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暴裂無聲（上）
進入10月的第七天，也是楊銘一行抵達潛水艇基地的第六日，藍儂終於完成了他所在實驗項目的最後工作，撤離的準備終於可以進行最後的階段了。事實上這時候基地內的大多數其他勢力也都已經再進行最後的收尾工作，或者有些已經完成了所有的工作，之所以尚未發生動亂，只是大家都在等待一個最好的發動時機罷了。
「所以說，你為什麼要一直跟著我？」看著緊跟在自己的身後的楊銘，藍儂無奈地抬手敲了敲身邊那扇緊閉的密碼門，「我正準備進去下載資料，按理說你是沒有權限進入這間房間的。」
「有些事情跟你商量，我想大概也只有這個地方能夠讓我們好好地談一談了。」楊銘若有所指的說著，隨後轉頭看了一眼身後空空蕩蕩的走廊，「外邊人多耳雜，有些事情終究不方便跟你講。」
「難道之前在我的辦公室里也不能說嗎？」藍儂眉頭一皺，他聽得出楊銘話裡有話，只不過實在是不太理解他為什麼要選在這種必須要違反規定才能讓他進入的地方。
「你以為你的辦公室是個密不透風的地方？」楊銘嗤笑了一聲，「而且這次要跟你談的事情，知情人最好還是只保留在我們兩個之間。」
藍儂深吸了口氣，考慮了片刻，妥協似的點了點頭：「好吧，我讓你跟我一起進來，但最好這個消息不要太讓我失望。」說罷，他轉身輸入了密碼，驗證了指紋與虹膜之後，這扇金庫防盜門一樣厚重的鋼鐵大門才在一陣氣體釋放的聲音中慢慢向內開啟，在兩人進入房間後，又很快地重新合上並上了鎖。
大門後的房間沒有規劃圖上顯示的那麼寬敞，一台一體化大型計算機組占據了大量的空間以及整整一面牆壁的高度，留給人員活動的場地也就只剩下了三平米不到，房間的四個頂角上各自安裝了一台可以同時監聽聲音的監控攝像頭。
而且，這個房間內的通風口的設計也與其他普通房間不同，通風口很小很多，管道多半也是重新設計的獨立系統，從根本上杜絕了有人使用微型機器人入侵該房間的可能性。
「有什麼話儘快說，我沒多少時間跟你瞎扯。」進入房間的藍儂沒有浪費一分一秒的意思，徑直走到了控制台前，將他提在手裡的一枚外形像是汽車蓄電池一樣設備接入了進去。
這是一枚軍用級別的光塊快閃記憶體器，是一種非常昂貴的高密度存儲設備，小小的體積內擁有數倍於聯邦基地機房的存儲容量。這種快閃記憶體器常常被用於大容量的重要資料轉運，只不過相對於目前主流的磁光存儲設備，純粹的光存儲器的讀寫速度可能要慢上一些。
「還是關於跟Socius-0那群人的合作，」楊銘靠在了藍儂身邊的工作檯上，跟他說道，「我覺得在關於到底要不要在撤離之後放他們自由的問題上，你最好做一點妥協。」
「楊，這個問題我不會再與你討論第二遍，」藍儂堅定地搖了搖頭，「這並不是我冷酷絕情或者一毛不拔，而是因為就這麼讓他們直接離開，很可能會導致我辛辛苦苦研究出來的技術毫無成本地被他人，甚至敵方獲取。這無論對於我這個研究者，還是我所服務效忠的國家來說，都是不能接受的。」
「我知道你的顧慮，你說的很有道理。」楊銘聳了聳肩，「但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你所服務於效忠的國家不再想讓你繼續存活下去呢？」
藍儂手上的動作隨之一頓，但很快他就重新投入了工作當中，只是漫不經心地問道：「你是什麼意思？」
楊銘看著控制台屏幕一側快速划過的數據流，輕輕地嘆了口氣：「我剛來的時候，咱們就談過了國內現在的研究環境問題，以及那種主張使用合成激素與其他靶向藥物來強化普通人的研究方向，那種你一直稱之為製造『劣等品』的研究方向……」
「是啊，我說的都是事實，」藍儂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有些倨傲地回答道，「在研究方面的事情上，我自覺我的觀點完全可以被當做行業標準來解讀。」
「但是你知道嗎？」楊銘攤了攤手道，「這種被你所唾棄的研究，在64年開始，就已經有與這邊同樣環境的海外秘密研究基地在全力進行了。」
「最好的研究人員，最充足的項目資金以及最堅挺的政治支持，」楊銘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約翰，你和你的團隊，已經不再是聯邦在未來唯一的選擇了。」
藍儂搖了搖頭：「僅僅4年的時間而已，你以為我們的成果是用區區4年就能追趕上來的嗎？」
「那如果是那種從一開始就可以投入人體實驗，而且是有著全年充足實驗素材供應源的程度呢？」楊銘神情嚴肅地問道，「你我詳細談過這個你最看不起的研究方向到底有著什麼樣的不足，但它的優勢也非常明顯，只要能夠源源不斷地提供實驗原料與承載素材，他們能夠快步跟上的可能性高達90%。」
