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我的臉往哪放?
在這種鮮明的對比之下,周大福自然成為了大家口誅筆伐的對象,而和記珠寶,則是以這種方式,強勢出圈!
其中體現最明顯的,就是兩者這段時間的銷售額,一個上漲,一個下跌!
如此一來,到底產生了多少的損失,就連鄭裕桐也算不清楚了。
鄭佳純搖頭,有些納悶,道:「沒有,這些人不搶首飾,只是砸完了就走,甚至就連店員和安保都沒有受到傷害。」
鄭裕桐卻是下意識的鬆了一口氣,道:「不搶首飾就好,至於員工的死活,我不在乎。」
「等等,你是說我們全港島的六十二家金鋪,全都在同一時間受到了襲擊?」
鄭佳純點點頭,沒有說話。
鄭裕桐在商海沉浮這麼多年,當即就覺得這件事情有點不對勁兒,如此大規模的行動,如果說是巧合的話,那簡直就是在侮辱他的智商。
可是,他冥思苦想之後,也沒覺得這段時間惹過什麼人,尤其還是這種江湖方面的大佬。
「難道,是林澤豪?」
鄭裕桐的腦子當中閃過這個念頭之後,很快就被他否定了。
在他看來,以林澤豪的年齡,還沒有他兒子歲數大,能夠在商業賺取今天的身家,就已經是祖墳冒青煙,走大運了。
怎麼可能,還有著如此雄厚的江湖勢力呢?
周大福,全港島六十二家店,同時發動這種規模的打砸襲擊,就算一家店只派出十個人,那最起碼也得動用將近七百人!
這種事情,是林澤豪一個後生仔能擁有的嗎?
鄭裕桐不願意相信,也不敢相信。
這時,周翠英也快步走來,臉色很是難看,見面的第一句話,就使得鄭裕桐的心,跌落谷底。
「新世界公司總部也傳來消息了,公司辦公樓層被人潑了油漆,而且一夥穿著嚴嚴實實的人,進到公司就打砸,放火燒了一大堆文件。」
「有兩個保安上前阻攔,也被教訓了一頓,現在正在醫院躺著呢……」
「老公,你到底得罪誰了?早上林澤豪剛掛斷電話,就出了這種事情……」
頓了頓,周翠英猶豫一番,又道:「不行,你就打電話道個歉吧……」
鄭裕桐冷哼一聲,道:「一個還沒有佳純大的後生仔,讓我給他道歉?那我這個前輩的臉往哪裡放?」
「再說,不是我瞧不起他,這是林澤豪一個後生仔,能有的實力嗎?」
周翠英也急了,說話也有點失了章法,道:「現在全港島六十二家金鋪都不能營業,如果明天這夥人再來的話,我們要怎麼辦?」
「一天不營業,損失有多少,你不是不知道!」
「而且,周大福可是我父親的心血,可不能毀在你的手裡!」
這句話一出口,在門外站著的管家,當即一驚,連忙躡手躡腳的後退,並且給一旁的下人們,使了一個眼色。
這個話題,在鄭家,一向可是禁忌!
