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殺心,引導
光明街尾巷,一棟公寓當中。
廳內很空曠,除了三張操作台,就再沒有其它的東西。桌子上面雜亂地擺放著裝有各種材料的玻璃器血。
這裡也是福壽金在城寨的麵粉工廠。
啪的一聲,門被推開。
福壽金提著個行李包,快步來到操作台前。
一把拖開操作台,他來到牆壁前,蹲下身伸手在牆壁上敲擊。
咚!
咚咚!
聽到回聲,福壽金臉上露出喜色,右手用勁。
砰的一聲,牆壁好似紙糊的一般,被他輕易破開一個大洞,露出裡面一卷卷紮好的嶄新港紙。
「只要有錢,我遲早能東山再起,柯萬長你給我等著。」
福壽金雙手捧著一堆港幣,喃喃自語。
只半天時間,自己城寨內的煙館,粉檔就被一掃而空,就連制粉師傅也被柯萬長抓走。
現在貨又丟了
這些貨可是收了定金的,福壽金如果繼續留在城寨,就算柯萬長肯放過他,拿不出貨交給買家,那些出了定金的買家也會逼死他的。
「很快的,很快我就會回來的。」
福壽金面色發狠。
剛把藏在牆壁內的港幣裝好,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就傳入耳朵。
他猛然起身回頭,兩名穿著短衫的男人走了進來。
福壽金臉色頓時就沉了下來,呵斥道:
「誰讓你們進來的,我不是讓你們在樓下等著的嗎?」
兩人看到福壽金手上的行李包眼神閃爍,其中一人回答:
「不是啊,金爺,我們只是看伱這麼長時間沒下來,擔心你有事,才上來看看情況。」
兩人都是自己的心腹,福壽金也不疑有他,點了點頭。
「這個工廠柯萬長不知搜了多少遍,怎麼也不會想到我還會回來。行了,下去吧。」
說著,他當先朝屋外走去。
身後兩人對視了一眼,掏出腰間的匕首,對著福壽金後背扎了下去。
屋外透進來的燈光照射在匕首上,折射出雪亮的刀光,映入他的瞳孔。
福壽金臉色一變,側身躲閃。
「刺啦!」
儘快反應極快,鋒利的刀刃還是劃破他後背的衣服,在他背上留下一道寸許長的傷口,皮肉翻卷,鮮血一瞬間就浸透了出來。
福壽金向前兩步,拉開距離,面色凶戾的轉身看向兩人,放下手中的行李包,咬牙切齒地說:
「敢反我?!」
「金爺,我們也沒辦法,我們不想和你一起像個喪家犬東躲西藏。
柯先生開了兩萬塊的暗花買你的命,只要殺了你,拿了這筆錢我們就是離開城寨也夠我們在外面的花費。
對不起了,你不要怪我們啊,金爺!」
兩人手持匕首,殺氣騰騰地朝著福壽金沖了過來。
福壽金四指虛握,食指閃電般前戳。
當先一人痛叫一聲,手腕吃痛之下,手中的刀子瞬間脫手掉落。
福壽金一把抓住刀柄,刀鋒上揚,行雲流水抹過對方的脖頸,一股鮮血飈射而出。
鮮血濺射在臉上,福壽金甚至嗜血地舔了舔唇邊的血跡,蹬地前沖。
迎面一把刀對著自己胸口戳來。
福壽金揚手,手中刀子由上而下先一步扎進對方的脖頸,只留下刀柄在外面。
這人胸腔發出咕咕聲,愣了不到一秒,臉上還殘留著驚恐之色,撲通一聲,整個人摔砸在地上。
「就算是做叛徒也要稱一稱斤兩,真是廢物,你們這種貨色不死也是浪費糧食!」
福壽金朝著兩人的屍體啐了一口唾沫。
顧不得處理後背的傷口,提起行李包,轉身下了樓。
快速環顧了一眼四周,街道上除了寥寥幾個行人,並沒有什麼異常。
福壽金鬆了口氣,快步幾步,拐進小巷。
忽然,他腳步一頓,噠噠的高根聲音由遠及近,一個穿著紫色旗袍的窈窕身影迎面走來。
看到女人走近,福壽金眯了眯眼睛。
「來個女人給我送行?還是個漂亮女人?剛好我不夠旅費啊,抓了你賣了還能湊筆路費。」
花曼沒有說話,緩緩脫掉腳下的高跟,赤著一雙腳踩在地上。
刺啦!
