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算你一個吧
為了拍攝搶親的戲，《臥虎藏龍》需要在當地招募200個群演，結果來了起碼有1000個。
看得楊葉直發愣，韓國人這麼閒的嗎？現在不是一天工作12個小時，加班到死的年代嗎？
胡金銓道：「韓國人的日子過得不太好，我們這裡招募群演，給錢，還管飯，消息一貼出去，他們自然就蜂擁而來了。」
楊葉道：「留下200個，其他的全弄走，阿峰、阿華你去挑人。男的多留一些，女的少留一點，小孩……算了，小孩也留幾個吧，怪可憐的，把帶他們來的大人也留下。挑那些長得周正一些的。」
杜琪峯和許鞍華挑人去了，楊葉和胡金銓，還有狄龍、徐風、林清霞閒著沒事，一人搞了把躺椅，坐那兒聊天。
現在是冬天，楊葉扮演的小虎是從XJ來的，他的戲服是大皮襖加皮帽子，他笑著說道：「拍這場戲還是我比較占便宜，我穿的厚實。」
林清霞扮的是新娘，穿的是大紅的嫁衣，里三層外三層裹得嚴嚴實實的，她有些憋悶地說：「我也不冷，就是……這鳳冠霞帔太重了。」
狄龍和徐風要扮大俠，穿的就比較單薄，現在一人裹了件棉襖。
狄龍緊了緊他的大棉襖，問道：「兩位導演，咱們這戲春節能上映嗎？」
胡金銓笑道：「趕一趕的話，上是能上。不過我們只打算在12月31日之前，在北美小規模上映一個初始版本，其他地區暫不上映。」
狄龍奇道：「這是為什麼？」
楊葉解釋道：「這部電影和之前的動作片太不一樣了，我們擔心觀眾一時不能接受，所以決定先拿到國外的電影節去，看能不能沖一下獎。」
胡金銓道：「其實拍攝之初，楊少就考慮過這個問題，所以特地引入了好萊塢投資，使得《臥虎藏龍》變成了合拍片，這樣就有資格參加明年的奧斯卡評選，而不是只角逐最佳外語片。」
楊葉道：「要趕在12月31日之前在北美小規模上映就是這個原因。因為只要今年上映過了，滿足了報名的條件，就可以參加明年的奧斯卡角逐。另外我們還準備報名參加明年的坎城電影節。」
胡金銓道：「楊少為了把武俠這個題材拓展到世界範圍去，在改編小說的時候，刻意提取了兩對主角和兩條線索。
李慕白和於秀蓮這對主角是為西方的知識分子準備的，柏拉圖式的愛情、莎士比亞式的對白、崇高的人文境界都恰中要害；
羅小虎和玉嬌龍這種敢愛敢恨、敢打敢殺的西部牛仔性格的主角是為普通的西方觀眾準備的。
李慕白為師傅報仇殺死碧眼狐狸的故事暗合了《基督山伯爵》的主線，而盜走青冥劍的這條線索又像極了美國的通俗劇。
總而言之，雖然我們在這部電影裡展示了很多中國元素，但更重要的是，用恰當的方式讓眾多國外觀眾理解和接受這種展示。」
狄龍聽了，不禁感嘆道：「我只覺得這部電影和我以前拍的那些快意恩仇的電影完全不同，沒想到裡面還有這些門道。」
林清霞早知道楊葉的打算了，他笑道：「龍哥，你搞不好會成為國際影帝哦！」
狄龍哈哈大笑：「要是真有這麼一天，就要感謝兩位導演的成全了。」
楊葉之所以要搞出口轉內銷，其實也是沒有辦法，《臥虎藏龍》並不是那種非常過癮的爽片，它有很多人文內涵在裡面。
萬一上映之後曲高和寡，就有暴死的可能，到時候楊葉這塊金字招牌就毀了。
雖然已經穿越幾年了，但對楊葉來說，他的娛樂帝國還只是在起步階段。
楊葉現在做的事是憑著自己超強的號召力，把香港電影的早期人才都團結在自己的身邊，想要做到這一點，他用票房鑄就的金身就絕不能敗。
楊葉選擇《臥虎藏龍》固然有冒險的成分在裡面，但一旦成功，得到的收益卻是無與倫比的，比他再拍幾部爽片的要強得多。
而且楊葉敢這麼玩，是因為他有九成的把握自己不會失敗。
第一，在華語導演中，沒有人比李按更懂西方，楊葉直接拿出李按的劇本，就是保證了西方觀眾可以接受這個故事。
第二，關於電影的製作，楊葉雖然沒有李按，卻有胡金銓，在電影審美這一塊，胡金銓比李按更強。
第三，雖然時間提前這麼久，但因為楊葉有外掛，所以在技術上完全沒有隔膜，那種飄逸的打鬥仍然能夠拍出來。而且因為早了二十多年，會更加讓人眼前一亮。
第四，《臥虎藏龍》最大的加成其實是音樂，電影的主題音樂風格幽遠，哀而不傷，配合上片中含蓄的愛情表達，可謂相得益彰，也因此獲得了那一年的奧斯卡最佳配樂。
第五，相比於原版，現在這個版本的所有演員全都在當打之年，從感官上來看，比原版要好上不少。
基於以上幾點，楊葉認為這版《臥虎藏龍》在歐美成功的概率很大。
其實《臥虎藏龍》這部電影單獨放在華語武俠片中也是非常牛逼的存在，只不過當時的觀眾看慣了那種快意恩仇的爽片，忽然看見這種，有些不適應而已。
但是現在的觀眾，可還沒吃過什麼好東西。楊葉仍然選擇出口轉內銷，不過是為了穩妥起見。
