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盂蘭游神

  第201章 盂蘭游神

  兩日後,農曆七月十五。

  陳嘉駿坐奔馳普爾曼防彈車,抵達維多利亞公園對面的洪興總部唐樓。

  唐樓外已經鋪上一條大長紅毯,維多利亞公園中央草坪上也搭建起了盂蘭勝會的內壇。

  盂蘭勝會分為內壇和外壇,內壇由聖一法師主持,外壇則進行游神遊街活動,活動早已由港島潮屬僑領商會,向港督府做了報備。

  此時,小唐樓外,幼魔奴隸們和洪興仔們,頭戴紅巾,穿上了金黃色的對襟唐裝和戲服,地上放著一白一黑兩條長龍。

  洪興幾位元老,寶華、興叔等人則是換上了灰色的唐裝,頭髮理得井井有條,站在唐樓門口笑呵呵地望著舞龍,與幾位港島潮屬僑領商會的幾位阿公聊著天。

  當看到那台標誌性的車長6.2米的普爾曼防彈車抵達唐樓時,所有人都行起了注目禮。

  杜姆拉開車門,穿著灰色對襟唐裝的陳嘉駿邁步下車,梳著大背頭,外貌英俊帥氣,威嚴的目光掃視全場。

  「阿大。」

  「大哥。」

  「陳生。」

  他的目光掃視到哪裡,那些桀驁不馴的洪興仔、幼魔奴隸們,皆是以一副乖巧的表情。

  進入洪興總部,門口已經擺起了神龕。

  基哥拿來了香爐等物事道:「阿大,都準備好,就等你了。」

  「行,我知道了。」

  陳嘉駿雙手伸進清水盆里,洗了洗手擦乾淨之後,用一根酸枝木棒,將香爐里的香攪拌均勻,並放入了五色豆,寓意著吉祥如意。

  每一個游神隊伍,在行進的過程中,都要停下來三次,迎接香爐供人祭拜,這三座香爐分別存放在三戶人家、或者說三個單位、社團、公司里。

  至於存放在哪三家,那自然就要看誰捐的錢多。

  擺好香爐之後,陳嘉駿將香爐放在神龕之上,帶領洪興眾揸FIT人、紅棍拜了三拜,將香火插進香爐里。

  接著陳嘉駿來到維多利亞公園,盂蘭勝會的內壇。

  聖一法師帶領眾沙彌,來到這裡,進行著最後的調整。

  「南叔、李先生。」

  陳嘉駿則是和港島潮屬僑領商會的眾人打著招呼。

  商會的會長是由陳偉南擔任,屏山集團的董事長,李嘉成等一群潮屬商人代表,也來參加了盂蘭勝會。

  小沙彌們磨好了硯之後,拿來了幾隻毛筆道:「幾位施主,請給舞龍點睛。」

  「南叔,您請。」

  陳嘉駿看向了商會會長陳偉南。

  陳偉南看向了李嘉成:「李老闆,不如你先來?」

  「那自然是陳老闆先給舞龍點睛啦。」

  李嘉成擺了擺手,非常謙遜地讓陳嘉駿先來。

  「眾位施主,內壇已經備好,可以進行迎神儀式了。」

  聖一法師在檢查過後,走過來雙手合十道。

  「聖一法師,那就有勞您了。」眾人也是雙手合十行禮。

  兩點半,時間不多不少剛剛好。

  迎神儀式,由穿著紅色法褲的聖一法師以及兩位得道高僧,在維多利亞公園中央草坪的經台進行,三人在經台前入定,默誦:

