇宙，不需要為時時刻刻都存在的地心引力發愁。」
P-0大概是莫比烏斯系列的原型機或者技術驗證機什麼，穆所表述出來的大概就是這個意思，而且他聲稱P-0與如今剛剛開始列裝的正式編號TS-MA2的莫比烏斯的樣子可謂大相逕庭，如果不是他親自飛過量產型，知道一些細節上的共同點，外行人根本就沒辦法想到這是一條科技樹上發展出來的產物。
再健談的人也要受到時間的支配，當鐘錶的時針慢慢指向午夜的時候，氣氛歡樂的宴會逐漸安靜了下來，人群離開大廳，慢慢湧出公館的後門，走進莊園後院的那座禮拜堂，賓客們或是站在一側，或是坐在小禮拜堂內整齊的長椅上，所有人到齊之後，會在孩子們的帶領下吟唱語調有些哀傷的聖歌。
而後就是獻上玫瑰的環節了，大家逐個走到台前，將潔白色的玫瑰輕輕地放在艾蕾拉微笑著的彩色遺照下，再轉身離開禮拜堂，在喬治的送別下踏上回家的道路。
穆與楊銘在阿爾斯塔公館的大門口互相告別，有幾個他的同學早就開著一輛墨綠色的軍用吉普等在外邊了——這位聯邦宇宙軍的准王牌並不與自己那位總是板著臉的父親一道，他是從軍校里請假出來的，時間到了就還得回去，縱使他家同樣就在長島上距離金沙角不遠的地方。
楊銘沒有離開，他選擇與瑪麗娜在公館的客房住了下來——喬治這位孤獨的父親在紀念亡妻的環節之後就興致不高，他如今恐怕需要一個傾訴的對象。
夜色漸深，公館後的長廊下，兩個男人各自坐在一把躺椅中，看著月色灑在後院的小禮拜堂上，一邊喝著瓶裝啤酒，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家常話，楊銘更多只是靜靜地聽著，聽喬治講著他們的那個年代，以及他們那個年代的愛情故事。
他喝光了三個啤酒瓶，熟睡在了自己的那把躺椅上，當楊銘與管家懷特女士一起扶著這個渾身酒氣的老男人走向後門時，後半夜的月色映照在喬治·阿爾斯塔的臉上，每個人都能夠清楚地看到鼻翼邊側的，那兩道淡灰色的淚痕。
同樣醉醺醺的楊銘摸索著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他坐在大床邊，看著窗外那個墜向大地的月亮，模糊的視線里它變得越發巨大，就好像要迎面撲來，欲將他抱進懷中。恍惚間，一張張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如走馬燈一般在眼前快速地划過，他已經叫不出他們的名字，但卻依舊記得他們是誰。
「媽媽，我好想你啊……」楊銘小聲地呢喃著，漸漸沉入了迷夢。
一覺醒來已經是第二天快中午時分了，楊銘懶洋洋地打開了房間內的壁掛電視，隨後睡意就迅速地離他而去。
本地的電視台正在追蹤報導一篇爆炸性新聞，這種事兒反而沒有產出在剛剛再度發生大規模罷工潮的，而是就在長島上，與阿爾斯塔公館相隔了不到八公里的花丘鎮——東部時間今天凌晨三點半，一棟豪宅莊園發生了劇烈的燃氣爆炸並引發大火，等到楊銘起床的時候，警方已經進一步確認了情況。
「艾爾·達·弗拉加，男，55歲，世界五百強企業艾爾重工與艾爾科技集團創始人，聯邦優秀企業家與慈善家，已經確認在東部時間今天凌晨因家中突發的燃氣爆炸與大火不幸遇難，同時罹難去世的還有他的妻子卡拉·弗拉加以及家中的司機與兩位女僕。紐約州警已經介入調查，不排除有人蓄意縱火的可能……」
聽著電視中播音員毫無波動起伏的語調，楊銘慢慢地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又有誰能料想到昨晚還在酒桌上推杯換盞的賓客，會在不到兩個小時後就變成一具被燻烤成黑色的焦炭呢？
他慢慢地拿起個人終端，似乎是想給昨晚剛剛認識的朋友打去電話，但是想了想卻又將它扔在了一邊，因為他實在是想不出該如何去開口詢問，又到底該怎樣去安慰這個認識了不到一天的男人。
「咚咚咚」的敲門聲響起，楊銘從床上跳下來披上睡衣，這才對門口那邊喊道：「可以進來了。」
來者是阿爾斯塔家的女僕，她告知楊銘一個名叫韋德的男人正在客廳里等他，楊銘不知道那是誰，管家懷特也不知道，但是他出示了身上帶著MIB身份證件，所以她只能老老實實地把他放進公館來。
「您好，楊先生！」楊銘才剛進入大廳，就有一個身影從沙發那邊站起身，大張著手臂快步向楊銘的方向走了過來。
「您好，不知道您是……」楊銘看著迎面走來的這個小鬍子男人，他長得很帥氣，隱藏在西裝之下的身體看不出突出的肌肉曲線。