一把扯破裙擺。
花曼欺步上前,手肘直戳福壽金的胸口!
福壽金扔掉手中的行李包,輕盈地後退半步,讓過花曼手肘的大半勢頭,左拳去砸對方的手肘,右拳直接轟向花曼的小腹。
而當福壽金接觸的花曼手肘的時候,感覺到對方手肘傳來的力道時,心裡頓時暗叫不妙。
就在他剛準備變招時,花曼眼中有精光暴起,身子往右一盪,讓過福壽金的拳頭。
緊跟著不退反進,腳步一斜,鬼魅一般往福壽金的懷裡撞去,震步、擰腰、送胯,肩頭直接靠在福壽金的胸口!
貼身靠!
嘭的一聲悶響。
福壽金如遭重擊,一連串的血珠飛濺在空氣中,整個拋飛出去!
他後背狠狠地撞在牆上,白灰嗖嗖而落!
花曼眼神冷漠地盯著福壽金。
「出來混怎麼能小瞧女人呢?何況你本來就受了傷。」
福壽金掏出腰間的藥瓶,一顆藥丸塞進嘴裡。
花曼縱躍上前,白皙修長的右腿鋼鞭一樣,狠狠地抽擊在福壽金的腹部。
一口酸水,連帶吞進嘴裡的藥丸噴濺而出!
看到眼前緩步靠近的女人,福壽金捂住腹部,艱難開口:
「別打了,我知道你是為了錢,錢我有,全部都在這裡了,我都給你,不要殺我.」
他聲音越來越低,就在花曼來到他身前時,驀然,福壽金抬起了頭,一拳砸向花曼的胸口!
好似早有準備,花曼雙手伸出,左手拿住他的拳腕,右手抓住他的大臂,雙手用力,下壓擰轉!
咔嚓一聲脆響!
福壽金慘叫出聲,臉色一瞬間變得慘白。
他右小臂被擰轉了足足九十度,呈現詭異的角度,帶著血絲的慘白骨茬刺破皮膚,暴露在空氣中。
「先是頂心肘,再是貼身靠,剛剛是大纏絲,你真的不記得八極拳了嗎?
那猛虎硬爬山,你總記得吧?」
花曼語氣冷漠。
福壽金痛得臉上冒著冷汗,猛地盯住眼前的女人。
「你到底是誰?」
花曼緩緩開口:
「我是朝猛山的女兒,朝霞!」
這一刻,花曼眼中好似被浸了濃墨一般,語氣中的殺意怎麼也藏不住。
似乎是太久沒聽到過這個名字,福壽金驚呼出聲:
「朝猛山!!」
花曼深吸口氣,強壓著殺心:
「當年在九龍城分區警署拘留室,你也有份殺我爸爸的。」
福壽金慌忙解釋:「我沒有殺你爸,我們三人只是偷襲打傷了他.」
「可如果不是你們,我爸也不會背負畏罪潛逃的冤名」
花曼打斷福壽金的話。
她咬緊牙根:
「我還記得,當年段折疆拿著我爸潛逃的報紙闖進我家,害得我媽死在我面前!」
福壽金身子往後退,後背緊貼著牆壁。
「不關我的事啊,這件事你要去找柯萬長,我只是跟著去的。」
花曼一把抓住福壽金的衣領。
「到底是誰殺了段通天嫁禍我爸,害得我爸媽慘死?除了你們三個之外,誰是幕後主謀?你說啊」
李安緩步走過來,看到快壓不住理智的女人,心底嘆了口氣。
一旁的段迎風皺著眉頭沒有說話,只是死死盯住福壽金,似乎在想著什麼,眼神深的如同一口古井。
「這一切都是會長讓我們做的,我們做小的也只是聽命行事。其它事情我真的不知道.」
福壽金咽了一口唾沫,頭搖的好似撥浪鼓一般。
花曼沉默著不說話,攥緊了拳頭。
福壽金越發驚恐:
「不要殺我,只要你不殺我,我一定幫你查清楚當年的事」
「如果你是我,你會留著自己的仇人?」
花曼語氣雖然柔和,可卻讓福壽金心裡發冷。
他慌忙開口:「我可以幫你」
手肘上揚,肘尖猛然戳在福壽金的胸口。
福壽金一口鮮血噴出,嘴裡的話戛然而止。
沒等他慘叫出聲,花曼呈虎爪的右手猛然劈砸在他的額頭上。
伴隨著清脆地骨裂聲,福壽金雙眼圓睜,屍體直挺挺的摔砸在地上。
花曼瞥了一眼福壽金的屍體,眼神沉寂。
她躊躇地站在原地,不時仰頭望向頭頂濃郁得化不開的夜色,淚水順著眼角悄然滴落。
良久,她才輕舒了一口氣,伸手擦了一下眼角。