  「港島坊眾盂蘭勝會……等處吉向居住……」

  很長的一段默誦完畢後,就開始上香火。

  「咚。」

  醒鐘響起。

  「阿彌陀佛。」

  眾沙彌站成兩排敲著木魚,念著梵音佛經。

  氣氛,恢宏,肅穆。

  聖一法師將一打紙元寶在壇前引燃,三叩首,配合的兩位法師接過元寶舉過頭頂繞三圈,將其菸灰化入神水。

  在齋壇上,聖一法師通過靈符神水向內壇四方灑淨,祈請諸神、仙聖駕臨壇場,借其功德,濟度亡魂。

  三拜九叩,上香,上燭。

  啟壇儀式開始。

  在經歷一系列富有寓意,而又複雜的啟壇禮之後,鑼鼓齊響,穿著戲服的幼魔奴隸們和洪興仔們,舞著長龍,後面跟著潮屬僑領安排的男男女女,從維多利亞公園出發,開始游神儀式。

  游神儀式從維多利亞公園開始,繞著港島市區一周之後,回到維多利亞公園。

  而內壇這裡,有著許許多多的潮人過來祭拜,祭拜完畢之後,陳嘉駿、陳偉南還有李嘉成等潮商領袖在此施福米,上印有「港島潮屬僑領商會、洪興集團」的字樣,有阿拉伯數字的編號。

