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魯斯教授知道校長會做出這樣的要求，準備好的實驗室四面牆壁都是透明的厚實玻璃，正在進行的手術過程都能被清清楚楚的看見。
「躺好就行了。」布魯斯和華茲沃斯換上手術服裝，對孛鋃說，「會給你注射一定份量的抑制劑，過程不會很好受，但我想你應該習慣了。」
調節氣氛樣的玩笑話，但孛鋃並笑不出來。他盯著布魯斯的眼睛，想要從中得到點什麼。只是目光異常清澈，那裡沒有任何東西。
左眼那裡傳來痛楚，抑制劑的注入讓孛鋃的視野開始變得模糊起來。不到幾秒鐘時間，左眼的視覺便完全失去了，連同映入右眼的景象也受到了很大程度的干擾，成了一片看不清實體的模糊景象。
乾脆閉上眼睛，孛鋃心裡很失望，他原本以為教授們會給他帶來什麼消息。
布魯斯教授在孛鋃的眼睛那裡劃了一圈，緊繃的皮膚當即綻開，露出下面鮮紅的血肉，以及嵌入在下面的十幾根小型抑制管。
「融合程度超過預期了，準備好特製的手術刀，檢查完後，我開始著手清理多餘的神經束。」布魯斯教授對華茲沃斯說時，同手輕輕撐開左眼緊閉的眼皮，抑制劑的刺激下，左眼已經完全變了樣子。鮮紅色的十字瞳孔正在不斷膨脹收縮，周圍金黃色的眼白上也爬滿了裂紋般的血絲。它在眼眶裡面蠕動著，布魯斯教授相信這並不是孛鋃的意志，這隻經過阿瓦隆處理過後的龍類眼球，還具有著恐怖的生命力，短時間內並未被孛鋃完全支配著。
「真是棘手的活兒啊。」布魯斯心裡感嘆了一句，手上並未做停歇，開始用輕柔的物體輕輕撥開眼眶包裹著眼球的那層細膩肉質，檢查它現在的生長情況。
「一切都完好，並無其他狀況。」布魯斯教授例行公事地說，華茲沃斯這時將特製的手術刀遞給了他，「華茲沃斯，記得看好機器上面的數據。」意味深長的話，華茲沃斯輕輕點頭。
成為手術者後，麻醉劑這類東西便永遠地離開了他們。孛鋃能異常清楚的感覺到手術刀劃在自己眼睛周圍的痛楚。
「不知道何時能結束。」他想，心裡正考慮著現在如何能通過布魯斯教授將一些信息傳遞出去。下一刻，這種想法便被傳來的痛楚打斷了。
平常時間也有進行這樣的檢查，但這次的疼痛度要更加強烈一些。接著，孛鋃感覺布魯斯教授使用手術刀的頻率間好像存在著某種規律般。
「密碼語！」兩三次識別後，孛鋃確定了這種頻率不是巧合，而是布魯斯教授想要傳達給他的東西。
「卡西亞在我們那裡，手術台上安裝了震動感應器，將你想要傳遞的信息轉化成震動信號，我們會收集分析。」
到了孛鋃這樣的手術階段，驅使身體上的任意一處肌肉早就成了很平常的事情。他控制著背部的肌肉，將力度把握得恰到好處，輕輕以密碼語的頻率緩慢敲擊著身下的手術台。
只是中途動作停頓了一下，但也僅僅思考了很短的時間，孛鋃最後還是沒有猶豫，選擇了對卡西亞來說最好的結果。
「好了，應該能平安度過一兩個月時間。」大半個小時後，布魯斯教授放下手術刀說，「抑制劑的作用消失還得等上兩個多小時，你可以先休息一下。」
孛鋃應聲睜開了眼睛，他控制著臉部肌肉，那一圈傷口自動擠壓在了一起，不到半分鐘作用，便結上了一層很薄的紅褐色血痂。等到他從手術台上起身站起來，血痂便已經自然脫落，那裡連一道細微的傷口痕跡也未曾留下來。
「可以了，校長大人。」布魯斯教授走出手術室，「不知道校長大人還有什麼事情沒有，我和華茲沃斯還得趕回去將數據統計好，發給阿瓦隆那邊。」
「你好像很高興？」希米亞將倒滿溫水的杯子擺在孛鋃身前，說了一句。