穿上高跟,走到李安近前,女人輕聲說道:
「我要去一趟城寨後山,就先失陪了。」
「嗯。」
李安點了點頭。
此時的花曼剛剛手刃仇人,現在去後山幾乎是不言而喻。
應該是想著祭拜自己的父母。
目送著花曼離開,李安撿起地上的行李袋。
「走吧,我們先回舞廳。」
段迎風沒有說話,表情緘默地跟在李安身後。
西城路,花曼舞廳。
段迎風和李安對面而坐。
一杯酒一飲而盡。
段迎風放下酒杯,這才看向李安。
「有什麼話你就問,如果能回答的話,我也不介意回答。」
李安抿了一口酒液,淡淡一笑。
他能看得出來,段迎風從先前看到他的那一刻起,就有些欲言又止。
只不過剛才要去光明街處理福壽的事,他也就沒問,現在事情辦完,此時的段迎風似乎有些按捺不住了。
「你來城寨到底有什麼目的?」
段迎風問出存在心裡已久的問題。
李安輕笑了一聲:
「你不是看到了嗎?做生意啊。我店面還有三天就要開業了,到時候記得來捧場。」
段迎風點了點頭,神色認真地說道:
「你知道我的意思?如果你真的只是來城寨做生意,沒必要跟著摻和同鄉會的事。」
從第一次李安帶著拳佬來到牙醫診所,他就感覺眼前這人似乎很神秘。
特別是那一次意有所指的話,段迎風總覺得李安似乎對十五年前的事情有所了解。
「你知道我爸是被誰殺的?」
他看向李安,滿眼期待。
「嗯。」
李安點了點頭:
「其實這件事你不該問我的,馮氏兄弟,福壽金一死,同鄉會也就只剩下一個柯萬長,兇手該冒出來了。
你現在要問的,應該是段折疆,作為親眼目睹你父親被殺的人,我想他應該可以跟你說些什麼。」
「我叔叔?」
段迎風愣了一下。
想起自己叔叔一直對這件事緘默其口的態度,他有些沉默,低頭想著什麼。
兩人相對無言。
李安沒再多說,端起酒杯,看向飛旋彩光下的舞台。
或許是花曼開出的薪水誘人,舞廳臨近開業,這些舞女訓練很勤奮,讓李安也飽了一下眼福。
「你們倆聊什麼呢?」
換了一套衣服,穿著一件白色花邊襯衣,素麵淡雅的花曼款款走來。
女人似乎也平復了心情,臉上帶著淡淡地笑容。
與往日艷麗妖冶的裝扮相比,此時她這一身素雅裝扮倒是讓李安眼前一亮,多看了兩眼。
花曼看在眼裡,抿了一下嘴唇,落落大方的坐在桌前。
被打斷了思緒,段迎風抬頭看向花曼,問道:
「福壽金的那批貨還在我那裡,你打算怎麼處理?」
聞言,花曼不由看向李安。
這一百斤貨可以換取一筆不小的財富,但對於她來說,確實沒什麼用處。
李安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扯了個題外話。
「解決完同鄉會,城寨面臨洗牌,那些社團為了同鄉會的地盤勢必再起爭端,你作為段通天的兒子,難道就不想趁著這個機會做點什麼?」
段迎風搖了搖頭:「從十五年前,我爸死了之後,這城寨不會再有英雄。」
「你真的是這麼想的?」
李安淡淡的問了一句。
隨即又笑著說:「你難道就真的沒想過,為城寨這些居民街坊出點力,讓城寨不再這麼混亂?」
段迎風也不否認,語氣平靜的說道:
「時代變了,一雙拳頭斗不贏全世界。城寨字頭林立,我雙拳難敵四手,我就算有這份心,也無能為力。」
「想像十五年前,你爸那樣,把所有的字頭趕出城寨自然是不可能。
城寨是個三不管的圍城,當差的沒有執法權,這就註定了,那些字頭的目光會放在這座小小的圍城上。」
頓了一下,李安繼續說:
「堵不如疏,趕絕城寨的字頭不可能,但至少也能和那些字頭共治城寨,約束他們,讓城寨變得有規有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