  這些福米袋,每人限領一袋,持續整整三代。

  領福米袋對於來年的運氣有利,香江潮人們都紛紛爭先恐後。

  施米後,壇場擺滿數十張圓桌,潮人在此宴會。

  宴會後壇場擺放戲壇,壇前擺著十數張椅子,由粵劇團在此唱神功戲,人卻不坐滿,多出的位置,那是給死人的。

  戲一開腔,八方來聽。

  一方為人,三方為鬼,四方為神明。

  只要開嗓,不管台下是否有人,都必須唱完。

  凡人不聽,不代表鬼神不聽。

  沙田盂蘭勝會內壇。

  戲壇前,張仁龍坐在第一排,身旁坐著新記四眼龍,還有幾個鄉議局議員、鄉事委員會委員。

  張仁龍抬手看了看時間,表情略帶不爽地對陳國姍道:「洪興大佬駿還沒來嗎?」

  「乾爹,陳先生跟我講,他一定會來的。」

  陳國姍穿著貼身旗袍,旗袍將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展現得淋漓盡致。

  「再過十五分鐘,他再不來,你通知他,再也不用來了。

  今後,陽光巴士在沙田的巴士站點,新記大底過去運營,告訴大佬駿,這是我張仁龍說的。

  陸瀚濤、陸皇發、反黑組來了都不管用。」

  張仁龍的語氣里蘊含著怒氣與霸道。

  也就在這時,戲台突然震動起來,斧頭俊跑進來,在新記四眼龍耳邊道:「阿頂,大佬駿來了。」

  「親家公,說曹操曹操就到。」四眼龍看向張仁龍說道。

  張仁龍面上的憤怒表情,稍稍減輕了幾分,露出一絲笑容道:「親家公,還是你去招待他吧。」

  「當然。」

  四眼龍跟著斧頭俊走出內壇,只見一列由奔馳、寶馬、賓利等豪車組成的豪華車隊,緩緩向這裡駛來。

  車隊停在面前之後,洪興二路元帥杜姆,元朗揸FIT人亞奇,屯門揸FIT人扳手恩,尖沙咀揸FIT人天養生……一眾洪興高層下了車。

  數十個平均身高約一米九的幼魔奴隸,穿西裝打領帶,下了車面對人數與他們數倍的新記大底對視著。

  而後,穿著灰色對襟唐裝的陳嘉駿從加長奔馳防彈車走了下來。

  「哇,龍哥,擺出那麼大的陣勢歡迎我啊?」

  「大佬駿,你也知道我們新記鄉下人多,沒見過世面。」

  四眼龍同樣報以微笑。

  時代已經變了,在一年以前新記遠遠沒有現在強盛,陳嘉駿滅掉了一群走粉的大撈家,與新記展開多領域的合作,如今的新記是全香江最大的社團。

  雖說,新記與洪興在賭廳和遊戲機方面有諸多合作,但不代表雙方的關係就很融洽。

  「請。」四眼龍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請。」陳嘉駿朝四眼龍拱了拱手,進入內壇。

  「親家公,這位就是洪興大佬駿。」

  進入戲壇,四眼龍朝張仁龍介紹了陳嘉駿。

  「哦?我還以為是誰呢?」

  張仁龍微微抬了抬屁股,和陳嘉駿握了握手。

  「抱歉,張爵士,我來晚了。」

  看到張仁龍連歡迎都奉欠的表情,陳嘉駿也沒有生氣。

  「沒事,來的剛剛好,大家都坐吧。」張仁龍指了指位置之後,便率先坐下。

  陳嘉駿坐在他的身側。

  粵劇團開唱之後,張仁龍目視前方輕聲道:「陽光巴士進入沙田運營巴士線,我張仁龍不反對。」

  「那就謝謝張爵士了。」

  「不過,你們陽光巴士得增加運營班次,為沙田鄉民提供便利。

  同時,新記的巴士會相應地減少班次。」張仁龍繼續輕聲道。

  「哦?」陳嘉駿略感意外,他反問道:「張爵士,我們不妨打開天窗說亮話,什麼條件?」

  張仁龍霸道道:「我要陽光巴士的百分之二十股份。

  另外,陽光巴士在沙田不用設立車廠,車廠新記這邊會負責,你們建造的巴士站台,一半交由新記來運營。」

  陽光巴士目前市值多少?

  因為沒有上市,那就算一算固定資產好了,1000台特斯拉T1款雙層巴士,價值十億。

  在入主九巴和中巴集團那之後,陳嘉駿對巴士線做了嚴格的劃分,九巴負責九龍,中巴負責港島,新界交給陽光巴士,整個新界擁有200個巴士站點。

  這200個巴士站點,就算它一億吧。

  換句話講,陽光巴士固定資產11億港鈔。

  張仁龍獅子大開口就要去20%的股份,相當於2.2億港幣。

  另外,車廠還交給新記運營,巴士站台有一半給新記來運營。

  張仁龍到底認為自己是有多大的魅力啊,能讓陳嘉駿這麼供著他?

  總有一些土皇帝,仗著自己人多勢眾,對投資客獅子大開口,20%的股份,那還是往少了說的。

  更有甚者,直接非法侵占資產,把正主給打跑了。

  這現象,在大江南北都很常見,在港島也是。

  張仁龍這逼,狗改不了吃屎,前幾年就曾經得罪過不少人。

  一次是74年,張仁龍出席晚宴回家時,被一幫匪徒劫去現金和勞力士金表,還被匪徒斬傷,差點被人滅口。

  還有一次,一幫匪徒假裝交通警,劫持了他的原配進入他的大宅大肆收刮,張仁龍也被斬傷手部,好在警察來得及時。

  沒想到,那麼多年了,還是改不了臭毛病。

  換做是其他社團,可能就答應了張仁龍的條件,畢竟能搭上張仁龍,就相當於擁有了保護傘。

  可是……

  陳嘉駿做洪興龍頭那麼久,從來只有別人敬著他,從來只有他敲詐別人,從來只有他搞別人,沒有人敢當著他的面這樣說話。

  當他陳嘉駿怕了屈屈一個新界土皇帝?

  「怎樣?我知道你們洪興這兩年走正行,今後你們來沙田搵水,我們張氏家族也會給予諸多便利。」

  面對著陳嘉駿的沉默不言,張仁龍再度開口道。

  「大佬駿,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在沙田做生意,沒有我們張家開口,你的生意會很難做。不信的話,你大可以試一試。」