「有嗎？」孛鋃摸摸自己的臉，上面並沒有一點笑容，還是平常那副表情。眼前的希米亞稍微具有了一點清晰感，但距離抑制劑的效果完全消失，還一個多小時。
「那麼，布魯斯教授他們、」
看見孛鋃點頭，希米亞沒有繼續說下去。
「但他怎麼出去，我想這個消息應該傳到那群人的耳朵里了吧？」過了有一會兒，希米亞再度詢問到，「軍部學校的出口不多，但那些人的數量卻是足夠的。卡西亞和那群教授之間的關係或許只有我們知道，但這個時候選擇過來給你進行檢查，即使有阿瓦隆的名義在上面頂著，但他們想要排查生物大樓那裡，我想校長為了撇清關係，也不會阻止的。」
「再怎麼擔心也沒辦法，我們幫不了什麼。」
「希望一切都順利，那群老教授們還是靠得住的人。對了，你傳遞給卡西亞的消息是什麼，從你的性格出發，我想並未告訴卡西亞實情吧。」希米亞很了解孛鋃，她也不清楚這樣是好是壞。
「沒有，等到整件事情結束，我會親自處理此事。但現在告訴他實情，也不能改變什麼。派遣過去的人失去聯繫是在接走了他的家人之後。按照我當初制定的計劃，他的母親和妹妹現在應該沒有問題，只是位置不能確定，但還在帝國中。」
「你是計劃將她們送出帝國吧？」
孛鋃點頭，表情有些感概：「現在的帝國不怎麼安穩。你的家人都在奇拉安第家族裡，體會不到這種感受。但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能出生在四方勢力裡面。」
「你的家人呢，從來沒有聽你提起過？」
「早就埋到地下去了，但幸而大部分都是安安心心死去的。」孛鋃想到了不好的回憶，搖搖頭，「這樣的做法，總有一天他們都會付出相應的代價。我一直認為，無論做什麼事，還是得有一條基本的底線才好。」
「他們不久後會付出相應的代價，我想。」
卡西亞看完密碼語翻譯過來的信息，終於安心下來。雖然裡面還有他沒有想明白的地方，但母親與妹妹現在至少是安全的事實，讓他鬆了一口氣。
「不久後就去接你們。」這是卡西亞的打算，只是尚未想好如何安置她們，並不想她們離得自己太過於遙遠，但安全問題上不得不讓他考慮非常多的方面。
「你必須馬上離開這裡了，聖堂的人來學校了。」一群老教授這時推開門，走進來說，「檢查結果也出來了，血液濃度增長了不到百分之零點五，但依舊駭人。目前還不清楚這是好事還是壞事，但至少現在來看，對你是一種助力。可以更快的完成身體裡那些龍類組織的融合，手術的深度開發上，你應該要高出標準時間線很多。」
「離開這裡的方法你大概還沒有想好吧？」布魯斯教授問到。
「算是老方法了，我打算『借用』那些維修保養學校防護玻璃罩子的小型飛空艇離開。」
「是個好想法，但聖堂的那些人應該也考慮到這些了。」布魯斯搖搖頭，「華茲沃斯，那一批要送走的東西應該還在裝車，沒有離開吧？」
華茲沃斯想了想：「應該還沒有。但以那種方式離開這裡，我想卡西亞就要遭受一點麻煩。」
「麻煩？」布魯斯笑笑，「我想那會是很難忘記的體驗才對。」
卡西亞從布魯斯教授的笑容中感覺到了寒意，那種笑容他見過，以前抽血的時候，那張臉上就常常掛著那種笑容。
「大概是最穩妥的方法了。」布魯斯對卡西亞說，好像是讓他安心的騙誘的話，「我們要將你變成一具屍體，偽裝成口糧送出軍部學校，希望你做好準備。」說著搓了搓手，「準備好手術室，我們剛好可以趁機多了解了解你的內在結構變化得怎麼樣了。」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