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前因後果

  第七十四章、前因後果

  「楊先生,同樣的話我還給你,你身為同盟最為親密的合作人,卻又跟這些黑衣人廝混在一起,你背叛的到底是哪一方?你現在能告訴我嗎?」不知名的岔路口上,一臉冷峻的安德魯·瓦爾特菲爾德雙目緊盯著面前不遠處的那個年輕男人,一如他掌中手槍的槍口那般。

  楊銘身體有些僵硬地站在原地,腦門上沁出細密的汗珠,在槍口的逼迫下他的大腦高速地運轉思考著,力求在子彈射入自己的腦門前給出一個能夠讓自己再多活一會兒的答案。

  實話說,如今發生的一切都早已經超出他的預料,如果不是他的運氣夠好,現在恐怕已經是一具被打成篩子的屍體了。

  不過這也不能責怪他自己準備不足,在決定親自前往科威特這個是非之地前,他做了兩件事情:其一就是委託塞拉追回逃走的瑪麗娜·沃夫斯坦,扎爾扎加對於這個女孩的態度讓楊銘意識到她一定是知道很多有關這個當地最大黑惡地頭蛇的重要情報。

  果不其然,塞拉成功地從瑪麗娜的口中獲取了他想要知道的東西,而後他們共同分析制定了對於扎爾扎加本人的刺殺計劃——結合塞拉通過職務之便,從MIB處獲取的有關扎爾扎加的一些情報,就不難得出「只要扎爾扎加死亡,整個幫會就會因為群龍無首的混亂而自行崩解」的結論。

  至於其二,那就是他在前往科威特的前夜,通過伊斯瑪儀家秘密聯繫了盤踞科威特的「奴隸將軍」阿西木·胡德。

  作為掌控科威特邦這一萬七千多平方公里土地的最大軍閥頭子,被人冠以「奴隸將軍」之名的阿西木·胡德,可並非像是扎爾扎加鄙視的那樣,是一位行事保守且胸無大志的無能之輩,真實往往是與充滿偏見的臆想恰恰相反。

  現年五十四歲的阿西木·胡德與他已故的父親菲左諾·胡德都是註定會在史書,尤其是中東史書中留下濃墨重彩一筆的那種人——後者在六十年戰爭爆發後快速謀劃了一場幾乎沒有傷亡的軍事政變,將整個大科威特地區收入囊中。

  而前者則在接替父親的位置後,利用地緣政治與國際外交等手段,在剩餘的三十多年的動盪局勢中,牢牢守住了自家家門。戰爭結束伊始,他又專注發展奴隸商業與重工業,使科威特邦成為了整個中東地區經濟最為繁榮的地區,沒有之一。

  在楊銘看來,雖然分別盤踞中東地區東西方的「最強勢力」——波斯邦國與沙特邦國都擁有所謂強大的軍事實力,但事實上他們每一方卻都沒有能夠支持麾下軍隊發揮出完全戰鬥力的經濟實力,「大炮一響黃金萬兩」這種話可不是隨隨便便說著玩的。

  在眾多中東軍閥中,阿西木·胡德可能是唯一一個對於楊銘的投資生意興趣缺缺的軍閥了,不過他也並不拒絕這種可以賣個人情結下善緣的機會送上門來,與楊銘搞好關係就意味著與其他同楊銘合作的軍閥搞好關係。

  尤其是那些類似伊斯瑪儀家族的位於東西方陣營夾縫中的軍閥,聯合中立邦國是胡德家族一貫的政策,和藹可親的「奴隸將軍」心中也並非沒可能有在未來與波斯及沙特這「東西雙雄」爭霸一下的野望。

  總之,胡德接受了楊銘的求助,他明確表示自己願意在衝突爆發的時候,派出科威特邦國防軍來保護楊銘,順便也能藉機碾死扎爾扎加這隻來自波斯邦國的蛀蟲,在他將手伸進胡德的訓奴營中時,就註定了他不可能再在這片土地上存活太久。

  但遭受到了猛烈進攻的楊銘車隊並沒能等來胡德的援軍,舒韋赫工業區內打得火熱朝天,但科威特國防軍甚至連一架偵查用的武裝直升機都沒派過來,更不要說出動大規模的陸軍前來救駕了。

  變成這樣的原因其實也很簡單——不知道是什麼緣故,居魯士人幫似乎搬空了科威特邦內整個幫會的武裝力量去圍剿那個大西洋聯邦籍的亞裔商人,這無疑是為胡德在全國,或者至少是大科威特地區範圍內掃清波斯勢力提供了極大的便利。

