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秀逗 黑白 婚事

  第197章 秀逗 黑白 婚事

  「什麼?」

  李安愣了一下。🐍👹 ➅9รн𝓤𝕩.cσΜ 🍭🐍

  雷洛語氣不變:「重新劃分地盤,明面上自然要扶持幾個字頭出來,我問你對香港島這邊的地盤有沒有興趣?」

  「問我,你不會是開玩笑吧?」

  李安啞然失笑。

  前幾天報紙上就已經報導雷洛搭上周爵士女兒的新聞,按理來說此時的雷洛應該忙著陪她那位未婚妻,借著便宜岳父周爵士的關係四處走動,沒時間來找自己這個一面之交才對。

  所以在碼頭上,李安看到雷洛找過來時才有些意外。

  無事不登三寶殿。

  李安能大致猜到雷洛可能是找自己有事。

  但對方的話,還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的。

  重新制定地下規則,劃分地盤,以此來管理大大小小的港九字頭,規費統一收取。這樣一來,街面上嗮馬火併的案件減少,警員拿的規費更多,這才是雷洛能坐穩總華探長的資本。

  不知道什麼緣故,雷洛竟然會心血來潮的問他有沒有興趣?

  自己又不混字頭。

  跟雷洛交朋友也只是因為這是個黑白無序的年代,有個總華探長的朋友,就算是生意上的事也會方便很多。

  但也不至於眼皮子淺薄的跟著摻和,最後等著被清算,逃亡海外,老死異鄉?

  即便是雷洛,成為總華探長,貪足五億,等廉署成立,還不是要乖乖跑路?

  反而此時的港島剛剛走過二戰的陰霾,百廢待興。

  那些名動一方的金融大鱷,大多數也都是在這個年代趁勢而起,一飛沖天。

  自己有人手,有關係,不去生意場上搏富貴,去搞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勾當,除非腦子秀逗了?

  「我沒有開玩笑。」

  雷洛的神色極為認真。

  「劃分地盤,約束港九、新界大小字頭這個事,過幾天我會說服上面的警司,獲得他們的支持。以你碼頭上的人手,再有警署的支持,搞定上環至西環,還有灣仔的字頭沒有問題。

  到時候所有的偏門生意也會重新劃分,大小字頭利益均沾,最大的一份可以留給伱。」

  這年頭,那些字頭賺錢的偏門生意,無非就是那老三樣,最大的一份也就是麵粉生意了。

  一直沒怎麼說話的豬油仔,此時也幫了句嘴:

  「在碼頭做搬運生意,哪有粉檔掙錢?單是一個上環的地盤就足夠那些社團打破頭!

  更別說除了上環,還有中環、西環,再加上灣仔.哇,做個一年你就發財了!」

  李安放下茶杯,沖雷洛笑了笑:

  「我不混字頭,不撈偏門,對這些生意沒興趣的。」

  「那你還搶占碼頭上的地盤?」

  雷洛有點不相信。

  李安搖了搖頭:

  「這個不一樣的,碼頭上的地盤確實是我從那些社團手裡搶過來的,但做的卻是正經的搬運生意。

  以前那些苦力在碼頭上工,要被工頭抽水,狠一點能抽五成,我可是一分沒拿他們的。」

  雷洛雙眉微顰,伸出筷子夾了個蝦餃放進嘴裡。

  慢慢咀嚼的同時,思索著怎麼說服李安。

  港九字頭雖然多,但大一點的字頭背後或多或少都有探長站台。

  而他之前只是簸箕灣的一個探長,和很多字頭並沒有什麼交情。

  就算他說服了上面的鬼佬警司,選擇剿撫並用的原則,約束字頭,同樣也要扶持幾個代表出來。

  第一次和李安在周升的升職宴上認識時,他對李安的印象不錯,何況李安手底下也有不少人手,無疑是個不錯的人選。

  直到把嘴裡的蝦餃慢慢咀嚼咽下肚,雷洛抹了抹嘴角,從兜里掏出一盒香菸,沖李安示意。

  「不了,我不吸菸的。」

  李安擺擺手。

  雷洛為自己點燃香菸,略作沉吟,這才緩緩開口:

