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信耶穌

  面對尤伯拍馬屁行為，林澤豪也只是笑笑，沒有說什麼。

  李文斌握著話筒，道：「尖沙咀話事人，羊城榮，出價三十萬港紙！」

  「還有沒有出價更高的了？」

  陳國強和羊城榮的針鋒相對，使得在場圍觀的小弟們變得無比興奮，紛紛發出怪叫，用力的鼓著掌起鬨！

  對於這些四九仔們來說，雖然沒辦法對著長虹出價，但這也是一種切身參與的方式。

  文諾言環顧一周，當即也不再猶豫，高高舉起手，道：「我出六十萬港紙！」

  「祝豪哥，步步登高！」

  與他同一桌的小弟們，也用力的大喊著，個個面紅耳赤！

  「祝豪哥，步步登高！」

  那些看熱鬧的小弟們，熱情再次上了一層樓，更加用力的鼓著掌！

  李文斌的聲音再次響起，「油麻地話事人，文諾言，出價六十萬港紙，還有沒有出更多的了！」

  一直在默默等待的龍捲風，看到文諾言也出價之後，也就徹底的放下心來，大喊道：「我出價一百萬港紙！」

  「祝豪哥，財源廣進！」

  同桌的光頭佬帶頭大喊著，「祝豪哥，財源廣進！」

  他們作為過檔而來的小弟，心中一直有所顧慮，雖然豪哥對他們確實一視同仁，可這種隔閡感，確實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消散的。

  在出價之前，龍捲風擔心自己是半路過檔而來，生怕出價太早犯忌諱。

  畢竟，陳國強和羊城榮等人，都是從微末之時，就一路跟隨豪哥打天下的功臣。

  在和記這種規模如此之大的社團，凡事小心一點，不為過。

  直到看見同為半路投靠的文諾言出手，龍捲風才終於放下心來。

  「深水埗話事人，龍捲風出價一百萬港紙！」

  李文斌剛說完，陳國強的聲音就響了起來，「我出一百二十萬港紙！」

  龍捲風轉過身去，目光在半空中與陳國強產生交匯。

  兩人彼此冷哼一聲，全都雙手抱胸，臉上帶著躍躍欲試的神情！

  他們兩個的身手不相上下，每次切磋都是互有勝負。

  自家大佬如此，雙方的小弟，自然也憋著一股勁兒，想要徹底壓對方一頭。

  雖然一直都是良性競爭，但在今天這種場合，誰也不想被對方壓過一頭！

  「我出一百五十萬！」

  龍捲風不甘示弱，出價的同時，用銳利的眼神，對陳國強進行回擊！

  陳國強根本就不給他得意的機會，直接喊道：「一百八十萬港紙！」

  李文斌也知道兩者之間的勝負欲，也知道雙方完全是良性競爭，也拿著話筒開始不住的調侃著。

  羊城榮與文諾言對視一眼，期間象徵性的出了幾次價之後，就開始看起了熱鬧。

  其他地區的話事人也出了幾次價，不過全都被陳國強和龍捲風聯手鎮壓。

  接下來，整個拍賣會場，幾乎就變成了另類的演武台，兩人以價格為武器，接連過招，看得眾人目不暇接，叫喊聲震天。

  已經是和洪樂的飄哥，以及和勝義的豬頭細，看到眼前的這一幕之後，下意識的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的眼神之中看到了震驚的神色。