楊銘並沒有接受他的擁抱，而是很克制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經過了塞拉的「耳提面命」之後，他對一切可能與特工掛上關係的人都會下意識地保持警惕，若是隨隨便便就與這個陌生男人有了擁抱這種大面積的身體接觸，恐怕自己的身上鐵定會多幾個不起眼的監聽器。如今塞拉不在身邊，檢查身上是否有微型竊聽器對他這種門外漢來說基本上是不可能做到的。
「韋德，韋德·雷諾茲，」韋德見到楊銘不願意擁抱，也就順勢放下手來與楊銘輕輕地握了握，「尼米茲局長任命我來做您新的聯絡員，這次來主要是為了與您認識一下。」
「我們待會兒出去說吧，」楊銘先是對韋德點了點頭，隨後對身邊的女僕問道，「瑪麗娜呢？」
「瑪麗娜小姐跟著小姐他們去紐約城裡了，說是要晚上才回來。」女僕回答道，今天雖然是周四，但因為生日會的緣故，懷特在學校那邊提芙蕾申請了三天的假期，所以今明兩天芙蕾都是不需要去學校上學的，想來她們在家裡呆得無聊，所以就出去玩了吧？
「那我也先出去一趟，如果喬治叔叔或者是懷特阿姨聞起來，你就說是跟朋友一起出去了。」楊銘對女僕叮囑了一句，隨後再次看向身邊帶著和煦微笑的韋德，「夥計，你開車了嗎？」
「那是自然了，」韋德衝著楊銘俏皮地眨了眨眼睛，「不過如果您想開您的那輛Fiesta出去，我也並不介意坐在您身邊。」
「還是你來吧，」楊銘攤了攤手，「我昨晚喝酒了。」
韋德的車是一輛漂亮的黑色道奇，這種聯邦的經典肌肉車品牌，在離開了勁爆的內燃機之後同樣做出了自己獨有的品牌特色——他們開發了馬力與扭力更大的新型大馬力電機，並使巨大的側露式車頭散熱孔成為新時代肌肉車的最鮮明標誌。
黑色的道奇在車載導航的幫助下高速駛過那些車流稀少的公路，僅僅過了不到半個小時他們就一頭衝進了鬧市區，但是在從皇后區進入曼哈頓上東城時，途徑蘭道爾島以及兩側的甘迺迪大橋的這段道路，卻足足花了他們四十多分鐘的時間。
韋德將車停在了第五大道旁的一家俱樂部門前，馬路對面就是綠色蔥蘢的中央公園，楊銘甚至還看到了一個正在取景的電影攝製組，他們引來了不少路人和遊客的圍觀。
俱樂部的名字叫做「巢」，老闆是個名叫長川敏郎的大西洋聯邦籍和裔人——按照韋德的說法，這位長川先生是自己人，而「巢」事實上也是MIB在東海岸的秘密產業，他告知楊銘沒事也可以來這裡喝兩杯，由於他是MIB的高級線人，許多「巢」能夠提供的服務，對他來說都是免費的。
果然俱樂部這種地方很容易變成間諜的安樂窩啊……楊銘一邊看著英日文相間的菜單一邊在心中暗暗說道，至於這位韋德·雷諾茲在這個時候找上他，恐怕也是沒什麼好事。什麼「新的聯絡員」、「主要是為了與您認識一下」的說辭，只不過是他不便在外人面前直接開口就是了。
果然，在俱樂部內悠揚的尺八與三味線聲中喝了幾杯酒，漫無目的地扯了一會兒閒篇後，韋德的臉上忽然變了變顏色，他站起身來慢慢地拉上了包間的竹製推拉門。
只見他盤腿在重新在楊銘面前坐下來，這一次他還是主動地伸出了自己右手：「楊先生，重新認識一下，在下韋德·雷諾茲，局內代號『紅蜂』，作為您與軍情局之間的新任聯絡人，這次前來，一方面是為了與您互相見面認識一下，而另一方面……我也帶來了局裡派給您的委託。」
「果然……」楊銘皺了皺眉頭，「我就知道你們這些黑衣人來了准沒好事兒。」
「很抱歉打擾了您短暫的休假，」韋德如此說道，不過他臉上可是看不出一點抱歉的表情來，「不過事態非常緊急，而且尼米茲局長認為您是本次任務最好的人選？」
「喲，竟然是局長的垂青！」楊銘靠在沙發背上咧了咧嘴，克朗·貝蒂·尼米茲這個塞拉掛在嘴上的老東西他昨晚也見過了一面，當時就覺得他看自己的眼神不對勁，沒想到這就來了，「不知道我有什麼地方值得局長大人如此信賴？」
「您不是剛剛從東亞回來嗎？」韋德同樣咧起了嘴角，「那真是一次令我們所有人都為之叫好的勝利，而我們的這次行動，也正正巧需要您這樣經驗豐富的人才加盟。」
「您被榮幸地臨時徵召了，楊先生。」韋德將一個早就準備好的文件袋從他那隻棕色的牛皮公文包內取出來，從矮小的桌几上推到了楊銘面前，「當然，我們的回報也是一如既往得豐厚，對您來說尤其如此，畢竟不是每一位線人都有個當外交副部長的叔叔。」
「什麼回報？」楊銘一邊取過文件袋，一邊挑了挑眉毛，「不如現在就說來聽聽吧。」說罷他就打開文件袋看起了裡邊的紙質文件，基本上都是這次行動的規劃簡報。
韋德微微一笑，深吸了口氣，起身將手掌按在了身前的桌面上，將嘴巴湊近到楊銘耳邊輕聲道：「我們可以為您提供喬治·阿爾斯塔都搞不到的好東西……比如一些工具機什麼的。」
「嗯？」楊銘眨了眨眼睛，抬起眼皮看向面前那張英俊的面龐，語氣毫無波動地問道，「你這是在威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