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任務代號J(中)
在完成了一系列的作戰部署後,除羅拉西亞號之外的九名紅衣分別乘坐交通艇返回各自所在的戰艦,克魯澤同樣坐在其中一艘上,駛向他搭乘的MWS-FFC19伽爾瓦尼號,這個名字來自舊時代十八世紀的義大利醫生和動物學家——生物電之父路易吉·加爾瓦尼。
船艙內,臉龐上依舊覆蓋著銀白色面具的克魯澤靜靜地手持自己的個人終端,手指在觸摸區域划動,小巧的投影屏上閃爍過一張又一張照片,這些照片大多是在他偷渡至之後拍攝的,其中最常出現的是一個與他同樣有著一頭金髮的小男孩、一位烏黑長髮披肩的亞裔年輕男人以及一個可能是他女友的金髮女人。
拇指靈活地撥動著,克魯澤少見地帶著淺淺地微笑,似乎也沉浸在那些相對來說比較美好的回憶當中,但是當屏幕上的影像停留在一張日常照時,他的手指卻下意識地停住了。
那是一張少見得有他自己上鏡的照片,拍攝地點是Sextilis-1市的遊樂場,那時候的克魯澤還是一臉青春洋溢的年輕模樣,只是臉上的表情卻顯得有些生硬,而在他的身邊站著一個笑容燦爛的亞裔漂亮少女,她懷中抱著一隻巨大的毛絨玩偶。
「溫妮……」克魯澤的手指輕輕地觸碰著虛無的投影平面,女孩那看似觸手可及的笑容卻早已經變成了永遠都觸不可及的東西。
他喜歡這個女人,在Sextilis-1度過的那段時光,大抵是在他這麼多年晦暗人生中最亮眼的記憶了,縱使是內心對這個不公平的世界充滿了深重的仇恨與怨毒,但他終究還是一個年輕人,有些悸動的情感是來自基因深處的生物本能,而且他也的確對這個單純美好的女孩另眼相看。
只可惜終究是不可能的奢望罷了,而且她已經結婚了,這個消息是前不久從Sextilis市的下級議員,他曾經的老上司鍾凱文那裡得知的,對象是一位服役於大西洋聯邦宇宙軍的軍人,這一點即便是作為親生父親的那位在知曉後都很難接受。
代表著誓約的戒指卻早已戴在了少女左手的無名指上,克魯澤明白他們已經成為了大概此生都不會再見的陌路人,他不願再去打擾她的生活,更何況他現在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夠活到什麼時候。
或許吉爾那個看起來不切實際的計劃才是現在他的應該多費心的東西吧?既然已經知道了命不久矣,本就因為不公平而誕生的他還想在這個世界上多留下一點屬於自己的痕跡。
「沒有刪除乾淨嗎?我竟然也會犯這種錯誤……」克魯澤輕輕地嘆息了一聲,摘下了幾乎從來都不摘下的那隻銀白色面具,金色發束下遮掩的眼角處,已經有了日漸明顯的,帶著濃濃衰老氣息的魚尾紋痕跡,很難想像現在與拍攝這張相片彼時,卻僅僅只有不到3年的時間。
他還有幾個三年?
交通艇駛入伽爾瓦尼號腹部打開的格納庫入口,重新戴好面具的克魯澤走下了舷梯,抬頭看向格納庫兩側佇立的那一尊尊高大的鋼鐵巨人,作為一個親身體驗過此間力量的人來說,他已經篤定它們即是新時代的神之鐵錘,必定會將戰爭重鑄為另一個形狀。
「克魯澤隊長!」格納庫的另一頭,一個模樣比他要老成一些的綠衣駕駛員小跑著過來,將一隻平板電腦遞到了克魯澤的手中,「整備班剛剛完成了所有機體的二次複查,沒有發現任何問題。」
「很好,」克魯澤點了點頭,接過平板略微翻看了一下,便將其交回到綠衣的手中,並吩咐道,「福克,通知大家到艦橋開個小會,我有從瓦爾特菲爾德司令那裡帶來了對於接下來行動的部署安排。」
「是!」名叫福克的綠衣敬了個禮,又轉身向機師休息室的方向跑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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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ebruarius-1市,中樞區。
一隻自動貨運車沿著軌道穿過地板的空洞進入中樞區內,在它前方的軌道上停留著數十個大小相同的大型自動貨運車,排號等待進入前方的港口卸貨區重新載滿貨物,並沿著輸送軌道重新回到A端或者B端的地面。