大家聊著天，那邊杜琪峯和許鞍華已經挑選好了群演，開始換衣服，由翻譯向群演們說了一下要求，就可以開始了。
無非就是一堆人扮演結婚的隊伍，抬著轎子，嫁妝在路上走一走。另外一幫人站在道路兩旁看熱鬧，僅此而已。
而且他們只是充當背景，真正需要出鏡的那些龍套，比如玉嬌龍的老公之類的，都是劇組的人自己扮演的，根本不會出什麼問題。
儘管如此，一通折騰已經快到中午了，只能先放飯，吃飽了再開干。
結果吃完飯，發現有幾個死棒子吃飽了就穿著戲服跑路了。
他媽的，把杜琪峯氣得破口大罵，還嚷嚷著要去報警。
楊葉擺擺手道：「阿峰，別罵了，他們又聽不懂你說的話，少幾個人不影響什麼，開工！」
杜琪峯連忙拿起喇叭喊道：「各部門注意，各部門注意，開工了，各自埋位！」
大家聽見喊話，馬上各自回到自己的崗位，準備拍攝。
狄龍和徐風上了閣樓，林清霞進了轎子，楊葉則騎著一匹馬到了一個轉角。
等一下場記打板之後，他就要騎著馬從街角衝出來，大鬧婚禮現場。
胡金銓見大家都準備好了，就打了個手勢，許鞍華連忙打下場記板：「《臥虎藏龍》第78場，第一鏡第一次拍攝，艾克森！」
接親的隊伍動了起來，攝影師們的鏡頭對準了街角等楊葉出來，結果卻等了個寂寞。
「人呢？」胡金銓一臉懵逼，高聲喊道：「楊少？」
「抱歉抱歉，失誤失誤，重來。」
胡金銓差點爆粗口，他媽的，搞什麼么蛾子？
胡金銓可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人，經常在片場把人罵得狗血淋頭。徐風就沒少挨他的罵。
不過楊葉是老闆，他也只能忍了。
許鞍華第二次打板：「《臥虎藏龍》第62場，第一鏡第二次拍攝，艾克森！」
楊葉立刻騎著馬沖了出來，嘴裡大喊著：「小龍，小龍，跟我回XJ。」
這時，一些武行扮演的士兵便衝上去和楊葉廝打。
「小龍，伱是我的，跟我回XJ。」
鬧了幾下，扮成士兵的劇組人員紛紛亮出兵器，小虎見討不到什麼好，就跳到高處，又吼了一嗓子「小龍，跟我回XJ」之後，開溜。
這場戲沒什麼難拍的地方，就是需要的群演多而已，為了剪出更好的效果，胡金銓又讓多拍了一遍，就完事了。
拍攝完畢，杜琪峯便上前讓群演們脫下戲服，領取工資走人。
楊葉卻逕自走到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的身邊，給了她一塊糖，用朝鮮語問道：「小朋友，你叫什麼名字？幾歲了？」
那個小女孩並不怕生，她接過糖，迫不及待地撕開紙皮放進嘴裡，甜甜地感覺好吃極了。
「謝謝叔叔，我叫崔真實，今年八歲。」
楊葉剛剛第一次拍攝NG，是由於馬剛跑起來的時候，他忽然在人群中發現了這個小女孩，於是便勒馬了。
由於崔真實在後世過於有名，所以楊葉的眼神無意中從那群人里掠過的時候，「神威」立刻就發現了她。
因為其他普通人的資料都是接近於無的，崔真實的資料卻是長長的一大堆。
這就如同在一群雞里發現一隻鶴。
楊葉不想耽誤拍攝，立刻重拍，直到拍攝完成，才過來找這個小女孩。
「你媽媽呢？」楊葉問道。
「媽媽在那邊擺攤！」崔真實朝一個方向指了指，那是集市的方向。
「你一個人來的？」
「對啊，媽媽說在這裡站一會兒就會有飯吃，還可以賺到錢買肉，我們家已經很久沒有吃肉了。」
楊葉心說你媽媽心可真大，也不怕你被人拐走。
胡金銓等人發現楊葉蹲在那裡和一個小女孩說話，都好奇地跟了過來，卻見楊葉嘰里咕嚕和那個女孩說得不亦樂乎。
狄龍好奇地問胡金銓：「楊少到底會說多少種語言？」
胡金銓道：「主流的都會說一點，不過……全部不精通！」
狄龍佩服不已：「那也很厲害了。」
楊葉問道：「你會唱歌嗎？」
「會啊！」
「那你可不可以給我們唱一個？」
「好呀！」
崔真實天真地說著，就唱了起來。
「阿里郎，阿里郎，阿里郎喲！我的郎君翻山過嶺，路途遙遠，你怎麼情願把我扔下，出了門不到十里路你會想家……」
她一邊唱，還一邊跳，似模似樣的，把楊葉一伙人都逗樂了。
林清霞道：「哥哥，你怎麼發現這個小姑娘的？」
楊葉笑道：「我騎馬的時候，她就看著我，一點也不怕生，我覺得有趣，就過來跟她聊幾句，沒想到她居然還有些藝術天賦。」
楊葉問道：「你可不可以帶我們去見你的媽媽？」
「可以啊！」崔真實說著，主動拉起楊葉的大手就走。
於是，幾個人就跟著小女孩朝集市那邊走去。
楊葉跟著小女孩走著，心想：我的那個計劃里原本沒有韓國人，既然因緣際會碰到了，就算你一個吧。換了一種人生，或許你不會死得那麼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