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絕望的深淵與希望的歌姬（二）
第一輪物資收集行動最後只得草草收場，沒有人可以頂著那樣巨大的壓力假裝什麼都沒發生一樣繼續工作，回到大天使號上後，穆不得不又再次客串了心理按摩師的角色，好說歹說才能讓大家同意第二天繼續作業。
作為最後一艘歸艦的工作艇，齊格飛停穩後正要打開了艙門，回來的路上三個人沒有任何交流，雖然是他一手導致的，可是這終究不是什麼令人愉悅的事情。
「對不起。」就在艙門打開前的一瞬間，巴基露露抓住了這個最後的空隙，終於說出了齊格飛想要聽到的那三個字。
「事到如今，也不用對我道歉了少尉，也許我的觀點有些偏激，執行命令的軍人本身沒有什麼錯。只是在命令之外，首先你應該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和我們一樣有感情的人才對。」
「我只是」
「凡是只會以命令至上，這樣合格優秀的士兵只是一台沒有感情的殺人機器罷了，我先回去了。」
就在巴基露露還想反駁什麼的時候，齊格飛背對著兩人，習慣性的撐了撐嘴角，沒有回頭，只是簡簡單單說到，「我原諒你了，少尉。」
路過餐廳的時候，許多平民，包括了基拉，賽，米麗，以及大部分隸屬於大天使號的聯合軍人，都在折迭五顏六色的紙花，在卡嘉莉不解的目光中，齊格飛只是看了一眼就徑直離開了。
回到房間後，卡嘉莉的目光有些躲閃，齊格飛就這樣沉默的躺回了床上，就像兩人第一次登上大天使號時的那樣。
「哈羅，哈羅，尷尬，尷尬。」
地面上的哈羅不知哪根線路出了問題，莫名其妙的喊了兩句後幾乎連蹦帶跳的離開了房間，剩下依舊沉默的兩人，最終以卡嘉莉的性格實在無法忍受這種氣氛，再一次的選擇了主動出擊。
「你為什麼不去.」
「摺紙花？有什麼好參與的！如果說那些平民還可以理解為人類的共情，那些聯合軍人參與在裡面是不是有些過於虛偽了？投下核彈的是他們，現在惺惺作態假意哀悼的也是他們，這種行為，毫無意義。」
「可那不是同一批人啊。」
「他們都是聯合的軍人。」
「齊格飛！！！」
原本情緒還有些低沉的卡嘉莉徹底被激出了火氣，單膝跪在齊格飛的床邊，一把揪住了眼前這個不知為何總顯得有些不對勁的少年。
「為什麼伱不能朝前看，為什麼你固執的認為過去是悲劇將來一定也是悲劇，你是調整人，是MS駕駛員，為什麼你就不敢爭取你想要的未來！！！」
少女的每個字都像一柄重錘，不停的砸在齊格飛的心上。在這段旅程中，隨著與卡嘉莉的關係越靠近，齊格飛愈發覺得自己卑劣。卡嘉莉的真誠有錯嗎？旅店小女孩的天真有錯嗎？大天使號一行人想要活下去有錯嗎？
也許都沒有錯，自始至終，齊格飛不停的告訴自己『要等希爾德回來找他，只要希爾德回來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他不想接受這些在他看來沒有真實度的感情，無論多好的關係，他總是要離開的。
「我改變不了什麼.我和你們不一樣.我不想要什麼該死的未來。」
『自己真的救不了那艘逃生艇嗎？』阿爾泰米思之後，很多個夜晚，齊格飛都會被那個熟悉的畫面驚醒，在決鬥的槍口下，女孩天真的笑容最終隨著一片火光消散在大氣層，那麼自己究竟為何
「我害怕.我害怕戰鬥.」
是的，其實從第一次坐上GINN差點死在勞手下的那一刻起，齊格飛就對戰鬥有了陰影，少年一直隱藏的很好，甚至欺騙自己已經習慣了這一切。哪怕靠著三年多的訓練與哈羅的幫助，並且在與G的戰鬥中占據了上風，可是未來終究還有無數場戰鬥。
比如近在眼前的第八艦隊覆滅之戰，如果他執意要去救下逃生艇，在如此靠近引力圈的地方作戰，一旦GINN被重力拖了下去，那只是一架GINN，不是強襲高達，齊格飛根本不用考慮自己有沒有機會活下來，完全就是必死的結果。
如果說基拉是隨著戰鬥越來越迷茫，最後在拉克絲的開導下明白了自己能做什麼，想做什麼，那麼希爾德的承諾就像是在齊格飛的心靈上留下了一道缺口。每當他試圖積攢一些勇氣和希望，都會在這道缺口中流失殆盡。『回家』這個詞在支撐齊格飛堅持下去的同時，也一併把他和這個世界隔離了開來。
