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1 『惡魔』的誘惑

  在葛量洪即將離任前,能夠執掌輔政司,同時兼理財政司,這等同是已經宣告了柏立基就是下一任的港督。

  畢竟政權財權一把抓,在英文化影響下的港島是近乎不可能的。只有一個例外,那就是即將擔任港督的人需要在上任前熟悉這兩個重要部門的運轉,才會『破例操作』。

  比起『聰明絕頂』的葛量洪,柏立基不僅擁有相對濃密的發量,還擁有一顆貪婪的心。

  據周文強所知,四年前就已經赴港上任的葛柏在葛量洪執政期間,一直是個小透明。可是當柏立基上任後,只是短短几年時間,這個在四大探長時期鼎鼎大名的巨貪就開始混的風生水起,不久便升任港島皇家警察隊總督查,並於1958年底,開始兼理新界、九龍區副總指揮一職,他的出現不僅讓權傾一時的劉福受到制衡,也從此開啟了港島警界的『巨貪時代』。

  有趣的是,葛柏是1971年才正式調任九龍區副總指揮的,而且在調任後不久便被新成立的廉政公署盯上。也即是說,他絕大部分的『貪無』行為恰恰是在兼理新界、九龍區副總指揮時實行的,而此時掛名總指揮的卻是警銜低於他的劉福

  一個兼理且頂著副職的鬼佬,竟然能夠成為港島的一代巨貪,就連四大探長也皆算是受其栽培,而且行事比劉福更加的肆無忌憚,這說明了什麼?

  周文強望著面前眼窩深邃、相貌頗為英俊的柏立基,心中暗嘆。

  如今的柏立基還是葛量洪的助手和儲位港督,為了葛量洪的完美收官和港督一職交接順利,他將會是自己的同盟、好夥伴。

  可是用不了太長時間,柏立基和他所代表的利益集團,將會成為自己最大的對手!

  看了眼正在外面陽台上和柏立基的華裔妻子『相談甚歡』的白月娥,周文強暗暗搖頭。

  就在十幾分鐘前,柏立基的妻子剛剛收下了白月娥帶來的一串鑽石項鍊。

  為了打擊李志恆,執掌港島房地產之牛耳,穩定港島地產市場,應對不久後的港島之變,這也算是自己『為民行·賄』吧?

  周文強看了一眼柏立基,心道,『小樣兒,今天你吃下多少,老子早晚讓你統統吐出來。』

  如果客觀評價柏立基,這位未來港督還是做了些事情的。他在任期間實現了港府的財政自主、大力推行了公屋廉租房、興建水塘、改善民生,政績可算卓著。

  只不過他習慣一手做事一手填滿自己的口袋,改善民生和改善自己的生活常常雙管齊下;葛柏正是與他臭味相投,才會在兼理新界九龍兩區時擁有不可思議的能量。

  周文強是成大事不拘小節,葛量洪是現官、柏立基卻是現管;而且這次與上回不同,新的立法建議書一旦提交立法會,立法會肯定是要詢問柏立基的意見,這傢伙的表態將決定自己能否得到港島立法會的支持,從而徹底打懵李氏集團!

  「周先生這件事雖然是有葛爵士的親自交代,還是讓我很難做啊。你該知道的,我如果幫你勸說立法會,通過了這條臨時法案,將會得罪很多人」

  柏立基嘿嘿笑著,慢條斯理地擺弄著自己的胡桃木菸斗,從中挑出了幾根粗糙的煙梗,在拇指和食指間輕輕拈動著:「『李老爺』可是前華商會的會長,財雄勢大,哪怕在英國祖地都有很強的人脈、擁有一定的影響力。更別說除了他之外,還有別家地產商換了你是我,恐怕也不願意輕易得罪這些大富豪吧?」

  「呵呵,爵士這樣想,似乎也有些道理,我好像真的是有些勉強您了?」

  周文強盯著他緩緩拈動的兩根手指,發出了一聲輕笑。

  「不過我聽人說過,如果有足夠的利益,就可以讓上帝為你冒險。所以,我們不妨來談談利益?」

  「利益嗎?這確實很讓人感興趣我就說嗎,周先生能有今天的局面,一定是位聰明人。」

  柏立基輕輕打了個響指,眼睛望向外面陽台上正與白月娥交談的妻子,笑道:「珍妮已經很久沒有笑得這樣開心了,我猜她一定非常喜歡周夫人送給她的小禮物。」

  價值上萬港幣的鑽石項鍊,在他的口中只是一件小禮物。

  「呵呵,鑽石、黃金、富蘭克林?這些可都是好東西。但我以為,在目前或者說在未來的一年中,爵士需要的可不是這些。」

  周文強看了他一眼,微笑道:「請容我先做出一個大膽的猜測,我猜葛爵士會在一年內離任,而您則將是無可爭議的下任港督。那麼,對於一位新上任的港督而言,最重要的是什麼呢?」

  柏立基眨巴了下眼睛道:「是什麼?」

  其實他很想告訴周文強,我也非常需要鑽石黃金和富蘭克林,你真不用想太多了。可周文強充滿誘惑的口氣讓他非常好奇,很想聽聽這位傳奇『周先生』會說些什麼。

  他也是赫本的影迷,最近傳聞赫本和周文強有一些不足為外人道的特殊關係,這讓他既羨慕佩服,也有一絲嫉恨;如果周文強不能讓他滿意,他很難保證自己不會站在李志恆的一邊。

  畢竟葛量洪離職已成定局,他也不是當年那個追隨葛量洪鞍前馬後的『老實人』了。

  「港島的特殊地位讓英國祖地越來越是重視,您這位新官難道就不希望在上任的時候,令英國祖地驚嘆、令女王側目?如果有了這樣輝煌的政績,我想您將成為歷史上最傑出的一位港督」

  周文強笑道:「甚至在您未來離任之後,這份政績都將使您光芒四射,可以走向更大的舞台、更高的位置,這難道不比鑽石黃金更誘人?」

  「令祖地驚嘆,女王側目?」

  柏立基愣了下道:「這不可能!港島比起英國祖地要落後很多,無論我做得有多好,都很難產生這樣的效果。」

  「周,你或許並不清楚,我們年輕的女王雖然美麗、睿智,卻畢竟年輕了些,她還是一個浪漫的小姑娘。你認為她會看重所謂的政績嗎?上帝啊,或許港島上空飄浮著一萬個彩色熱氣球更能吸引她的目光。」

  四年前登基的伊力傻白女王今年其實已經三十歲了,可英國鬼佬還是喜歡親切地稱她為『浪漫的小姑娘』,哪怕是柏立基這個心機深沉的傢伙,提起他的女王陛下,也是滿眼的寵溺和愛意。

  「爵士錯了。有我在,港島要在某方面勝過英國祖地並不困難。比如,我會讓年輕浪漫的女王陛下驚喜地發現,港島原來是一個彩色的、寫滿了浪漫故事的地方,而且在某些方面,港島已經走在了英國祖地的前面」

  周文強笑的就像是一隻長了分叉尾巴的小惡魔,用充滿誘惑的語氣道:「我敢保證,您將是女王記憶最深的港督,而且沒有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