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告死天使（中）
「可是我們已經在研發實驗室的門外了，」接到雪莉的命令後，其中一名特工頗為不甘地說道，他探頭從實驗室大門的玻璃窗上向內看去，甚至能夠看到在一個拐角的位置，楊銘正在另外一人的陪同下與一個被擋在牆後的人談論著什麼，「我看到他了雪莉，他正在跟什麼人說話，我看不到另一個人的模樣，但我覺得那一定就是我們的目標了。」
「服從命令，格拉斯哥，不要做魯莽的抉擇，立馬撤退！」雪莉嚴厲地對他下令道。
「或許我該試一試，雪莉，這點犧牲對於我們的事業是值得的。」格拉斯哥搖了搖頭，他轉頭對自己的搭檔說道，「但是喬威爾，你必須要撤退，你是家裡的獨生子。」
「你在說笑什麼？」另一個特工咧了咧嘴，從腰間拔出了手槍，打開保險，「沒有我守住你的背後，你恐怕連自己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於是兩個人都決定不走了。
雪莉很憤怒，她手下的人都還是太年輕了，有的時候腦袋一熱，就容易因為那「夢想中的未來」做出一些不負責任的舉動，這雖然在某些方面體現出了同盟黨人對於革命的忠誠以及視死如歸的決心，但另一方面也讓黃道同盟這支「速成」的特務團隊不可避免地顯現出了一些瑕疵與軟肋。
空有覺悟與一身技術，在行動時喜歡出風頭，好大喜功，面對絕境時不思考如何在最大程度上避免損失，反而很容易表現出個人英雄主義情節，去做無謂的犧牲。
特工可不是像漫畫與小說里那樣，只憑著一腔熱血就能去戰鬥的啊，人終究是脆弱的，就算是調整者的身體也依舊無法抵抗一枚穿顱而過的子彈，而哪怕是這些速成的年輕特工們，對於目前的黃道同盟來說也是極其寶貴的人員，同盟在他們的身上耗費了大量的資源與金錢，每一名特工的死亡都意味著至少數十萬甚至近百鎊的資產流失。
但是現在她也無可奈何，只能儘可能地為這兩個愣頭青提供最大的幫助以確保他們依然有可能在面對大西洋聯邦人後續抵達的支援力量中仍擁有存活下來的可能性，他們二位或許只顧著想辦法完成眼前的任務，但雪莉要考慮的卻是整個團隊乃至整個同盟的未來。
「我建議你們立馬衝進去確認與楊銘談話的是不是克倫威爾·孔本人，如果不是的話就立馬撤退，」雪莉快速地改變了自己的命令，「敵方特工從A1電梯井上來，他打壞了電梯內的監控攝像頭，所以我們不知道他是否依舊在電梯轎廂內部。」
「聽你的。」格拉斯哥點了點頭，兩個人就這樣一腳踢開了實驗室的大門，手舉起槍向著楊銘與另外一個人談話的拐角衝過去，這間實驗室由於涉及到企業最要命的商業機密，所以不僅牆體能夠隔絕無線信號，內部的監控系統與外界是物理隔離的，因此雪莉也沒辦法幫助他們確認站在拐角那一邊的究竟是不是克倫威爾·孔。
「不要動！不准動！」特工們大聲叫喊著沖向那邊，聞聲轉過頭來的楊銘與羅勒臉上都顯現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但兩道宛如獵豹般躥躍過來的身影已經逼近到了面前，喬威爾將兩人逼到了牆角去面壁站立，而格拉斯哥則看向了之前因為轉角牆壁而不得確認的那張面孔。
他很失望，那只是個穿著白大褂的年輕女人，大概是研究員之類的人，此時正因為兩個持槍暴徒的闖入被嚇得癱軟在地上，甚至身下已經滲出了失禁的痕跡。
從她的身材上看來，不大可能是由一個快要40歲的中年男人偽裝成的，格拉斯哥有些失望地回頭瞥了一眼被喬威爾用槍逼在牆角的楊銘，然後對自己的搭檔晃了晃腦袋，兩個人迅速地向沿著走廊向另一個方向撤退過去。
砰！砰砰！
三聲清脆的槍響在走廊上響起，開槍的是那個被「嚇倒在地」的女研究員，就在兩個特工向走廊另一邊撤退的那一瞬間，她迅速拉起白大褂下的短裙，從大腿一側拔出一支比手掌打不來多少的手槍，瞄準黃道同盟特工撤退的方向連開三槍，頭一槍直接命中了斷後的喬威爾的後腦，而另外兩枚子彈則分別打在了格拉斯哥的後背與小腿上。