眼淚，一滴一滴的滾落在床上，這次任憑少年如何努力，都無法用手指撐起嘴角。膽小嗎？他只是想回家而已，想活著回家三年的訓練並沒有辦法讓他第一時間適應戰鬥，與其說是討厭巴基露露，其實更像是一種逃避，但是這種『逃避雖然可恥但萬一有用』的念頭，隨著巴基露露的道歉以及卡嘉莉的質問，再也無法成為支撐齊格飛戰鬥的理由。
「不要看著我.給我留點尊.」
未出口的話語，伴隨著胸口的衝擊，一併被齊格飛咽了回去，卡嘉莉的作風永遠都是那麼直白與不思考，單手把齊格飛按在自己的肩膀上，另一隻手輕輕摸了摸少年的腦袋。
「笨死了，害怕你說啊，一直自己憋著幹什麼，真是個笨蛋。」
伴隨著卡嘉莉奇怪的『安慰』，齊格飛又一次感覺自己觸摸到了這個世界的『真實』，逐漸平復的心情下，少年沒來由的冒出一個連自己都沒想過的念頭，『如果，不回去了呢.』
第二天，伴隨著撒滿碎石帶的『哀思之花』，大天使號所有人收拾了心情再次開始收集物資的任務，齊格飛就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繼續帶著卡嘉莉和巴基露露作為獨立搜索組也開始了工作。
「你有些不一樣了。」大塊固體水的切割對能駕駛MS的齊格飛來說實在是過於簡單了，只是不斷配合作業的過程中，巴基露露突然沒頭沒腦的冒出一句讓兩人有些莫名的話語。
「不一樣麼？哦對了，昨晚沒洗澡，畢竟還在物資管控期間。」
「喂，我們穿著太空衣，你一個月不洗我們都不會聞到！！」
看著眼前少男少女充滿默契的拌嘴，巴基露露有些想起年輕時的自己，那個時候的她以穿上這身軍服為榮，那時候的她，堅定的認為地球聯合是正義的一方.直到昨天直面於聯合犯下的罪行，如果不是齊格飛的逼迫，可能她永遠都無法思考自己堅信的東西是否一定就是正義的呢。
工作進度在所有人的努力下不斷加快，不僅僅是日常物資，連軍用彈藥都能被收集到。其實說是大家努力，更現實的則是所有人更想儘早離開這片地獄般的碎石帶。
就在齊格飛帶著關係已經大為緩和的巴基露露，和關係變得愈發模糊不清的卡嘉莉最後一組回到了格納庫，發現所有人放下了手頭工作，正圍著一個逃生艙小聲議論著什麼。
作為現場唯一知道裡面是什麼的人，說沒興趣看一眼那也不至於。所以在巴基露露發出『你可真會撿東西啊基拉』的感嘆聲中，齊格飛一邊把哈羅丟出去再讓它自己飛回手裡，一邊帶著同樣好奇的卡嘉莉打算見證一下未來這個世界站在『食物鏈巔峰』的女人。
「哈羅，哈羅，拉克絲。」
伴隨著熟悉的電子音，一個粉紅色的圓球率先從逃生艙內飛了出來。看到這一幕就連最漫不經心的齊格飛都不由得直了直身子，畢竟吃瓜還是要有端正的吃瓜態度。
「感謝各位，辛苦了。」
可以稱之為『天籟』的嗓音灑落在所有人的心間，一個粉色的身影從逃生艙內猶如一幅展開的畫卷，緩緩划過眾人眼前，看到這一幕的齊格飛心裡只想到為什麼同樣是飄，這邊這位可以飄的那麼優雅，而身邊那位每次都能把自己撞個半死。
但是讓他萬萬沒有料到的是，還沒等自己看到拉克絲和基拉的第一次親密接觸的名場面，全場第一個反應過來的竟然是他手裡的哈羅。
「哈羅，哈羅，廢物，廢物。」
「哈羅，哈羅，被打了，被打了。」
黑色的哈羅如同炮彈一般頂飛了粉色的哈羅，隨即絲毫沒有放過對方的打算，一幅追在後面不把對方撞散架絕不罷休的架勢。
齊格飛痛苦的捂住了臉，此時的他只有一種『自家養的狗散步到一半，突然去拱別人家狗』的社死感。
在格納庫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兩個圓球的戰爭吸引過去的時候，只有基拉發現眼前這個粉色的少女似乎有些平衡感欠佳，不由得伸手拉了一把。
「阿啦，阿啦阿啦，這裡不是.ZAFT的船嗎？」
剛剛艱難的拽住自家的『脫韁野狗』，當著這麼多人的面，齊格飛克制了飛起一腳的衝動，把哈羅拋給卡嘉莉示意對方看好了千萬不要再撒手，一回頭就發現拉克絲-克萊因單手托腮，發出一連串意義不明的擬聲詞，還有那個過於呆萌的問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