一旁的鄭佳純也懵了,父母吵架,他這個作為長子的,也不好插嘴,何況是這麼敏感的話題,只能低著腦袋,默默的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鄭佳純倚著牆壁,抽出一支香菸叼在嘴裡,將其點燃。
深深的吸上一口之後,與煙霧一同呼出的,還有一聲長嘆。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雖然鄭家在常人眼中已經是豪門,但依舊有著很多煩惱。
此時此刻,房間內。
鄭裕桐的眼睛瞪得很大,好似隨時都要從眼眶當中掉出來,他伸出左手食指,指著周翠英,好似即將噴發的火山,一字一句的說道:「你講什麼?什麼叫你父親的心血?」
「周大福當初在我接手的時候,只是一間在濠江的小小金鋪,如果不是我廢寢忘食的經營,會有今天嗎?」
「別以為我是入贅的,你們周家就能用這件事情吃我一輩子!」
「我告訴你,惹得我不高興,大不了就離婚,我看看沒了我鄭裕桐,你們周家又會是什麼樣子!」
鄭裕桐的父親,是羊城的綢緞商人鄭靖詒,與黃金商人周至元是同鄉兼好友。
鄭裕桐只讀過小學,在一九三八抗日戰爭爆發後,便輟學到澳門其未來岳父,周至元的周大福珠寶金行打工。
至於與周翠英的婚事,則是屬於雙方家長指腹為婚。
從某種角度來說,鄭裕桐能有今天的發展,離不開周家的幫扶。
當然,這與他自身的能力,肯定也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
「好啊!鄭裕桐,跟我過了這麼多年,真是委屈你了,你終於將心裡話說出來了!」
「現在你有銀紙了,成大富豪了,就看不上我這個黃臉婆了對吧?」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這些年到處認乾女兒,不就是為了聽這些賤婊子們,在床上叫你一聲乾爹嗎!」
周翠英也爆發了,將這麼多年積攢下來的委屈,全都化為鋒利的刀子,通過嘴巴瘋狂的輸出!
「既然你想離婚,那我成全你!」
「立刻找律師,將家產劃分清楚,周大福這塊招牌,是我老豆留給我的遺產,不是你的!」
「你到時候就領著你那些乾女兒過吧,我倒要看看,如果你的口袋裡沒有銀紙,那些賤婊子還會不會搭理你這個老東西!」
周翠英說完之後,扭頭就走,氣沖沖的摔門離開,。
這時,一直在門口等待的鄭佳純,正好吸完了一支香菸。
他將菸蒂扔在地上,用腳尖捻滅,整理了一番身上的西裝之後,深呼吸幾次,走進了屋子。
一進門,鄭佳純就看到老豆癱坐在沙發上,雙手捂著臉,一副頹廢且失魂落魄的樣子。
或許是聽到有人進來,鄭裕桐長出一口氣,將各種各樣的思緒都壓在心底,隨便整理了一下凌亂的頭髮,拿起桌子上的電話,撥通了一個號碼。
很快,電話被接通。
「裕桐啊,我還想給你打電話呢,我聽說新世界的總部被人砸了,而且還放火燒了很多文件,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現在正在新加坡談生意,電話都被下邊的人打爆了,你是不是得罪了什麼人?」
冼偉堅,現任恒生銀行的董事,同時也是新世界發展的股東之一。
新世界發展是鄭裕桐成立的一家集團公司,他擁有百分之五十七的股份,旗下業務主要是珠寶,不過也涉足酒店和地產行業。
大部分富豪在賺到第一桶金之後,都會嘗試多元化發展,鄭裕桐也不例外。
「你也知道,我們這些出來做生意的,怎麼可能不得罪人?」
「賺錢的生意就那麼多,就得用各種手段去搶,否則怎麼能走到今天?」
「我給你這個電話,主要是問問你,和記實業的林澤豪,你熟不熟悉?」
一旁的鄭佳純見狀,從口袋裡掏出健牌香菸,抽出一支,遞給自家老豆。
鄭裕桐看了鄭佳純一眼,什麼都沒說,將其接過,叼在嘴裡。
伴隨著火石摩擦的聲音響起,香菸被點燃。
「林澤豪?」
「你問他做乜嘢?」
「裕桐,你不會得罪他了吧?」