  「我以前住東頭村木屋區,家裡過的很清苦。洗碗、擦鞋、賣報紙我都做過,長大一點就去街頭拉人力車賺錢養家。

  當時考警察單純就是為了有口飯吃,連那時候給考官的茶水錢都是找街坊同鄉東拼西湊出來的。

  世道就是這樣,從鬼佬到警員,從上到下都貪錢,我就是想做個好警察都做不到。」

  雷洛語氣中帶著幾分感慨。

  差佬又叫『差人』,跟古代的衙役一個檔次,在40年的時候並不算是體面工作,工資低也很累。

  但對於雷洛這種新移民來說,起碼能按時發薪水,吃飽飯,於是他丟下人力車進入警隊。

  鬼佬的殖民方式是以掠奪經濟利益為主,至於社會問題,力求一個『穩』字。

  當時,社會分三層。頂層的是住在山頂,坐著轎車,和本地人幾乎毫無交集的鬼佬。中層是鬼佬扶持的勛貴、買辦。最底層則是華人,以及維持社會治安,穩定殖民體系的警察。

  在當時的整個殖民生態鏈中,差佬的地位並不高,平日能找商家小販打點秋風就不錯了,至於所謂的規費,那是想都不敢想。

  巡邏時,遇到火併這種事,被勢大的字頭圍毆追打也是常有的事。

  並不是現在這般,薪水高又有規費拿,是平民的第一選擇。

  雷洛吐出嘴裡的香菸煙霧:

  「跟你聊這些,我是想說,很多事情並不是非黑即白的。

  你看,就連那些鬼佬,最早都是靠著打家劫舍做海盜起家,就連這裡不一樣也是由他們做主?

  賺錢嘛,不用分那麼清,混不混字頭撈不撈偏門又有什麼關係呢。」

  李安笑了笑,拒絕道:

  「如果我真的想做這些生意,早把肥仔超和駱駝鼎掃出城寨了,就算是搶下他們的九龍的生意也沒有問題。我現在做正當生意的,除了碼頭上這十幾家報紙檔,還有其它生意。」

  看到李安態度堅決,雷洛一臉無奈,也不再勉強。

  「你不同意,那我就不提了。不過話說回來,送上門的錢不賺,還拒絕的這麼幹脆。我有些好奇了,你那些正當生意能賺多少?」

  「總不會有粉檔賺的多就是了。」

  李安打趣了一句。

  端起茶杯,這才發現茶水喝完了,他起身準備去拿茶壺,豬油仔卻是先一步起身,替三人沏上茶水。

  「謝謝。」

  李安習慣性的道了聲謝。

  「那你還有錢不賺?」

  李安拒絕的這麼幹脆,雷洛確實有些好奇。

  但顯然李安並不願多說,他啜了一口茶水,只是含糊的回了一句:

  「每個人的選擇不一樣嘛。」

  「.說的也是。」

  雷洛點了點頭。

  李安話鋒一轉:「不過,我們是朋友,如果你有什麼事需要我幫忙的,可以來找我,能幫上忙的我一定幫。」

  「一定.」

  兩人又閒聊了一會,都是一些無關痛癢的場面話,李安都是平穩的接過話題。

  直到吃完茶點,雷洛將杯中的茶水飲盡,放下茶杯站了起來。

  「謝謝你今天的招待,我還要回警署處理點事情,就先走一步了,下次我請你飲茶。」

  「好啊。」

  李安咧嘴一笑。

  雷洛打開車門,上了車,跟在身後的豬油仔緊隨其後坐到駕駛位上,汽車轟鳴離開了碼頭街。

  「洛哥,去哪裡?」

  雷洛閉目仰倒在座椅上,掐住眉間按摩了一會才開口:

  「去尖沙咀吧。」

  「好啊。」

  豬油仔點了點頭。

  踩下油門,汽車越過街道兩旁的建築一路飛馳。

  良久,見雷洛沒說話,豬油仔率先打破沉寂:

  「洛哥,李安不答應,香港島還有其他人嘛。大灰熊、曹雁君、還有聯公樂的人,都可以的嘛。」

  雷洛睜開眼睛:

  「大灰熊是顏童的人,他現在又調去了灣仔,長樂社的曹雁君態度就不好說了。」

  「洛哥,你這麼一說,那就是沒人選嘍!」

  豬油仔也是有些頭痛,他頓了一會兒,又說:

  「還有九龍的肥仔超、公仔強這幾個傢伙,都是顏童的人。」

  「九龍的倒是沒關係,沒了顏童,他們肯聽話就給他們留一口吃的,不聽話就找人頂了他們。主要是香港島這邊.」

  說到最後,雷洛皺起了眉頭。

  豬油仔也是想了半天,忽然眼睛一亮,下意識踩了一腳剎車。

  雷洛整個人不由前傾,頭嗑在靠背上,他伸手扶住靠背坐直身體,問道:

  「怎麼了?」

  「就是突然想起兩個人。」

  豬油仔歉意的笑了笑,踩了一腳油門。

  「洛哥,福義興的王佬吉知道不?」

  雷洛點點頭:「知道,九龍經營字花檔的嘛,不是被金牙駒做掉了嗎?」

  「他那兩個乾兒子最近大出風頭,幹掉金牙駒拿下石塘咀的地盤,在西環搞起粉檔的生意不說,又經營字花檔,還成了澳,門『賽犬』在港九外圍的大莊家,生意做的風生水起。」

  雷洛頓時來了興趣。

  他摩挲著胡茬,思索了片刻:「可以找個機會見一見。」

  汽車一路飛馳來到中環碼頭,等了近半個鐘頭,緩緩駛上渡輪。

  這條航線可以直達尖沙咀的九龍角天星碼頭。

  不過,這種往返於九龍和香港島的渡輪一般到晚上八點鐘左右就停運了,趕不上的只能等到第二天。

  尖沙咀警署門口。

  下了車,雷洛和豬油仔進到警署的時候,正好撞上了從二樓下來的顏童。

  兩人目光對視,顏童冷哼了一聲。

  「這麼快就過來,你這是等不及了?」

  雷洛也不生氣,笑容滿面。

  「顏爺,這可是你自己要去灣仔的,又沒人逼著你去,用不著這麼大火氣吧?再說了,灣仔和尖沙咀油水都差不多,你就是調過去一樣不會少撈錢。」

  顏童咬牙切齒:

  「你這個軟飯王,別以為搭上周爵士就真的能一飛沖天,坐上總華探長的位置?」

  雷洛哂然一笑:

  「能不能坐上總華探長?這個就不勞顏爺費心了。」

  「那我們就走著瞧嘍!」

  顏童皮笑肉不笑地盯著雷洛。

  「你以為你調來尖沙咀是好事?我看你能坐安穩幾天?到時候別當兩天探長就被調走了?」

  雷洛斬釘截鐵地回答:「你放心,肯定不會。」

  「那可說不準……」

  說完,顏童和雷洛錯身而過,腳步匆匆地離開了警署。

  而另一邊,李安在送別了雷洛後,出了茶樓就沿著碼頭街往報檔走去。

  街道上行人摩肩接踵,路邊攤位小販的吆喝聲彼此起伏。

  李安不慌不忙地在三個報檔轉了一圈之後,躊躇了一會兒,這才來到二號碼頭。

  這個時候,已經是中午十二點了,正是吃飯歇息的時候。

  李安來碼頭時,三江水坐在涼棚內,只穿一條單褲,赤著上身,露出黝黑的腱子肉。

  他手上端著一個鐵飯盒,瞥了一眼走過來的李安,埋下頭又扒了一口飯菜。

  「師兄。」

  李安抽了條凳子坐下,自顧自倒了杯涼茶喝了一口。

  三江水頭也沒抬,嘴裡咀嚼著飯菜,含糊說道:

  「我還以為你在城寨被人打死了呢?」

  李安明白三江水是埋怨自己瞞著他,一個人跑去城寨的事。

  當時知道這事後,三江水還特意跑去城寨,只是那時候同鄉會的事情已經解決,對方斥責了他一番這才離開。

  所以李安也不在意三江水的語氣,笑呵呵地說道:

  「去城寨之前我都是帶著軍叔他們的,怎麼會有事?」

  「你以為帶幾支槍就萬事大吉,吃定同鄉會了。

  要不是我剛好去六號碼頭,聽到侯世傑和伍世豪這幾個撲街說到這事,那你不是準備一直瞞著我?」

  三江水悶悶地說了一句。

  「怎麼會?你是我師兄嘛。」

  李安打了個哈哈。

  聽到這話,三江水停下筷子,抬頭瞪了李安一眼。

  他張嘴準備說些什麼,但想了想還是沒說出口,最後只是問了一句:

  「吃飯了沒有啊?」

  李安摸了摸半飽的肚子:

  「沒有。」

  三江水四下看了看,招呼旁邊一個青年。

  「阿華,你去碼頭街,給他買份吃的過來。」

  李安順杆子往上爬:

  「好久沒吃狗仔粉了,還是幫我帶一份狗仔粉過來吧。」

  「你嫂子沒出攤。」

  三江水打斷李安,對青年說道:「給他買碗腸粉。」

  青年起身就離開了。

  「你嫂子最近一段時間在家裡有事。」

  三江水扒了一口飯,又說:

  「下個月,我們就結婚了。」

  「恭喜啊師兄。」

  李安衷心祝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