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曼德爾布羅特（上）
第一宙域，世界樹空間站附近區域。
綴滿繁星的黑色天幕下，一支由三艘大型貨船組成的船隊正在慢慢靠近，這些雪茄狀貨船的側舷都繪有戴王冠的雄獅頭像——那是屬于波特岡集團的標徽，這家盤踞於Maius市內的巨型企業是L5地區的金融寡頭之一，與Martius市的玖爾太空船塢並稱重工業雙雄。
如今內新任評議會成員上台，似乎是為了制衡在平安夜事件中被ZAFT高層伊薩莉亞·玖爾控制並清洗的玖爾太空船塢，評議會有意在日常合作中提高波特岡集團的地位，最近還將對整個都極為重要的糧食進口交給了波特岡集團名下的運輸船隊。
也就是如今正在接近L1世界樹要塞空間站的船隊，這支隊伍全部由波特岡集團自行設計建造的PCG-08組成，該型貨船外形呈雪茄狀，擁有四段密閉分段艙，最大載重量高達30萬噸，雖然不能降落入大氣層內，但其強大的龍骨與引擎設計可以使其進入地球的近地軌道。
事實上這支船隊剛剛從近地軌道歸來，他們在軌道上停留了整整三天，接收了整整30多枚由南美發射的用於運載糧食的超重型HLV——這玩意兒是舊世紀的技術遺產，雖然有數千噸的載重量，但是只能把貨物發射上最低的近地軌道，而且滯留時間非常短，需要有專門的貨船在此接應。
將HLV送上軌道的糧食裝進貨艙後，這些運載糧食的已然耗盡了燃料的HLV也被波特岡的船隊一併笑納，串成長長的三串拖在三艘貨船各自的尾部，它們還可以在世界樹的黑市上發揮餘熱，經常有來自L4的廢物商把這些東西買回去，將其改造成劫掠商船時使用的跳幫登陸器再轉手給隔壁的宇宙海盜。
船隊為首的領航船內，滿臉絡腮鬍子的船長看著面前龐大如山峰的空間站，抬手抓了抓光禿禿的頭頂，戴上了自己那頂有點油膩的髒兮兮的白色船長帽，隨後拿起手邊的對話機開始呼叫世界樹方向的海關調度站頻道。
「Yggdrasil-3700，這裡是PCG-08-12曼德爾布羅特號貨船，我方船隊有同級貨船共三艘，相關國際識別信息已上傳你方，現我方請求入關，完畢。」
沒過多久，操作台邊的擴音器里就傳來了調度站的回應：「PCG-08-12，Yggdrasil-3700已收到申請，正在核對協議有效期與識別信息準確性，請你方暫轉115航線，完畢。」
「PCG-08-12收到，」絡腮鬍船長一邊轉動手中的舵輪，一邊拿起對話機說道，「我方現在轉入115航線，請通告本航線其他航船，完畢。」
「Yggdrasil-3700收到，相關通告文件已發送，請注意更新數據。」擴音器中再次傳來調度站的回覆，隨後絡腮鬍船長身邊的顯示屏上就自動彈出了一個下載請求，在他點擊了下載按鈕，並將調度站傳輸過來的文件下載完畢後，船頭舷窗上方的大屏幕上，附近區域的航圖數據就自動進行了更新。
航圖顯示同一航線上，只有一艘隸屬大西洋聯邦宇宙軍的德雷克級驅逐艦，位於領航船曼德爾布羅特號前方兩公里處，相對軌道速度為正12，可能是剛剛從外邊巡航歸來，因為其圖標上標記的入港序列要排在曼德爾布羅特船隊之前。
「該死的聯邦狗……」看著那個代表著德雷克級驅逐艦的標誌，絡腮鬍船長自言自語地小聲嘀咕道，「希望不要碰上什麼亂子才好。」
此時此刻，世界樹空間站外重力環段的亞伯拉罕·林肯區，在一家主幹道邊的金拱門快餐店內，幾乎是在曼德爾布羅特號船長下載文件的一瞬間，一聲清脆的嘀嘀聲也從餐廳中一張靠窗卡座處傳來。
卡座內相對坐著一男一女兩人。
女人有著一頭似乎剛剛燙過的栗色蓬鬆頭髮，臉上戴茶色雷朋墨鏡，穿一身顏色平淡的休閒運動裝，看上去就像是個平平無奇的觀光客，正在百無聊賴地吃著一包已經有些發蔫的薯條。
而坐在她對面的男人看起來則要懶散一些，上身是灰白的高領毛衣外套著做工有些粗獷的深褐色牛皮風衣，下身穿了洗得發白的牛仔褲和有些髒兮兮的登山靴，而且他今早出門前似乎都忘記了剃鬚，下巴上可以看到很明顯的顆粒狀的鬍鬚痕跡。