電話那頭,原本躺在酒店陽台躺椅上的冼偉堅,聽到這個名字之後,立刻下意識直起身子,語氣也變得有些凝重和緊張。
「也不算得罪吧,我倒覺得只是正常的商業競爭……」
鄭裕桐已經聽出有些不對勁兒了,當即就將他找人去和記珠寶找事的事情,說了一遍。
當然,具體的細節,他肯定沒有說的那麼透徹和真實。畢竟,他們這種級別的商人,誰不要臉面。
縱然如此,冼偉堅也基本能聽明白,這件事情,完全就是鄭裕桐挑釁在先。
冼偉堅直起身子,語氣很是凝重:「裕桐,你在港島發展了這麼多年,怎麼連林澤豪這號人物都不知道?」
「前段時間,和記舉辦的典禮,可謂是熱鬧至極,雖然只是在一些特定的圈子內傳播,但是以你的身份和地位,想要打聽一下,應該沒有那麼難吧?」
「你也做了這麼多年的生意了,難道還不明白,在搞一些小動作之前,查清楚對方的身份嗎?」
冼偉堅作為恒生銀行的董事,而且是華人圈子的,對於很多消息是非常敏感的。
因為大多數的時候,銀行賺的就是信息差產生的利益。
對於林澤豪這個人,雖然他沒有接觸過,但其大名早就如雷貫耳了。
現在鄭裕桐竟然敢得罪林澤豪,冼偉堅真的不能理解。
「我前段時間在東南亞出差,哪裡知道那些江湖事?」
「不過和記我肯定知道,港島四大社團來著嘛,不過,林澤豪還沒有我的仔年紀大呢,又能有什麼太大的本事?」
「偉堅,你就告訴我,林澤豪在和記是什麼身份,我找一個中間人,跟他的大哥談談,實在不行就認慫給紅包,總能解決。」
鄭裕桐呼出一口煙霧,下意識的按了按正在跳動的太陽穴,事業上遭受重大打擊,剛剛老婆還吵著要離婚。
一次性遇到如此多煩心事的情況下,使得他的情緒有些低落,頭腦轉動的速度,也不像平時那樣靈活。
換句話說,就是有些渾渾噩噩的感覺,雖然不明顯,但確實有這方面的趨勢。
「找他的大哥談談?認慫給紅包?」
「裕桐,你真的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你既然知道和記,難道就不知道威龍豪嗎?」
「威龍豪是和記的龍頭坐館!整個和記幾萬人就屬他最大,你去什麼地方找他的大哥?」
此時此刻,電話那頭的冼偉堅已經站直了身子,雖然新加坡的陽光很是溫暖,但他卻依舊感覺到一絲徹骨的寒冷。
要知道,新世界發展,雖然鄭裕桐是大股東,但也有他的一部分股份在裡邊。
如果因為得罪了林澤豪,使得公司出現了什麼損失,他也得跟著受無妄之災。
簡直就是人在酒店坐,鍋從天上來。
而且,冼偉堅已經聽明白了,雖然鄭裕桐有著各種各樣看似合理的藉口,實際上他就是看林澤豪年輕,下意識的就沒將對方放在眼裡。
雖然,林澤豪江湖方面的身份,不屬於人盡皆知的情報,只在一個特定的圈子內流傳,但對於他們這個級別的富豪來說,要是認真想查,總能知道的。
這說明,鄭裕桐從最開始的時候,就已經輕敵了,很多細節完全不以為意,甚至連最基本的背景調查都沒做,才最終釀成苦果。
聽到冼偉堅的話,鄭裕桐下意識的站直了身子,手裡的話筒,也掉落在地上,使得電話那頭的冼偉堅,聽到一聲巨響,連忙將話筒遠離耳朵。
直到嘴裡叼著的香菸,燒到了鄭裕桐的嘴唇,灼熱的疼痛,才使得他下意識的清醒過來。
鄭裕桐完全沒想到,在他眼中,只是一個連毛都沒長齊的後生仔,竟然是港島四大社團之一的龍頭坐館!
而且,什麼時候這些沒文化的四九仔,不去搶地盤,收保護費,竟然也開始做起了生意?
最重要的是,做生意也就算了,竟然還做得這麼好!
單單是一個和記珠寶,剛成立沒多久,就已經有了追趕周大福的趨勢!
混社團混到了最大嗮的那一個,做生意做得也相當的巴閉!
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如此完美的人嗎?
鄭裕桐還自詡前輩,與林澤豪這麼一比,他這些年都算是活到狗肚子裡去了。
「這個世界到底怎麼了?」
鄭裕桐感慨幾句之後,整顆心立刻就跌到了谷底。
他一個做正行生意的商人,得罪了這種江湖大佬,以後還有活路嗎?
