匯通八樓投資部。
電腦、電話、穿著整齊體面的工作人員,親和的笑容,揚手招待客人的風度。
一幕幕,無不讓主管邵安娜特別滿意。
唯一讓她不滿的就是,進門左邊靠牆。
那兒,排著長長的人流,盡頭是一間獨立辦公室。
那裡,也正是醫生介紹回來的人才,阮利來的辦公室。
事實上,何文耀安排阮利來到投資部,是為了讓他熟悉一下港島,也沒讓他工作。
給時間,讓他琢磨琢磨幹什麼,再安排。
可邵安娜不敢怠慢啊。
何文耀親自安排一個人進部門。
她也不知道對方幹什麼的,只聽說是印尼回來的。
不知道底細的情況下,邵安娜特意讓人騰了一間房給阮利來,讓他每天坐著玩。
讓邵安娜萬萬沒想到的是,這老小子閒不住。
兩個禮拜熟悉之後,從第三個禮拜開始,人家開始工作了。
投資,人家不懂,買股票,人家連線都不會看。
人家選擇的業務,是做銷售。
賣的產品,就是投資部推出的那些基金。
日元風投沒有推出之前,投資部的基金不算好賣。
因為沒戰績。
你投資公司是掙錢,問題是你沒帶外面人掙過大錢。
匯通投資部的員工們,也沒出去賣基金。
都各自忙碌著學習,想成為匯通的投資員。
阮利來,屬於是投資部裡面,第一批瞄上銷售員的人。
短短一個月,他甚至已經成為了銷冠。
對此,邵安娜了解之後,一點沒感覺到好。
因為阮利來的賣法太怪了。
投資什麼東西,投資利潤,抽成,怎麼個弄法,一概不談。
坐下後就開始談神話,算命測字樣樣來。
就好像這會兒,沿著牆壁排隊的,清一色是女人。
她們之中,最小的都有30多歲了,大的60多歲,不少甚至是菲傭。
「阮大師真那麼准啊?」
「當然啦,我還能騙你嘛。「
「上個禮拜啊,阮大師說我財在西方,結果我出來就買了一份匯通西方黃金基金。」
「結果你猜怎麼樣?」
「就前幾天啊,美元大跌,黃金大漲,我賺了幾萬塊啊。」
「你看,這是我給阮大師準備的紅包,今天我可是來還願的。」
」呼………」
邵安娜走過之時,聽到幾句排隊客人們的聊天,氣得肺都快炸了。
作為一個有雄心,想要成為港島投資界頂流的女人。
邵安娜可不覺得基金賣出越多越好。
她要的是別人真正的信任,專業性的推薦。
什麼狗屁財在西方,這他娘什麼意思?
自己投資部的努力全白扯?
你買匯通基金賺錢了,與她邵安娜沒關係,全靠阮利來給你算出來的?
心裡鬱悶,邵安娜快步走到辦公室門口。
入眼看去,辦公室裡面與投資部格格不入。
裡面別說電腦,連正經文件櫃都沒有。
一張木桌子,藤椅,蓋碗茶,摺扇。
這就是匯通投資部銷冠,阮利來的全部裝備。
這會兒,胖乎乎,戴著金色眼鏡的阮利來,整個好像學者。
面前坐著一個四十歲左右,皮膚黝黑的女人。
只見阮利來搖著摺扇,一臉凝重,話語道:
「太太,你這命可不太妙啊。」
「你看,你的八字顯示,有祖業未交,離別他境,卻是不能聚財。」
「六親骨肉不得力,唯有自成家計,半生奔波需努力………」
「阮大師,那我該怎麼辦啊?」
女人一臉緊張,趕忙問道。
「不急!」
阮利來抬了抬手,雙眼微閉,手指一通掐算,這才認真道:
「太太,你最近是不是有些禍災,還受了點小傷啊?」
「是啊阮大師,你怎麼知道?」
「哎,這都是你常年離家不歸,未祭祀祖靈所致啊。」
「祖先怪罪於後人,節不得祭,提醒而已。」
「太太只需要今天回去之後,遙祭先人就好。」
「至於…………」
咚咚咚!
邵安娜聽了一會兒,實在忍不住敲門了。
她也沒客氣,敲門的同時,微笑看向排隊的客人道:
「不好意思各位,我有點工作方面的事,需要同阮先生聊幾句。」
「切,有什麼好聊的。」
「就是啊,什麼工作不工作的,這不耽誤我們時間嘛。」
一眾主婦雖然碎碎念,卻也知道邵安娜是這裡的主管,不算插隊。
「這位太太,請你先出去。」
邵安娜聽得更加惱火,進門又開始趕起女人。
「阮大師,那我?」
女人還沒聽完呢,當然不願意就這樣走。
還好阮利來識相,揚手道:
「去吧,記得祭祀祖靈,自然逢凶化吉。」
「財運方面雖然欠缺一點,但還是小有橫財,財於東北。」
「東北?」
女人最要緊就是聽這個來的,港島的東北,正是日本啊。
「謝謝,謝謝阮大師。」
豁然起身,女人興高采烈走出,都沒走遠,已經招呼起一名投資部員工:
「小姐,麻煩你,日本投資基金都有哪些啊?」
啪………!
看到這一幕的邵安娜猛的關門,順勢鎖上,臉色鐵青,小聲道:
「阮先生,你可真厲害啊!「
「短短一個月,投資部不少客人,全都沖你來了。」
「你剛剛替那位女士算的,能不能給我解釋一下,都是些什麼?」
「什麼叫有祖業未交,離別他境?」
「呃………」
阮利來當然看出邵安娜不是夸自己,尷尬笑笑,解釋道:
「邵小姐,我不是瞎說的,這其實都有據可查。」
「剛剛那位小姐,看皮膚,聽口音,不是泰國人,就是菲律賓人。」
「她穿的是地攤貨,手上還有凍傷的小口,指定是來港島工作的。」
「我推測,她不是在廠里,就是做傭人。」
「這正是離別他境。」
「祖業未交,這個也有根據。」
「我曾經看過一篇報導,我們人類祖上,大部分人的祖先,都出過大人物。」
「比如剛剛那位小姐,祖上或許在唐朝時期做過官,當然有祖業。」
「全埋地下了,這就是沒交託啊。」
「這種事,誰又敢說沒有呢?」
「而如果突然真有祖業讓她繼承,我的話,更是真理。」
「你………」
邵安娜聽得眉頭直跳,臉色更冷道:
「六親骨肉不得力,唯有自成家計,半生奔波需努力又是什麼意思?」
「這就更簡單了嘛。」
阮利來搖起摺扇,得意話道:
「這就是說她親戚朋友幫不上忙。」
「這其實都不用算。「
「她親戚朋友要是得力,她也用不著外出工作了,在家不更好。」
「自成家計,半生奔波需努力。」
「每個人都是這樣啊。」
「不自力更生,難道還等著領救濟金啊。」
邵安娜聽得都麻了,敢情你這些話,每個人都能套上去的。
「那,那你怎麼知道她最近發生了禍災啊?」
「這個是聞出來的,她身上有跌打酒的味道。」
「我推測,她不是撞到了,就是摔到了,或者是切菜切到了手。」
「這些通通是禍災嘛。」
阮利來笑眯眯解釋,只聽得邵安娜一愣一愣。
好傢夥,你真是好傢夥。
投資部擺算命攤,奇葩的是,還運營得挺成功。
不行,這人得趕走,再讓他這麼搞下去,投資部成算命部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