「你的消息是從哪來的……」藍儂的眼神有些閃爍，「我是說，這種消息往往是最高保密級別的，你只是MIB一個的代理人而已，為什麼會知道這麼多？」
「我跟你說過吧，之前我在中東搞過地產。」楊銘點燃了一支煙，隨後給藍儂遞過去了一根，他竟然罕見的沒有拒絕，而是接過去捏在手中，眼睛依然緊緊地盯著楊銘這邊的方向。
「那個研究基地是藍色波斯菊全資支持的，主要參與方應該是Softcore生物醫藥，建基地的地是他們從我手裡扣下來的，」楊銘吐了一口煙霧，「至於準確的消息從哪來……雖然我也不情願，但我跟穆爾塔·阿孜拉艾爾之間有點交情的……我救過他的妹妹一次。」
藍儂沉默了，他當然知道阿孜拉艾爾代表著什麼，藍色波斯菊也正是他這種研究調整者技術的科學家們最大的敵人，他的朋友尤連·響也正是在那群暴徒策劃的襲擊下不幸身亡的。
「你也應該知道，我之所以會站在這裡跟你聊這個話題，就說明這次來潛水艇基地之前，找到過我的不只有MIB一家。」楊銘拍了拍藍儂的肩膀，「跟你明說吧，藍色波斯菊要你的命，雖然是MIB安排我來組織這次撤退，但如果我把你們全都幹掉，他們也能把我從MIB那保出來。」
「那你為什麼還要跟我說這些？」藍儂不解地問道。
「你拿我當朋友，我也沒把你當外人。」楊銘指了指身後的控制台，「所以我準備給你找一條活路。」
藍儂點了點頭：「那你說來聽聽。」
68年10月7日，南美標準時間夜晚23:30。
南大西洋海域南美洲近海，亞馬遜河出海口以東25海里處。
一個巨大的白影航行在星空下深邃的海面上，艦艉旗杆上懸掛著一面紅藍相間的軍旗——這是一艘隸屬東亞海軍太平洋第三艦隊的大型兩棲攻擊艦，舷號996的菲律賓級兩棲攻擊艦科迪勒拉號。
雖然夜色已深，但該艦的艦橋內依舊是燈火通明，科迪勒拉號的艦長徐綸也沒有回到艦長艙室安寢，而是在艦橋後方的通訊艙內，寸步不離地陪同在值班監聽人員身邊。
「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聲音伴隨著閃爍的指示燈響起，神情原本還有些疲憊監聽員立馬拍了拍自己的臉頰，接通了請求通訊的外來加密信號，監聽台的顯示屏上也隨即出現了畫面——坐在屏幕另一邊的正是被MSS派往潛水艇基地的朴勛男，看情況現在他正坐在自己的臥室里。
「徐艦長，劉上士，晚上好。」朴勛男向兩個人敬了個禮。
「朴隊長，」徐綸回敬一禮，隨後開門見山地問道，「今天那邊是什麼情況？」
「各方基本上都已經準備完畢了，都在等待時機。」朴勛男面色嚴肅地說道，「目前我們已經與歐亞以及奧布初步達成了合作意向，只是同樣不能抱太大希望，一旦大西洋的勢力被消滅殆盡，我方事實上依舊是處於劣勢的一方。」
「這一點朴隊長不必擔心，我艦一直處於最高戰備狀態，陸戰隊的行動小組也已經抵達預定支援戰位，只虛要你那邊下達行動信號，行動小組即可立即介入行動，我艦也能夠保證支援戰機在半小時內抵達目標空域，撤離直升機則會在2小時內抵達。」徐綸再次重複了一次自從三天前科迪勒拉號抵達南美近海後，幾乎他每晚都會重複一遍的話語。
「明白。」朴勛男點了點頭，「如今撤離準備已經完成，本隊成員也都做好了決死奮戰的準備，鑑於明天中午的氣象條件比較利於行動，不出意外的話本隊應該會在明日上午10時之前發出作戰信號。」
「好，我艦也希望在明日中午等到你隊凱旋的好消息。」徐綸點點頭，正想關閉通訊，但身邊的另一個監聽其他頻道的通訊兵卻忽然面色一變，轉頭對徐綸說道：「報告艦長，剛剛收到了來自巴拿馬城情報站的消息，大西洋聯邦在城外的空軍基地剛剛起飛了一架B9！」
B9？！
徐綸的心頭一凜，那是大西洋聯邦空軍列裝的一種堪稱「空中母艦」的大型戰略運輸機，不僅能夠以2馬赫的高速進行巡航，還可以容納四架V-370型旋翼直升機並在戰區上空直接投放！如今大西洋聯邦突然派出一架罕見出動的B9運輸機，那豈不是說明……
「發生什麼了，徐艦長？」畫面另一邊的朴勛男看著徐綸陰沉下去的臉色急切地問道，但還沒等徐綸回應，他就聽到屏幕的另一邊忽然傳來了一聲沉悶的巨響，緊接著畫面一藍，剛剛還穩定建立的通訊竟然直接斷開了連接！
「快，發布一級戰鬥警報，讓值班飛行員立即登機準備起飛！」徐綸大聲命令道，隨即轉身離開了通訊艙，他要指揮科迪勒拉號繼續靠近南美共和國的領海邊緣，至少在支援飛機起飛前為他們爭取多靠近一點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