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3章 命運的迴旋鏢（六）
位於王宮側方的議事廳，原本是拉斯平時和各級官員商討政務的辦事處，隨著女王進入孕晚期，為了減少來回移動給身體帶來的負擔，許多細碎的小事基本都在王宮商討完畢，這座議事廳已經空置了很久，直到這次為了迎接芙蕾的到來，林德曼特意讓人重新布置了之後把這裡作為了會客的地點。
熊熊燃燒的壁爐隔絕了屋外的寒流，可屋內眾人的表情並沒有因此就春暖花開，相反，從一臉嚴肅的溫斯雷特女王到眉頭緊鎖的阿盧斯塔神官，一切的一切都在說明著談判似乎是出了點問題。
「我不是在利用難民對貴方施壓，我是在懇求陛下」
片刻的沉默後，身為弱勢方的芙蕾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再度開口，但她的示弱並沒有得到拉斯的認可，甚至連讓她把話說完的餘地都沒能給到，猶如一把利劍般斬斷了芙蕾的意圖。
「我說的很清楚了，王國的經濟並不足以支撐我們進行賑災，雖然我也同情貴教的遭遇，但沒有就是沒有，我是斯堪地那維亞的女王，我只為我的國民負責。」
「可我們也是人革聯的一員啊」
「你說是，那就是了？」
時至今日，人革聯內部對於吸納凡恩戴森的決定依舊沒能形成統一的意見，並且相比蜜納那種『迂迴』的政治手段，拉斯在親眼目睹齊格飛與雷格瑞特的那場廝殺後，直接下令封閉國境線，不僅拒絕為羅盤提供補給，更是陳兵邊境一副對方試試就逝世的決然態度。
首日會談沒能取得任何共識，但芙蕾早就做好了打持久戰的準備，該死的本體記憶很清晰的告訴她，當年把拉斯帶到南美不著片縷關在培養皿中的正是她的本尊。
有了這段經歷打底，加上幾天前奧布剛剛就柏林之夜那一閃而過的黑騎士身影要求凡恩戴森做出解釋的舉動，芙蕾覺得自己沒被拉斯丟出去已經算是對方大度了。
「呼還好，比最壞的情況要好上不少。」
基拉看著眼前的少女有些疲憊的揉了揉眉心，恍惚間他心中那個嬌蠻任性的大小姐身影正在慢慢變得模糊了起來，現在的芙蕾能夠坦然面對自己曾經的感情，也能坦然承認本體犯下的罪孽，不知不覺間，基拉發現，似乎他需要重新認識一下自己的初戀了。
「為什麼.為什麼她能對邊境線上發生的一切視而不見.」
在入境之初，基拉曾陪同芙蕾一起實地走訪過邊境線，所以他比誰都清楚那邊的慘狀，本就缺少物資的龐大難民團再加上歐洲極為反常的氣候造成了災難性的殺傷。
而由於缺乏工具，難民們根本沒法挖開凍土，直接導致數以萬計的屍體只能堆放在幾座臨時建築里，甚至就連這幾座停屍房都是斯堪地那維亞看不下去從而出手修建的。
「不可以這麼說哦基拉，女王陛下願意見我們已經是最大的讓步了，王國的錢大部分用在了軌道電梯和南美洲那個巨型基地上，用道德去綁架一國君主是幼稚且可笑的行為。」
「可是那裡一直在死人啊！」
「造成難民的原因是地球聯合，是PLANT，唯獨不能是斯堪地那維亞，事實上71年的時候他們沒做任何抵抗就倒向了地球聯合，而奧布好歹還抵抗了一次，我們不能對一個不久前還是中立的國家橫加指責。」
與原本的時間線相比，基拉沒有遭受好友死亡的人間慘劇，他與阿斯蘭的恩怨糾纏隨著大天使號抵達阿拉斯加也隨之終結，哪怕芙蕾和原來一樣死在了他的面前，但現在也以影印人的形式再度回到了他的身邊。
並且由於齊格飛的介入，終端機的影響力與行動能力都被大大削弱，71年的雅金戰役基拉尚且還算貢獻了自己的能力，但73年的月軌戰役基拉徹徹底底的成為了旁觀者，最後拉偏架反被砍直接奠定了他在整個73年中都一事無成的結局。
但就算是如此，就連向來毒舌的齊格飛都承認，基拉是個好人，他所遇到的問題就是典型的心性沒能跟上能力，而本該為他提供心靈成長的拉克絲，在終端機被大削後反而覺得這是一個讓基拉退出戰爭的最好時機。
齊格飛願意組建天人某種意義上其實是替拉克絲完成了她未竟的理想，她很清楚基拉的內心一直在抗拒戰鬥，連綿不絕的廝殺正是造成基拉痛苦的根源，所以她一度想帶著基拉避世而不是去把他鍛鍊成一台戰爭機器。
芙蕾盯著基拉上下打量了一番，直到確定他的那些話語只是出於自己善良又天真的本意，並不是主觀意願上想要道德綁架拉斯後，這才放心的替他整理了一下衣領。
「這些糟心事你還是別明白的好，叫我說你就該和拉克絲一起歸隱去過二人世界，這不天塌下來還有齊格飛和阿斯蘭嘛，又不是少你一個地球就不轉了。」
「不！我要.」
「前面那位女士，請留步。」
基拉說到一半的話語被身後的女聲所打斷，芙蕾轉身看清了來人後，饒是她內心已經再三和本體劃清了界限，這個時候依然感到了一陣難言的自責。
「還記得我吧？我是瑪尤·飛鳥，曾經幻痛小隊的一員。」
「記得，畢竟是她把你調進了幻痛，你的身體」
察覺到芙蕾口中稱呼是她而不是我之後，瑪尤的腳步稍稍一滯，隨後又快步走到了芙蕾的身前，這個時候基拉也認出了她的身份，聯想到地聯對強化人所做的那些非人實驗後，他猶豫了一下隨後還是擋在了二人之間。
「我不是來對你報仇的，畢竟當初把我從奧布抓回聯合的並不是你，對我身體加以改造的也不是你，對我進行精神折磨的更不是你，人革聯已經槍決了好幾批進行強化人實驗的科學家，曾經的你只是使用了我，就算沒有我也會有其他強化人替補在那個位置，不是嗎？」
沒想到瑪尤的態度並沒有想像中的激烈，基拉甚至在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絲平和，而他和芙蕾都不知道瑪尤可以通過變革體技術徹底解決壽命問題，瑪尤更不會主動把這種機密泄露給明顯處於敵對勢力的二人。
「如果不是你把我調入幻痛，也許我這輩子都沒機會和哥哥重逢，也許我大概率就會死在哪個不知名的戰場上連身份都沒有一個.」
瑪尤低下了頭，片刻後她猛的抬頭，嘴角微微上揚目光堅定的望著芙蕾說到：「所以，謝謝你，我不恨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