  他們沒想到，一條長虹而已，竟然能拍出這麼高的價格！

  眼前的這一幕，已經完全超出了他們兩個人的認知！

  他們都是做過社團高層的人，雖然現在各自社團的實權，實際上全都被林澤豪所掌握，但在名義上，他們還是龍頭坐館。

  一家社團的結構，絕對是從上至下的，無論是收入、地位或者是權力，都是如此。

  他們無法想像，僅僅是地區話事人，就能掏出這麼多的銀紙，用來拍長虹，那身為龍頭的威龍豪，到底有有多少收入？

  而且，身為龍頭，看到手下的地區話事人做大，難道真的一點都沒有制衡的想法嗎？

  威龍豪的真實想法，真像他表面表現的那樣淡然嗎？

  「豪哥，您手下的簡直就是人才濟濟，我實在是佩服。」

  「來，我敬您一杯！」

  飄哥站起身，將姿態放得很低，雙手端起面前的酒杯，儼然以小弟自居。

  事實上，在林澤豪面前，他確實就是小弟。

  「大家都是自己人，不用將你我分得那麼清楚。」

  林澤豪面色如常，右手端起酒杯，與飄哥碰了一下，但是卻沒有喝。

  至於嘴上說的話，看似平常，但落在飄哥的耳朵里，卻仿佛晴天霹靂般，令他下意識的打了一個寒顫！

  他端著酒杯的雙手，當即開始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杯中的酒水，順著他的手，滴落在桌面之上。

  酒水冰冷的觸感，當即使得飄哥清醒過來，他顧不上其他，當即高舉酒杯，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豪哥，唔好意思，第一次參加這種大場面，有些緊張，實在是對不起……」

  飄哥解釋幾句之後，甚至當著這麼多人面，開始對林澤豪九十度鞠躬，一點也沒有江湖前輩的高傲。

  這時，李文斌的聲音再次響起，「旺角話事人，陳國強，出價一百八十萬港紙！」

  「強哥巴閉！」

  「強哥大嗮！」

  「一條長虹一百八十萬，今天真是開眼了，我聽說新記那邊，最終好像也只是拍了六十多萬而已啊。」

  眾人紛紛七嘴八舌的說著，氣氛的漸漸達到了高潮，對於大多數的和記小弟來說，在陳國強和龍捲風之間，前者屬於根正苗紅的自己人，而後者則是屬於半路加入的。

  雖然他們並不排斥龍捲風，但從情感上面來說，肯定還是傾向於陳國強的。

  這無關於私心與否，只是人之常情而已。

  林澤豪瞥了一眼依舊站著的飄哥，意味深長的說道：「沒關係，酒灑了可以再填滿，有些事情要是越界了，那可就沒辦法挽回了。」

  「下一次小心點吧，同樣的錯誤，儘量不要犯兩次。」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飄哥心中的恐懼，近乎已經達到了頂峰，身體甚至開始了明顯的顫抖，其他人都察覺到了這一點。

  今天，能夠坐在這桌上的，就算不是人精，那也得是深諳人情世故的老狐狸，心中立刻瞭然。

  一定是細飄，在暗地裡搞了什么小動作，被威龍豪知道了，特意用言語敲打他呢。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眾人當即都沒有說話的意思，誰也不知道，細飄到底做了什麼，威龍豪到底是什麼意思，萬一貿然開口的話，說不定要受到牽連。

  聽到威龍豪的話，細飄終於確定，自己做的事情，確實是被對方知道了。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他再也不敢抱有一絲一毫不切實際的幻想，當即雙膝跪地，聲淚俱下的說道：「豪哥，都是我的錯，其實剛開始的時候，我也不知道，這件事情是洪興在背後搗鬼……」