  軍隊的確出動了,而且規模不小,只是目標並非交戰正酣的舒韋赫工業區內廢棄工廠最多的那個犄角旮旯,而是整個大科威特地區內所有居魯士人幫盤踞點與其名下的產業。

  這些星羅棋布的地點都需要在境內波斯勢力反應過來之前清剿乾淨,因此正忙得找不著北的科威特國防軍又怎麼可能有多餘的精力去估計一個小小的大西洋聯邦籍商人?他又不是大西洋聯邦大總統的兒子,就算是死了也不會造成什麼外交糾紛。

  於是本該勝券在握的勝利者,現在卻隨時都面臨著死亡的威脅,而之前還算清明的局勢也早已經變成了一團難解難分的亂麻。

  明明是夢幻開局卻被一眾不確定因素搞成了這樣一幅爛攤子,楊銘心裡現在非常後悔,早知道安德魯會這麼幹脆利落地槍斃了凱恩斯,他一定不會帶這個老頭來科威特的,原以為這樣一位MIB的大人物身邊一定有一支類似塞拉小隊的隊伍在暗中保護,沒想到他還真TM是個光杆司令啊!

  當然,這也不能怪MIB安排不周,軍情局如今正專注於方面與黃道同盟黨的鬥爭,有金絲雀領導的313特別行動隊這樣的精銳力量正巧身在杜拜,本部自然不會再浪費額外的寶貴的人力資源。

  他們當然也不會料到作為發展目標的楊銘會幾乎毫無徵兆地就要連夜趕去科威特,這個安排過於匆忙,之前的保密性也很好,就算是313小隊人員比較精簡也不可能一次性都安排進去,擁有保鏢身份的游隼與雪鴞二人能夠加入就是極限了,而且他們還必須時刻呆在楊銘身邊。

  人死不能復生,現在最糟糕的情況不是「聖騎士」被幹掉了,而是安德魯認得這老頭是什麼人,而且現在篤定地認為自己腳踏兩條船就是為了在某些時刻出賣黃道同盟來為自己換取最大的利益。

  要是換做別的場合,這種想法足以讓楊銘笑得死去活來,畢竟除了黃道同盟,這偌大的世界裡哪還能找到這樣一個可以隨便坐地起價的冤大頭?出賣他們能換來幾個錢?說不定還要因為與調整者合作在各大情報機構那裡留下黑檔案,順便被掛進「自然人奸」的嫌疑名單。

  楊銘之所以選擇與MIB合作,完全是因為人家是自己找過來的,雖然他也想過這樣成規模的資金運作一定會引起各國政府的注意,說不定會有人找上門來調查自己,但卻從沒想到會有這樣一個情報機構直接找上門來。

  這種「客人」怎麼能夠拒絕?借楊銘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啊!這可不是FBI,而是脫胎於CIA的軍事情報部門,拒絕這些人的下場恐怕是連牢飯都沒得吃,直接就葬身阿拉伯半島的茫茫黃沙里了。

  不過自己身上還掛著「喬治·阿爾斯塔的侄子」的名頭,就算MIB也不會上來就用強,誰知道他楊銘是不是在幫助喬治·阿爾斯塔運作一些私下的產業?軍情局不像中情局,他們成立不久根基不深,就這樣得罪一個聯邦政府內的權臣可不是什麼好事。

  既然有塞拉這個自己人在軍情局中,楊銘自然不會放過這樣一個搭上可靠情報來源的機會,而且與軍情局的合作,對於掩蓋他與黃道同盟之間的合作也有好處——俗話說最危險的地方反而最安全,沒有人會想到軍情局的合作夥伴會與調整者合作,既然他們調查後認為自己身後的老闆是東亞,那不如就讓這個美好的誤會繼續下去。

  後來楊銘得知了自己真正的合作夥伴並非軍情局而是藍色波斯菊之後,他就更高興了,因為調整者與藍色波斯菊這種反調整者先鋒合作更是不可想像的事情,如果自己運作到了好處,那麼可以說黃道同盟在半島這邊的產業就能高枕無憂了。

  只可惜偏見的力量是強大的,人往往不會更改自己對某個人或者某件事物的第一感觀,就像大多數人都不太願意承認自己是錯誤的,現在拿槍指著自己的安德魯才不會相信自己真正為黃道同盟考慮過。

  嘗試一下吧,否則死的就是自己啊……楊銘看著自己面前那個黑洞洞的槍口,凱恩斯已經腦袋開花,死得不能再死了,因此今天他必須要保下自己跟塞利西亞的性命,否則自己對未來的一切謀劃就都是一場空。

  「安德魯·瓦爾特菲爾德,」在沉默了良久之後,楊銘終於開口了,「我自然有話對你說,但這次對話只能由我們兩個人單獨進行。」

  「可以啊,」安德魯咧了咧嘴角,「我是倒是很想看看,你還有什麼想要狡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