他可是從跛豪那個年代過來的,深知這些社團大佬到底有多麼的難對付。
就算現在法律健全,這些人不敢隨便鬧出人命,但以林澤豪的江湖地位,完全可以讓周大福,永遠沒辦法開門做生意。
就算每次派出去的人都被抓住,但是以和記的體量,小弟還沒被抓光的時候,鄭裕桐絕對先挺不住破產。
這也是為什麼,很多在正行搵水的富豪們,都不願意得罪江湖大佬的原因。
在這個年代,賺銀紙或許很難,但要是想將一個搞到破產,辦法就太多了。
想明白這一點之後,他連忙撿起地上的話筒,無比慌張的說道:「偉堅,這個關鍵的時候,你可得幫幫忙啊。」
「畢竟,新世界發展,也有你的一份,你也不希望看到我破產吧?」
冼偉堅長嘆一聲,道:「其實這件事情,完全沒必要弄到現在的地步,我聽說這位威龍豪,絕對是先禮後兵的典範,他一定給過你一次機會,只不過你沒有珍惜。」
聞言,鄭裕桐的臉色有些難看,他強忍著內心升騰的怒火,道:「他派人殺了我的幸運鑽石,而且還將馬頭扔在我臥室的床上!」
「但凡是個男人,誰能忍受這種挑釁?」
「就算他是和記的龍頭,難道就能這麼肆無忌憚嗎?」
頓了頓,鄭裕桐緩緩說道:「現在可是法治社會,如果他得理不饒人的話,大不了我就報警,舉報林澤豪的社團身份!」
「他不讓我活,我也不讓他好過,大不了就兩敗俱傷!」
冼偉堅連忙道:「你可千萬別衝動,更不要再說這種話了!」
「你以為皇家港島警隊和政斧,不知道林澤豪的真正身份嗎?」
「你剛才也說了,現在是法治社會,凡事你得拿出證據來,空口無憑,那就是誹謗!」
冼偉堅一口氣說了一大串之後,頓覺有些口渴,拿起桌面上的水杯,一口氣喝光,無比凝重的繼續道:「別怪我沒提醒你,各行各業都有規矩,尤其是江湖,更注重這一點。」
「如果你破壞了這個規矩,後果絕對不是你能承受的,就算你不為自己考慮,也該為你的家人考慮考慮吧?」
「那些人做事,可沒有什麼禍不及家人一說。」
這一下,鄭裕桐剛升騰起來的些許勇氣,徹徹底底的消散殆盡!
單單是破產這一條,他就沒辦法接受了,更別說物理上的消亡。
「這樣,我這邊幫你打聽打聽,看看有沒有什麼人願意出面說和一下。」
「你那邊也別閒著,也找找有沒有合適的人選,該出銀紙出銀紙,千萬別小氣。」
「我這邊有了消息之後,第一時間聯繫你。」
冼偉堅說完之後,就掛斷了電話。
鄭裕桐失魂落魄的掛斷電話,將話筒放回原位,臉上寫滿了愁容。
鄭佳純斟酌著,問道:「老豆,怎麼回事?那個林澤豪很不好對付?」
鄭裕桐長嘆一聲,整個人直接癱坐在沙發上,道:「何止是不好對付,簡直就是踢上了鐵板。」
「早知道,當初我真的應該認慫的。」
「現在周大福全港島六十二家金鋪,沒辦法開門營業,不僅每天的損失都是一筆不小的數字,還會對品牌造成不可逆的影響。」
「還要你老媽那邊,還跟我鬧離婚,硬氣倒是硬氣了,可損失實在是太大了……」
接觸家族生意這麼長時間的鄭佳純也明白,一旦沒辦法營業,就代表沒有流動資金進入,這對於金鋪這種高成本,高投資的生意來說,是非常致命的。
別看這些富豪們表面上都光鮮亮麗的,穿西裝,扎領帶,住豪宅,扎豪車,有多少多少身家和工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