然而就在此時,固定在運輸車上固定的一隻貨廂竟然自動打開了艙門,一個鬼鬼祟祟的人影探出頭來看了看周圍,緊接著雙腳一蹬身旁的貨廂外壁,想著前方一處封閉的人工通道飄去。
這個鬼鬼祟祟的人影,自然就是想辦法搭了「便車」來到中樞區域的韋德了,他的計劃是偽裝成中樞區的工作人員,並設法找到這裡的通訊管制總台,在不驚動衛星內ZAFT駐軍的前提下,神不知鬼不覺地通過ZAFT為自己開放的專用信道將自己手中掌握的情報發送出去。
然而現實問題則是,他手中根本就沒有Februarius-1市中樞區的區域分布圖,就更別說在這涵蓋數十層的複雜建築內準確地找到通訊管制總台了。
而且說不定那裡已經變成ZAFT管制區域了,即便是偽裝成普通的衛星工作人員都不可能進入那種高度警戒的封閉區域。
但既然韋德已經是一名可以獨當一面的MIB精英特工了,那麼他就必然在潛入偵察與刺殺等方面都有自己的一技之長,如果說「金絲雀」塞拉·雪萊的特長是讓人心潮澎湃的強襲突入,那麼「紅蜂」韋德·雷諾茲則就是近乎完美的易容與無痕刺殺,當然他還很擅長保護己方VIP安全快速地撤離危險區。
因此即便是沒什麼頭緒,但當韋德從裝卸貨區離開的時候,他已經成為了一位再普通不過的裝卸工人,而等他在遊客集散廣場的商品店裡轉了一圈,並且帶著幾個大包小包進入出口旁的衛生間後,再出現在衛生局門口的韋德則變裝為一名挺著小肚腩,留著齊肩進發的油膩中年人。
當然這種裝扮並非無的放矢,關於如何做到完美而不容易被發現的易容,韋德的一點小的心得體會就是,永遠不要創造一張全新的面孔出來,而是要去取代已有的可靠容貌,並學習去扮演那個被取代的人應該扮演的角色。
於是一位丟失了自己行李包裹的奧布遊客,就理所應當地開始在服務台尋求幫助,當集散大廳主管安排一位保安帶他去尋找丟失的行李時,他也就順理成章地再次取代了這個比他稍微高一些的保安,並取代他的角色,順利地回到了監控室換班。
也是在那裡,韋德成功找到了有關中樞區具體區域分布的資料圖,事實上即便是一些有保密用途或者被軍隊徵用的區域也都在上邊明確標註了,畢竟保安本身的職責中也有一部分是要引導行人遊客儘量遠離那些敏感區域,以避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像是中樞區衛星通訊管制中心這種雖然有進入人群限制,但是又並非保密區域的地方,自然也在地圖上好好地被標註出了位置。
考慮到被他打暈丟在廁所的那兩個被取代者隨時都可能被人發現,在拷貝並記錄了地圖之後,他就藉口去衛生間直接離開了集散大廳的監控中心,並用手中持有的權限卡順利地經由電梯進入了只有工作人員才有權限進入的中樞區第12層——整個Februarius-1的上級通訊設備都安裝在這一層。
一出電梯門,他就看到了兩個走過的ZAFT巡邏士兵,在展示了自己的保安證件,並說明自己是要去另一邊的設備間看看哪裡導致了一層大廳監控中心的故障後(事實上他也的確在離開前給監控中心的計算機留下了待爆發的病毒程序),兩個年齡並不大的新兵蛋子就毫不懷疑地放行了。
幾分鐘後,整個12層都因為斷電而暫時陷入了黑暗之中,雖然備用電源及時啟動,但由於要維持管制中心以及本層通訊設備那龐大的吃電量,因此走廊與室內的不必要照明就按照之前程序設置的那樣不再優先供電,從設備間繞到另一邊的韋德,利用路上的幾處掩體幹掉了兩名巡邏士兵後,終於成功進入了管制中心內。
此時的Februarius-1市通訊管制中心已經因為剛剛的斷電而亂作一團,不僅設備需要重啟,而且連全頻道通訊禁制因為剛剛的斷電而失效了一分多鐘,事實上如果韋德身上還揣著專用的發報設備,在剛剛的一分半里他其實已經能做很多事情了。
只可惜那台衛星電話替他擋了一枚子彈,崩飛的零件還劃傷了他的臉,這才在高台的外側留下了些許的血跡。
不過現在他既然已經進入了管制中心,那麼接下來的事情也就好做了許多。
看了看四周忙碌的工作人員,依舊穿著一身保安制服的韋德若無其事地在角落裡的一台電腦前坐了下來,先是嘗試了一下啟動電源,在發現機器能夠正常運轉之後,他就將屏幕亮度調到了最低,並迅速連接上對外信道,趁著這段無人監管的寶貴時光開始了他高空走鋼絲一般的極限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