  「等到我徹底發覺的時候，洪興的人就用這件事情要挾我，其實我也不想的……」

  說著說著，細飄眼看林澤豪雙眼微眯，漆黑的眸子當中深沉一片，一副無動於衷的模樣，他當即一咬牙，絲毫不顧周圍人詫異的目光，開始磕起頭來。

  砰砰砰！

  額頭磕在瓷磚上的聲音響起，細飄明顯用力不輕。

  沒幾下，他的額頭之上，就變得紅腫一片，皮膚之下，隱隱有殷紅的鮮血滲出。

  林澤豪只是用餘光，瞥了一眼正在不斷磕頭的細飄，隨後就抬起頭，雙眼微眯，不斷的環視著桌上每個人的神情。

  凡是他目光所及之處，不管是誰，都會避開鋒芒，不敢與其對視。

  就算是尤伯，雙番明，高佬，馬夫劉等叔父輩，盡皆如此。這不單單是恐懼的表現，而是一種尊重。

  就算是已經金盆洗手的火炮，也被邀請來參加這次酬神大會。

  畢竟，當初在林澤豪尚且只是底層四九仔的時候，火炮就開始撐他，一路撐到現在。

  現在，林澤豪自然是不能忘記火炮的恩情，這種場合叫他來參加，意思已經不言而喻了。

  江湖當中那些想要趁著火炮退出江湖，找麻煩的傢伙，在動手之前，必須要掂量掂量威龍豪的態度。

  「跟在座的各位相比，我絕對算是江湖後輩，全憑藉兄弟們幫襯，外加運氣好，才僥倖博得今時今日的地位。」

  「我知道，很多人以為我只是後生仔來著，面服心不服。」

  「不過我這個人一向民主，誰對我有什麼看法，儘管說出來就好，在背後搞小動作，損害社團利益，卻是我沒辦法容許的。」

  林澤豪的此言一出，火炮立刻冷哼一聲，道：「雖然我已經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但只要龍頭一聲令下，我還可以拿著開山刀，斬盡叛徒小人！」

  「邊個敢對不起龍頭，我就斬邊個！」

  火炮的脾氣最為火爆，就算現在已經金盆洗手，但身上那種彪悍的氣質，卻沒有隨著退出江湖而消失，反而隱藏在身體之中，發酵得越發厚重！

  火炮一身黑色牧師服，胸前戴著純銀的十字架，臉上戴著一副圓框眼鏡，看起來就好像十分好相處的鄰家老伯。

  聞言，林澤豪笑了笑，道：「你都退出江湖了，怎麼還跟那些小年輕一樣暴躁，動不動就拿開山刀斬人。」

  「難道信奉耶穌也要背幫規啊……」

  眾人紛紛大笑起來，就連火炮也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只有細飄還在不停的磕著頭，哪怕額頭已經鮮血直流，卻依舊不敢停下。

  只要林澤豪不表態，他就得一直磕下去，周圍的歡聲笑語，好像都跟他無關。

  眼前的一幕，再次印證了那句話，人類的悲歡，其實並不相通。

  這時，一直沒有開口的尤伯，說話了。

  「細飄，關於你做了什麼事情，其實我們大家並不清楚。」

  「不過，龍頭的為人我們知道，如果你不是真的做了對不起社團的事情，他是絕對不會當面戳穿你的。」

  「如果你還當自己是和記的人，就別在酬神大會這種場合，故意讓大家難堪。」

  頓了頓，尤伯不留痕跡的看了一眼林澤豪，發現他沒有說話的意思，心中頓時有數，笑眯眯的繼續道：「現在，你立刻站起來，去會議室等著，等到酬神大會結束，龍頭自會發落你。」

  聞言，林澤豪放下手中的純金都彭打火機，道：「不用去會議室，就在這裡等。」

  「阿麥，帶他去清理乾淨再來。」

  「這種場合見血，還真是晦氣。」

  阿麥沒有絲毫的猶豫，當即道：「是，豪哥。」

  應下之後，也不管細飄是怎麼想的，當即命令兩名小弟將其攙扶著離開。

  面對著如此情況，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雖然心中好奇細飄到底犯了什麼事情，但終究沒有人開口。