  有了父親的撐腰,新記四虎張良聲,也表現得非常之囂張。

  陳嘉駿抽了口雪茄笑了笑道:「張爵士,陽光巴士背後的股份,有鄧肇堅爵士,有雷老闆,有恆記四叔,還有諸多股民……

  我要跟這些人打一聲招呼,否則的話,我很難向他們交代。」

  時代變了,大佬駿的城府更深了。

  但在張仁龍、四眼龍等人眼中,卻是懦弱的表現。

  張仁龍笑著道:「恆記的李肇基,在沙田開工建設沙田第一城,也是跟我打招呼的,他那邊我給他打一個電話,至於鄧爵士,雷老闆等人只是小股東,最大的股東還不是你……」

  頓了頓,張仁龍道:「這樣吧,我給你時間,盂蘭勝會之前你一定要給我一個交代。」

  沙田是他張仁龍的地盤,他相信黑白灰全沾的陳嘉駿,分得清楚什麼叫做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張仁龍知道大佬駿的過往,知道大佬駿之前將整個越楠幫給趕出香江的事。

  可是,任何一個社團、組織想要活得長久,就必須得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

  體現在沙田,大佬駿必須要有他這個地頭蛇點頭,才能在這裡展開生意,否則的話他張仁龍振臂一呼,沙田仔都願意為他拋頭顱灑熱血。

  「我知道了,張爵士。今天時間太晚,那我就先告辭了。」

  陳嘉駿向張仁龍伸出了手。

  「我這個人做事好公平的,你來沙田賺錢,我不反對,但你一定要遵循我的規則。」張仁龍握住了陳嘉駿的手。

  「嗯嗯,那回頭見。」

  「回頭見。」

  在一群新記大底的注視之下,陳嘉駿帶著幼魔奴隸們返回車上。

  車子啟動之後,陳嘉駿給老獄打了一通電話。

  ……

  「老豆,你說大佬駿會不會低頭?」

  待陳嘉駿等人離開之後,張良聲迫不及待地問起了自己的老豆:「我車廠的位置都已經選好,馬上就開工了。」

  「他是一個聰明人,知道怎麼選。」

  張仁龍緩緩道來,他對於自己的判斷有著無限的自信。

  「轟隆」一聲!

  一道閃電劈開天空,接著暴雨如注。

  陳國姍替張仁龍撐開了雨傘,張仁龍道:「行了,時間也晚了,我就先走了,阿聲,有空就多回去看看,不要成天在外面鬼混。」

  一群狗腿子,撐開更多的雨傘,護送著張仁龍進入車廂。

  勞斯萊斯啟動,消失在眼前,很快便消失地無影無蹤。

  月黑,雨夜。

  行至獅子山隧道,紅綠燈亮起。

  勞斯萊斯緩緩停下,一台虎頭奔也緩緩停在了勞斯萊斯車旁,老獄落下車窗。

  勞斯萊斯車廂里,張仁龍與陳國姍卿卿我我……

  綠燈亮起時。

  勞斯萊斯迫不及待地開了出去。

  也就在這時。

  「砰。」

  一台泥頭車呼嘯而來,轟隆一聲撞在了勞斯萊斯。

  嘎吱嘎吱,咔嚓……

  刺耳的響聲懟著勞斯萊斯一路前行,直至獅子山山體。

  「砰。」

  終於,泥頭車無法前行,停穩車門拉開,跳下來一個一米九的滿臉鬍渣滄桑壯漢。

  壯漢低下頭,掏出打火機,右手攏在一起,點燃一支煙,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一個煙圈。

  老獄開著虎頭奔,與壯漢擦肩而過。

  壯漢三兩口抽完煙,菸頭一扔,掏出大哥大報案。

  「喂,嗎?」

  「我撞倒了一台車……」

  「嚴重不?你等我瞅瞅……不咋嚴重,車裡倒是好像有幾個人。」

  「歪?歪?信號不太好」

  變形的車門下沿,鮮血蔓延,汩汩流淌。

  張仁龍努力睜開眼,他朝滄桑漢艱難開口求救:「救,救命……」

  「在哪?我咋知道在哪?」滄桑壯漢看著他,對準話筒吼道。

  「哦哦,這裡好像有個隧道。」

  掛斷大哥大,壯漢再次點上一支煙,雙膝屈下,蹲在獅子山隧道口,一口接著一口。

  鮮血,染紅了獅子山隧道口,渲染成一片刺眼的紅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