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是皇帝親臨,而是太子問罪!
但帶給宋廉的壓力卻是完全一樣,甚至還要超過皇帝楊炎的親自問罪。
因為太子楊神乾乃是儲君,若無意外,他便是大虞王朝未來的皇帝。
太子前來問罪,很可能就是在向宋廉傳遞一個極為不妙的信號。
你宋家在這一朝失勢,在下一朝同樣也不得重用。
太子的意志,代表皇帝的意志,也代表整個大虞王朝的意志。
「老臣之罪,乃暗中扶持血蓮教坐大,以至於危害王朝,以致征海大軍戰敗,四皇子身陷囹圄!」
「請太子殿下降罪!」
宋廉重重叩首,聲淚俱下。
在場眾人聞言紛紛變了臉色,也都明白了閒賦在家的宋廉為何會連鞋都不穿就跑來皇宮請罪。
都是因為血蓮教啊!
如今血蓮教在東海之域坐大,征海一戰把身為主帥的四皇子楊神空給抓走了。
這一切的源頭,都可以算在他宋廉的身上啊。
若非是你宋家幾十年前暗中扶持了血蓮教,讓其一直存活至今,又豈會有今日之禍?
這種事情可大可小。
要真揪著不放,足以給整個宋家扣上一個通敵賣國的罪名。
這個罪名一旦扣上,宋家再如何的強盛也是頂不住的。
所以宋廉在得知消息的一瞬間就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沒有任何猶豫。
必須要趕緊過來主動請罪。
越誠懇越好!
越悽慘越好!
動靜越大越好!
唯有如此,方能讓自己與宋家逃過這次大難。
宋廉也當真是豁出去了,他知道自己這一次算是把在朝為相這麼多年的顏面都丟盡了。
堂堂相爺,在眾人圍觀之下跪在皇城之下血淚請罪。
這是會被記在史書之上,流傳後世無數載。
可宋廉確實是沒辦法。
他不這麼做,等待宋家的絕對會是更加大的災禍。
以丟盡顏面換來整個家族的安穩,這是宋廉唯一的選擇。
「宋廉,你既已認罪,朝廷法度自不留情,應當對爾以及宋家予以嚴懲。」
楊神乾淡淡說道,言語之間已有帝王威儀。
在場圍觀眾人此刻也都跪在地上,沒有人敢站著。
「但念在你宋廉為相多年的苦勞,以及宋家多年為國盡忠的功績,父皇准許你宋廉戴罪立功。」
此話一出,宋廉豁然抬頭,沾滿血污的臉上滿是激動之色。
「陛下天恩,老臣無以為報!」
「若能讓老臣戴罪立功,老臣縱然萬死亦無悔啊!」
楊神乾面無表情,直接丟出一枚玉簡扔在了宋廉面前,然後轉身往皇宮之內走去。
轟隆!
皇宮大門就此關上。
「多謝陛下!多謝太子!」
宋廉慌忙拿起地上那枚玉簡,一看之下不由愣在了原地。
玉簡之中只有短短一句話---解鈴還須繫鈴人。
短短七個字,將宋廉安排的明明白白。
宋廉豈會看不出這句話的用意?
這是要讓他宋廉作為大虞王朝的使者,前往東海之域與自己親手扶持起來的血蓮教談判。
救回四皇子楊神空!
這便是所謂的解鈴還須繫鈴人。
也是他宋廉唯一可以戴罪立功的機會。
救回楊神空,扶持血蓮教的罪責就可以揭過去。
若是救不回來......那你宋廉就只有兩條路可走了。
要麼也別回來了。
要麼......該怎麼懲處就怎麼懲處。
宋廉緊握玉簡,臉色有些蒼白。
他緩緩起身,轉身往府邸走去,眾人注視之下,宋廉的身影顯得蒼老而頹廢。
......
第二日,左相宋廉帶著一行數人匆匆離開了京師,直奔靖海州而去了。
幾乎是同時。
天塵劍宗、獸武山莊也各自派了人手,在中途加入了宋廉的隊伍,一同趕往靖海州。
這是宋廉強烈要求的。
血蓮教又不是他宋家單獨扶持起來的,你們兩家也有份。
現在出了事情,別想著讓我宋廉一個人來扛著。
你們兩家也要出力才行。
本來天塵劍宗和獸武山莊是不打算理會的。
但這一次宋廉是真被逼急眼了,他幾乎是到了絕路上,天塵劍宗和獸武山莊也擔心宋廉狗急跳牆,只能是答應宋廉的要求。
也就是在宋廉匆匆趕往靖海州的同一日。
冠軍侯霍青奉召入京。
並且被直接招入了皇宮之內,與皇帝楊炎、太子楊神乾乃至數位武將秘密商談。
直至入夜後才離開了皇宮。
沒有人知道這次密談的內容,但朝中不少人都在暗暗猜測,應當是與之前征海大軍的失利有關。
更有人直接斷言,冠軍侯霍青會即將前往靖海州,直接接手征海大軍,重整旗鼓再戰東海。
這倒是極有可能。
冠軍侯霍青屢立戰功,前不久又平定了西域妖國之亂,可謂是榮耀加身,戰功彪炳。
眼下東海戰事不利,朝中最受矚目的冠軍侯,或許就是最好的二路元帥人選。
......
鎮北侯府。
一身墨色長袍的陸玄機坐在大堂之中,面容威嚴,目光沉穩而深邃。
在其身旁,徐成、左問天兩位親信分別站著。
與此同時,還有一位頭髮灰白、身著綠袍的老者坐在邊上,卻並非是鎮北侯府中人,但能坐在這裡顯然也有不凡身份。
而在堂下,正有一人稟報著京師乃至東海之域所發生的諸多事情。
陸玄機只是靜靜聽著,神情之中並未有任何的變化。
直至所有事情都稟報之後,陸玄機揮了揮手。
「你先下去吧。」
「是!」
待到手下退去之後,陸玄機才看向了一旁的綠袍老者。
「八叔,讓你久等了。」
綠袍老者趕緊起身:「說哪裡的話,自然是國家大事要緊。」
這綠袍老者同樣姓陸,名為陸亢山,乃是北境陸家之人,在輩分上還高於陸玄機,乃是陸玄機的八叔。
要放到陸青雲、陸乘風這一輩,則要稱呼這綠袍老者為八叔公。
「玄機啊,除名之事是不是再斟酌斟酌?」
陸亢山神情有些複雜的說道。
「那陸青雲縱然忤逆不孝,可畢竟也是你的兒子,身上留著我陸家人的血。」
「他到底也是陸家子孫,若真把他從陸家族譜之中除名,只怕......」
陸玄機卻是很堅決。
「此子頑劣不堪,忤逆深重,如今又在東海之域勾結邪教叛逆,做出背叛王朝之事,早該當誅。」
「他既然主動斷親離開侯府,將其從宗族譜上除名也是理所應當。」
「我陸家之名,絕不容許這等逆子來玷污。」
聽到這話,陸亢山嘆了口氣。
而陸玄機身後的徐成、左問天也是神色各異。
徐成只是微微皺眉,而左問天卻是眼中掠過一絲憂慮與無奈。
「玄機,老夫知道你的脾氣,不如這樣。」
陸亢山略作斟酌,繼續開口。
「就讓老夫親自走一趟,去東海之域見一見那陸青雲。」
「老夫會竭力勸說他回來認罪,若他尚有悔改之心,還望玄機能給他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