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坯房的建造速度非常快,要不是林綰綰有特別的設計要求,差不多都快要上樑了。
東家慷慨,工匠們賣力,女工們做的菜又好吃,整個工地上一片祥和。
客來香的訂單越下越多,本來林田氏只在這邊干半天的,現在要待整整一天了。
林大山忙完田裡的活,便匆匆趕到女兒這邊幫忙。
親兄弟,明算帳。
哪怕是自己的爹娘,林綰綰也將工錢結算清楚,畢竟林家要供著林長遠讀書,支出不可謂不大。
紅薯藤條在大壯的細心培育下已經長出了根莖。
大壯將這些根莖細細的分好,均勻的種在沙地里。
這還只是第一步,等到根莖爬滿之後,還得重新分出來扦插。
單單這些事情已經夠大壯一個人忙活了,不過大壯也樂得其所。
沒有什麼比能幹自己喜歡的事情更加滿足了。
看著大家忙忙碌碌,無事可做的張從文手癢了,這番對比之下,感覺他是個無用的人了。
張從文走到林娃綰綰身旁,小聲的開口問道:
「嬸子,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
只要嬸子吩咐,我不一定比他們做的差。」
也許是看著幾個同齡的人幹活麻利,張從文也生出了好勝之心。
林綰綰肯定不會讓一個外人過分接觸鹵飄香的。
雖然張從文的心裡對這個農戶有了一些歸屬感,蓋房子前的喜宴,大家也把張從文當成一家人坐在一起愉快的吃餃子,但林綰綰還是存著防備之心。
看著張從文自帶的書生之氣,林綰綰有了一個想法。
如果張從文願意,是不是能夠教家裡幾個孩子識字,哪怕是教一些最基本的漢字也行。
想到此處,林綰綰微笑開口:
「從文,你識字嗎?」
張從文以為林綰綰是想讓他幫著看帳目,連忙點頭。
林綰綰繼續道:
「嬸子有個不情之請,不知道從文可否願意?」
張從文直了直身子,正色道:
「嬸子儘管說,如果我能夠做到,我肯定在所不辭。」
林綰綰指著幾個忙碌的孩子,臉上露出笑容:
「不知從文可否願意教我幾個孩子識字。
知識是我們進步的階梯。
雖然大壯他們跟你看上去差不多,其實他們都是「睜眼瞎」,目不識丁。
大壯喜歡種田,可是真把一張地契放在他面前,他連看都看不懂。
所以我才想讓從文幫幫忙。」
張從文還以為是什麼事,結果只是教大壯他們識字而已,這也有何難?
他可是新科進士,靠著自己的本事,通過朝廷的層層選拔,怎麼說也算是萬里挑一。
張從文傲然點頭,似乎對這個差事並不看重。
「既然嬸子有所請求,從文定當盡心盡力。」
林綰綰連忙起身,感謝道:
「那就勞煩從文了。
既然從文願意當先生,我自當支付相應的束脩費。」
張從文連忙擺手,開口道:
「我只是教識字而已,與學堂的夫子們根本無法相比。
再說了,若是嬸子真要付我束脩費,就當是抵消我最近這段時間吃住在嬸子家裡的費用吧。」
林綰綰點頭,沒有推來推去:
「也罷。
不過從文不需要有心理負擔的。
如果你覺得時機成熟要離開了,便可隨時離開,不要顧及太多。」
林綰綰怕張從文認真起來,非得把幾個孩子教會了才離開,萬一耽誤了自己的事情,她也過意不去。
張從文「嗯」了一聲,便找了一根木炭,學著林綰綰的樣子將頭上削尖在地上開始寫起比劃來。
去鎮上買筆墨紙硯要耗費不少錢,沒什麼必要。
張從文便打算用炭筆教他們識字寫字。
由於從小到大都是用的毛筆,用起碳筆來感覺有些生硬。
不過好在碳筆是硬筆,適應起來還是比較快的。
張從文認真起來的樣子倒是挺吸引人的,周二丫的目光一下子被他吸引了過去。
看著張從文在地上寫寫畫畫,周二丫忍不住走過去。
「張公子,你這是在寫什麼呢?」
聽著是二丫的聲音,張從文想起了之前周二丫嘲笑他的時候,他突然想捉弄一下這個姑娘。
張從文連忙拉起衣袖,指了指手臂上的皮膚說道:
「你看看你看看,什麼張公子李公子的,說的我雞皮疙瘩都出來了。
你跟著大哥、二哥一樣,叫我一聲張哥就行了,別搞的跟話本里的大家閨秀那樣,動不動就是公子小姐,聽起來也不舒服。」
周二丫一聽,氣的直跺腳。
原本還想學著鎮上的女子淑女一回,沒有想到這個張從文居然不領情。
周二丫瞪大了眼睛,指著張從文大聲道:
「張老粗,你幹嘛呢?!」
張從文:「……」
自己是個讀書人,怎麼成老粗了。
剛才周二丫還是一臉笑嘻嘻的,怎麼一轉眼就變臉了呢?
難怪常說唯女子和小人難養也。
古人誠不欺我。
見妹妹這副樣子,周大丫連忙跑過去把妹妹拉開了。
也許是在這個家裡待久了,張從文跟大家熟絡起來,可以開開玩笑了。
張從文向兩人離去的方向說道:
「看看看,二丫,你姐姐多麼溫柔委婉,你們倆雖然是雙胞胎,怎麼一點都不像。
哪有女孩子像你一樣潑辣的!」
後面傳來罵罵咧咧的聲音,只不過由於距離太遠了,已經聽不見了。
林綰綰有些無奈,這兩人真像是一對歡喜冤家。
只是張從文的身份應該不簡單,她怕二丫在感情上會受傷,畢竟嫁娶之事講究門當戶對,她們家和張從文應該是兩個世界的人。
不過男女之事她也不太懂,算了,一切還是看緣分吧。
……
當清晨的陽光灑落在大地上,樹上的鳥兒格外的歡快,早起的農家人已經扛著鋤頭準備去田裡勞作的。
荷花村的村頭,兩個人一高一矮的站著,兩個人的心情都很複雜,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站了一會兒,孫大頭感覺腿有些酸了,便先開口說道:
「表姑,你說林綰綰那個賤人會不會讓我們分一杯羹?
大家好歹都是親戚,做事沒必要那麼絕情吧。」
「我量她也不敢拒絕我們。
那個小娼婦,當初老二瞎了眼才會娶這樣的女人,簡直是敗壞家風。
要不是她手裡有點東西,我早就把她趕出周家門,將她在族譜上除名了。」
周孫氏狠狠的說道。
這段時間她恢復的不錯,嘴巴也變得硬氣起來。
本來以為在親家家裡能夠坐吃等死,沒想到親家居然變臉,要他們家拿點真心實意出來,不然就讓他們趕出去睡在大街上。
親家李大茂不是善與之人,周孫氏自然不敢責怪李大茂,而是把所有的責任全部怪罪到林綰綰身上。
若是鹵飄香是他們周家的,怎麼可能遭到其他人的輕視呢?
對,林綰綰不是東西。
周孫氏咬著牙,大步的往村子裡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