第一枚超音速飛行的9mm巴貝魯姆彈打在格拉斯哥背後的防彈纖維板上，巨大的衝擊力讓他瞬間咳了一口血出來，而第二枚子彈直接穿透褲腿的防彈纖維鑽進了小腿肚子裡，變形的彈頭在裡邊撞出一個嬰兒拳頭大小的空腔，直接讓他一下子摔倒在了地上。
「該死的女人！」格拉斯哥拖著廢掉的傷腿會轉過身來，舉起手中的手槍就瞄準了走廊那邊的女人，但此時咔的一聲脆響出現在他身後的地方，7mm被甲彈從後腦斜向下貫入，直接把他的下巴掀飛了出去。
格拉斯哥溫熱的屍體無力地向後仰倒在地上，在他失去意識前最後看到的，是一雙冷漠的天藍色眼睛。
韋德一邊用腳將面前這具特工屍體翻過去，一邊將手槍插回左側腋下的槍套中，他向前緊走了幾步拉起了偽裝成研究員的那個女人，她正是MIB之前安排在哥白尼的沉睡特工伊迪絲·倫納德，之後也是她與克倫威爾接上了頭並且成為了他的情人，之前那個死在巷子裡的負責監視克倫威爾的黃道同盟特工也同樣是她的手筆。
事實上在進入旋轉木馬公司的大樓後，伊迪絲就一直在與韋德聯繫並實時制定撤離計劃，在伊迪絲與克倫威爾的幫助下，MIB一方成功獲得了實驗室內監控系統的視野與控制權，這也是為什麼之後進入實驗室的韋德能夠快速繞到格拉斯哥一行逃跑方向前面的原因。
至於現場唯一疑似局外人的克蒂爾福·羅勒，當楊銘看到他若無其事地走上前去親吻伊迪絲的時候，就知道這一定是易容後的克倫威爾了，他表演得不錯，再加上楊銘腕錶錶帶上那音質糟糕的竊聽設備，導致熟悉過克倫威爾聲紋特徵的雪莉根本就沒意識到那就是目標本人。
至於真正的克蒂爾福·羅勒，他在麻醉藥的作用下正處於沉眠之中，被安置在他自己的辦公室里，沒有個十一二小時是醒不過來的。
「你被跟蹤了。」韋德沒有跟調情中的伊迪絲與克倫威爾說話，而是徑直走到了楊銘面前，不由分說地扯下了他左腕上的錶帶，然後隨手將其丟進了走廊一邊的垃圾桶。
「嘿，這是我母親留我的！」楊銘不滿地抱怨道。
「是啊，那可真是太寶貴了，」韋德拍了拍楊銘的肩膀安慰道，「不過我想她也一定不希望這東西會導致你送命吧？只要你戴著這東西就不可能活著走出這座城市。」
「好吧，」楊銘攤了攤手，「你說服我了，不過之前你墊付的贖金可別再想跟我要了。」
「嘁，就知道你會在這地方等著我。」韋德哼哼了一聲，「不過算了，說到底也是因為我的失誤才導致你處於險境之中，就算你想還我也不會收你的錢……我們現在還是趕緊撤退吧，要趕在那伙人再次做好準備之前想辦法離開哥白尼。」
撤退路線是一早就準備好的，那是一條從實驗室內直通下水道的污水排放管道，大概有三人粗細，內部勉強能夠容納一人通過，從這裡進入下水道後，可以順著這片CBD排放的污水順流而下，抵達區域邊緣的一座小型直升機停降場，CIA的人在那裡準備了一家直升飛機，可以直達城市邊緣的港區。
克倫威爾今天一早就趕來了公司，就是在忙著用切割機在管道上切開一個能讓人通過的口子，並垂落下去破壞管道盡頭的那扇鋼條防盜網。
鑽進管道離開之前，楊銘再次有些遺憾地看了看之前丟棄手錶的地方，在心中暗暗地對雪莉道了聲抱歉，並不是他不努力給黃道同盟一個機會，而是自己這邊的特工有點太過厲害了，甚至連自己無意中被監聽跟蹤的可能性都已經預想到並安排妥當。
更何況雪莉不僅沒有按照約定在自己給出信號後再動手，而且那邊派來的幾個人也實在是太菜了吧？楊銘甚至沒辦法在與韋德簡短講述中感受到這些人身為調整者任何優勢——他們甚至都沒能在韋德的身上留下哪怕是一丟丟的傷痕。
「當真是調整者中的恥辱啊……」楊銘有些遺憾地嘆了口氣，活動了一下現在已經沒了手錶的左腕，戴好了防毒面具就抓著降落繩上的速降把手跳進了腳下黑洞洞的管道中。
哥白尼寬敞的下水道內，提前降落下來的那三個人已經坐上了一隻充氣艇，只看著楊銘從管道中跌落下來，就迅速地伸手將他從齊胸深的骯髒的廢水中拖到船上來，看到所有人都準備妥當的韋德一刀切開了固定在牆壁上的錨繩，熒黃色的小艇就在污水大河的推動下迅速向直升機場的方向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