嘀嘀聲來自男人面前一直在用的筆記本電腦，這兩聲輕響很顯然讓面色無聊的二人都精神一震，男人的雙手宛如彈琴者一般在鍵盤上快速敲打著，幾分鐘後將屏幕轉向另一邊女人的方向，屏幕上赫然是世界樹空間站外的航船運作圖，而代表曼德爾布羅特船隊的三個圖標則已經被用明黃色輪廓標記了出來。
「確定是他們？」女人丟下手中的半截薯條，一邊伸手到桌邊的餐巾盒裡抽出一張濕巾揉搓著指尖，一邊小聲問男人道。
「不可能出錯，除非世界上還有第二艘名叫曼德爾布羅特的PCG-08-12型貨船。」男人自信地回應道，「而且我設置了兩個交錯的關鍵詞庫，前端程序必定是在調度站的電腦里檢索到了相關詞彙並且數量超過了閾值，否則不會自動開始運行。」
「你是電腦高手，你說是那就是。」女人微微一笑，丟下濕巾，伸手在鍵盤上點了幾下，「好了，他們被安排在了K3號民用船閘，三艘船都需要補充燃料，至少會在世界樹停留3個小時。」
「那麼船員呢？」男人又將筆記本電腦拖回了自己面前，繼續行雲流水地操作著，很快他就揚了揚眉毛，似乎從屏幕上剛剛彈出的信息框中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啊哈！總共十三封上岸申請，看來阿諾德船長是給大家放了個短假啊。」
「只要有人上岸就好，」女人扶了扶墨鏡的邊框，笑容變得越發燦爛了，「看來現在他們得這裡多停留一段時間了。」
外重力環區的主幹道上，迪賓·阿諾德坐在一輛老舊小客車的副駕駛位置上快意地抽著一支金濾嘴雪茄，後車廂里坐著一群被他批了假，準備組團去市內松松筋骨的興致勃勃的船員們。事實上早在接手糧食運輸的業務之前，波特岡的船隊就經常來往地球與L5，停靠世界樹對於曼德爾布羅特船隊的船員們可謂家常便飯，對於這條通往紅燈區的激情之路，他們每個人都能閉著眼開完。
當然，前提是道路上空無一人，否則以世界樹內經常會發生擁堵的路況，那是鐵定要連續追尾的。
不過今天路上似乎很清閒，大概是因為最近地球與的關係比較緊張，導致運輸業與宇宙進出口貿易相對蕭條的緣故？不過這根本就不是車上的人們所關心的事情，他們現在唯一的心思就是車子快點開到這趟短途旅行的終點站，否則僅僅三個半小時的假期，對於大多數人來說可操作時間都太短了。
當然，這一趟臨行之前剛剛上船的那幾個新人除外，看年齡他們還都是孩子，雖然一個個都是躍躍欲試的模樣壓根兒就抑制不住臉上那齷齪的笑容，不過想來這群雛鳥應該都不會成為拖大家返程後腿的存在，甚至一幫老油子已經開始在暗地裡開盤口押哪個新人會最先被紅房子裡那些小辣椒們毫不留情面地趕出來了。
然而，就在所有人，包括司機都在為未來的三個半小時充滿期待的時候，一輛黑色的豪華轎車忽然從右側道路猛地併到了客車的前方，司機雖然立即踩死了剎車，但是好巧不巧的是偏偏在這個時候左側的前輪突然爆胎，以至於司機根本就不敢猛踩剎車，小客車就這樣直接撞在了前方黑色豪華轎車的屁股上。
身為小型車的轎車自然敵不過客車這種大傢伙的全力一擊，即便是一輛小型客車，也直接將前方的黑色轎車撞得直接甩開了屁股，在馬路上轉了個一個圈後一頭衝進了路邊的綠化帶里。
「Holy sh*t！Fu*k！」客車終於也慢慢停下來後，這才從剛剛的震驚中回過神來的迪賓揮起拳頭狠狠地捶在了司機的腦袋上，「喬伊你TM是怎麼開的車！」
「我沒想到會這樣啊，船長！」開車的司機喬伊縮了縮脖子，委屈地辯解道，「這輛車就是忽然從旁邊切過來的，根本就沒提前給信號啊！」
「可……可那是一輛勞斯萊斯啊！」迪賓恨恨地跺了跺腳，他也是個愛車的主兒，又怎麼會不認得綠化帶里那輛黑色轎車的車頭上，那個站立的銀色天使到底代表著什麼？
「真是TMD糟透了……」看著那個怒氣沖沖向這邊走過來，臉上還帶著傷痕的黑色勞斯萊斯的司機，以及車門裡被人扶著下車來的那位衣冠楚楚的老紳士，迪賓小聲地嘟囔了一句，又往喬伊腦袋上甩了一巴掌，這才陪著笑臉趕緊走下了自己這輛爆了胎的小客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