  林澤豪倚在座椅靠背之上，舉起右手，伸出食指和中指，做了一個剪刀手的動作。

  一旁的駱天虹見狀，拿出一支修剪好的雪茄，放在自家大佬的兩指之間。

  伴隨著純金都彭打火機，那特有的清脆聲音響起，煙霧緩緩升騰，一股朗姆酒的味道，不受控制的鑽入眾人的鼻子當中。

  隨著煙霧的逸散，眾人已經完全看不清林澤豪的神情。

  這時，陳國強和龍捲風的你爭我奪，也進入到了尾聲。

  「陳國強出價一百八十萬，還有出價更多的嗎？」

  李文斌左手緊握著話筒，眼神不斷的在台下眾人的臉上掃視著，聲音慷慨且激昂！

  「一百八十萬，第一次！」

  李文斌右手的錘子已經高高舉起，好似隨時都要落下。

  聽著這個數字，在場在眾人只覺得強哥巴閉，豪哥大嗮，社團更是蒸蒸日上！

  有豪哥這樣的龍頭大佬坐鎮，他們都有光明的未來！

  龍捲風緊緊的攥著右拳，臉上寫滿了不服氣的神色，頭馬光頭佬正在低聲勸道：「祖哥，不能再加價了，我們接受深水埗才多長時間，很多潛力還沒有兌現呢。」

  「出價到現在，你已經算是拼盡全力了，如果再出價的話，還不得借高利貸啊……」

  龍捲風卻是一瞪眼睛，道：「借高利貸又怎麼樣？酬神大會可是露臉的時候，我可不想輸給這個大波佬！」

  「而且，豪哥給了我們平地一聲雷的待遇，雖然社團當中很多人表面上不說什麼，但暗地裡無非就是覺得我配不上這樣的待遇。」

  「我就是要證明，我，龍捲風，絕對不會辜負豪哥的信任！」

  這時，李文斌的聲音再次響起，「一百八十萬，第二次！」

  光頭佬依舊勸道：「祖哥，我都知道你一定會證明自己的，豪哥那麼厲害，他一定早就知道了，否則也不能給你這麼好的待遇，不僅舉幫過檔，而且還沒有將手下兄弟打散開來，更是直接給了地區話事人的位置坐……」

  「這一樁樁，一件件，都足以說明，豪哥是真心拿我們當兄弟看待，可謂是一視同仁。」

  「你也知道，豪哥其實是一個不看重虛名的人，你一路出價來到一百多萬了，你的心意，豪哥肯定已經看到了。」

  眼看龍捲風的神情有些鬆動，光頭佬繼續趁熱打鐵道：「祖哥，而且你之前也說了，我們剛來，凡事都要低調點。」

  「如果豪哥第一次親自主持的酬神大會，我們就將長虹拍走，是不是太過於出風頭了？」

  「而且，上次切磋的時候，你不是贏了強哥兩招嘛，這次就當是讓著他吧……」

  光頭佬非常清楚，張少祖其實是一個有些小傲嬌的人，很多事情他其實已經權衡完利弊了，只不過需要他們這些做小的，遞上一個台階而已。

  其實，張少祖和陳國強雙方的小弟都清楚，他們兩個人完全就是損友來著，不僅沒事的時候經常切磋拳腳，但凡是遇上什麼事情，也都要分出一個高下。

  遠的不說，就說前幾天，陳國強一口氣吃了二十個雞蛋，張少祖知道之後，非要吃二十一個，結果非但沒成功，還差點將自己吃進了醫院。

  可能說出來其他人也不會相信，這兩個名震港島江湖的大哥，在很多事情，確實就跟小孩子一樣。

  兩個大男人之間，這該死的勝負欲，總是會在不經意的時候，忽然升騰發作。

  「你說的也有道理，這次就讓大波佬稍微得意一陣，等到下次切磋的時候，正好我新想了兩招，正好在他身上試驗一番。」

  看著龍捲風咬著牙的模樣，光頭佬就下意識的打了一個寒顫。

  之前沒過檔和記的時候，可都是由他跟自家大佬切磋。

  絲毫不誇張的說，他抗擊打能力之所以這麼強，與經常挨打不無關係。

  尤其是所謂的新招式，更是不好受。

  好在，現在有了陳國強，光頭佬再也不用感受單方面被虐的感覺了。

  龍捲風瞥了一眼挺著兩個大波，得意洋洋的陳國強，當即不服輸的用眼神回擊！

  兩個大男人，就這樣隔空用眼神你來我往，玩的不亦樂乎。

  彼此的小弟，彼此對視一眼之後，只能無奈的搖搖頭，攤上這樣的大佬，他們又有什麼辦法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