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四二章 回去 上

  是美麗的夜空,卡西亞仰起頭看了很久,直到以手術者的脖子也變得起疼起來,才關掉了吹著風的天窗口。這幾天,重型火車上的檢查次數變得多了,火車的速度偶爾減緩,掛著槍的士兵就在車頂上一節節走過去,查看整輛長度以千米計數的火車的安全性。

  灰色地帶就要到了,這是整輛火車上升起的氣息傳遞給卡西亞他們的信號。

  白天,從天窗落進來的光線強度更強烈,溫度也在不知不覺中提高了。四人的體制都不懼怕寒冷,但現在的空氣溫度已經不能再用溫暖來形容了。

  在第四天,從天窗吹進來的空氣的味道都不再一樣。那是帶著經過極長距離,被稀釋過後的濕濕潤潤的海風味道。白天時間延長,列車確定已經來到灰色地域的邊緣,再過不久,便會停下靠站。

  第五天早晨,重型列車的減速很早就開始了,持續了很久。陽光出來便耀眼,沒有要進入秋季的自覺性。濕潤的熱風讓車廂里很悶,卡西亞他們提前收拾了不多的東西,從天窗那裡探出腦袋,查看情況。不知道這裡是不是終點站,但他們沒有等,尋找到機會後,順順利利下了運送貨物的列車。

  琳娜背著茜拉,黛爾亞抱著偽裝成包裹的槍械在一旁,和拿著其他東西的卡西亞走在一條不算平整的道路上。腳下道路的修建質量本無可挑剔,但火炮和子彈的威力超過了大多數普通混凝土建築的承受能力。在以火力作為秩序代名詞之一的灰色地域,卡西亞他們現在腳下所走的道路情況,應該還是很樂觀的。

  沿著路走了大約一個小時,身上出汗,他們才看到一個小型的車站模樣的建築,在那裡花了三倍多的價格搭上了一輛破破爛爛的車。是大貨車改成客車的樣子。上面還額外加了一層,全靠著出鏽的鋼鐵條子焊接搭建上去的,然後再鋪上一層加工硬化後的鐵板,踩在上面蹦蹦的響,好像每個人都穿了廉價的高跟鞋。

  乘客在下面一層,接近六七十個座位,只坐了一半。上面不搭乘客人,一半用來放託運的貨物,一半用來架設三挺從戰車上拆下來的重機槍。槍很老舊,差異如同現在的電燈和煤氣燈,快要成為博物館展覽文物的槍械。以至於卡西亞第一眼看到的時候,完全沒有認出來這些槍械到底是哪種型號。

  保養很不錯,閃著防鏽油和鋼鐵的光澤。槍身一邊吊著皮革鐵片混合制的子彈鏈。皮革上已經出現了豁口,使用的次數比卡西亞想像得還要頻繁。他們的實際火力,卡西亞並不看好。

  這輛改成的客車是單獨發車的,身後並沒有跟著車隊,也沒有跟著其他充當保護的戰車。若是有心要進攻這輛客車,頭頂上那一層以三挺重機槍為核心,僅靠著半弧形十幾毫米厚的防彈鋼板組成的火力陣列,可能起到的實際意義並不怎麼大。

  司機有三名,另外還有一個算是車長,也算是乘務員一樣的人。是一名男性,大光頭,陽光下腦袋出汗,反射很亮的光線。穿著灰色大背心,脖子上一條扭曲疤痕,如猙獰的凸出山岩,連接到右胸口上。上車時他看了茜拉的腳很多次,但一直沒有說話,可能是在以前大凡見過這樣的情況也說不一定吧。

  現在他正坐在車尾巴上的一排座位上,一口一口往肚子裡灌著廉價的酒,看著大卡車車底捲起的灰塵很久。他個子很大,腦袋也很聰明。從身上汗毛的發達程度,應該是遠海共同國的人,卡西亞猜測。簡單的接觸,這車長會三種語言,大都簡單的精通,帝國語,火焰聯盟語和遠海共同國的語言。當初讓交三倍的車費也是他用一口粗糙的帝國說的。

  但看他現在的樣子,還有那整日蒙著一層灰塵的車站,即便是三倍車費,這生意也並不好做。

  「灰色地域沒有秋季和春季的,這兩個季節大都在一個星期時間裡就過渡過去了。」這改裝的客車沒有像樣的窗戶,更別提空氣循環系統了,一片悶熱。琳娜和卡西亞坐在一排,茜拉則和黛爾亞坐在他們身後的座位上。

  「這裡的地理位置特殊,處在中心海流帶帶來的衝擊後相大陸的熱風的邊緣。」琳娜說,「連接你們帝國的那一邊,也有一個巨大的缺口,沒有山脈阻擋,就是一片平原。導致無盡海的寒流每一年也能到達這裡。冷熱規律交替,一年中完全沒有舒適的天氣。」

  「但習慣一點就行了,並且你也不會在這裡呆很長時間?」

  「不用幾天就會走,你和茜拉的事情也用不到那麼多時間吧。」

  「用的時間不長,製造假肢也只是在做好的原型體上進行往後的精密調製而已。這裡的機械師有很多,因為在灰色地域嘛,比起在各大國家中來,限制少了很多。他們都有自己的差分機,性能也不錯,我想花不了多少時間。」琳娜回答。

  卡西亞「嗯」了一聲,又在想其他的事情,沒有接下琳娜的話。因為悶熱天氣的影響,琳娜也抿著嘴巴了,沒有說下去。茜拉在後面靠著黛爾亞睡下去了。雙腳的傷並沒有那麼容易好。

  客車的速度不可不謂快,在道路上開了接近三個小時的晃蕩旅途,不見陽光弱下來的扭曲地平線交界處,終於出現了建築群的影子,一幢幢以黃、灰、白為主調的房子逐漸映入到卡西亞他們的眼睛裡。孤寂的車上這時終於出現了生氣,有人開始提前背起自己的行李站起來,扶著車眯著眼睛眺望。

  一路上還是順順利利,車最後轉接到了那片建築群里,規模可以算是一個不錯的小鎮子。終於見到了火車站,還有停留了飛空艇的機場。車票的價格下降,為平時的兩倍。他們查了路線和時刻表,在翻新了的火車站那裡搭上列車,去往了離這裡的最近大城市——波拉斯堡城,以各種礦物交易成名的地域。

  火車上,卡西亞用戰術刀絞碎了三根固態紅水銀中的一根,得到接近二十多塊大小大體相同碎片。剩下的兩根紅水銀,卡西亞給了琳娜一根,自己留一根作為在帝國的備用資金來源。決定在賣掉這些碎片,處理完琳娜和茜拉的事情後,卡西亞就準備立刻離開。他沒有深入了解灰色地域這個地方的打算,往後很長時間可能也不會有了。

  汽笛聲交替響起,卡西亞從火車座位上睜開眼睛的時候,外面已經接近黃昏。太陽還沒有落下,陽光火紅色一片,一圈圈盪在車窗外的建築上,鮮艷如同新生嬰兒的血液般,整個波拉斯堡都是如此,浸潤在紅色中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