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四目相望

  吱呀——

  當雙手發力幾乎是強行擺開炮塔頂蓋的刺耳機械摩擦聲伴隨著一道陽光照進了車內時,放眼望去的馬拉申科甚至來不及鬆開雙手,便一眼看到了位於座位上血肉模糊但卻依舊勉強睜開著雙眼的伊烏什金。

  「我...我以為所有人都把我忘在這兒了呢,上尉同志。」

  「該死的,伊烏什金你這個小蠢蛋在說什麼鬼話,等著,我這就把你救出來!」

  看到伊烏什金靠坐在座位上雖然語氣虛弱但依舊活著的馬拉申科自然是又驚又喜,顧不得去考慮太多的他當即縱身一躍跳進了狹窄的炮塔內部,本就只夠兩人搭乘的炮塔內部空間在馬拉申科到來後便顯得更加侷促。

  「挺住,伊烏什金同志。基里爾!接住他,我這就把他抱起來!」

  藉助著炮塔外照進的陽關而勉強看清楚了伊烏什金少尉那插著數顆炮彈皮和裝甲碎片的右臂及大腿,救人心切的馬拉申科眼下也顧不得什麼血流不止而導致的滿身血漬,當即小心翼翼地攔腰抱起伊烏什金少尉將之向著在炮塔上等候接應的基里爾懷中送去。

  一遞一接中的二人合作就這樣將已經身負重傷而失去了行動能力的伊烏什金少尉弄出了炮塔,看到基里爾已經穩穩接住伊烏什金少尉之後的馬拉申科隨即回過頭來看了看車內其餘三人的情況,只是那一具無頭屍體和兩名早已斷氣的車體成員景象顯然是不需要再去進行任何的救援工作了。

  「呸!這幫該死的法希斯!」

  察覺到自己的三名戰友已經全部犧牲後的馬拉申科,隨即從這三人的身上取出了各自的身份識別牌帶走以示其犧牲。

  與二戰時期的美軍採用金屬制身份識別牌不同,出於兵員數量以及製造成本等多方面的考慮,二戰時期蘇軍的身份識別牌是一種裝在小小木質膠囊里的小紙條,上書持有膠囊蘇軍士兵的名字、年齡、所屬部隊及一些個人信息等。

  這種木質膠囊相較於金屬制身份識別牌不但不易保存,且在當時文化教育程度普遍不高的蘇軍一線部隊當中,有相當多的基層士兵都不願意在這張紙條上留下自己的個人信息亦或是名字。認為在這張紙條上寫上自己的名字以後會「加速」自己在戰場上的死亡,就像是給死神發去了請柬一樣的道理。

  儘管馬拉申科不知道這三粒小小的木質膠囊內究竟是否保存有這三名犧牲的車組成員個人信息,但顯而易見地,有些事情的重要性是足以無視結果而又值得必須去做的,就像馬拉申科不顧生命危險和被德軍包圍的風險前來解救伊烏什金少尉一樣。

  將這三粒小小的木質膠囊收進自己的上衣口袋裡保存好,當手握著波波德衝鋒鎗的馬拉申科再度爬出了炮塔與等待著的基里爾一道,以一左一右的姿態架起了失去行動能力的伊烏什金少尉正準備小心翼翼地躍下炮塔時,以眼角餘光無意中抬頭望去的一幅場景卻瞬間像照相機一般定格住了馬拉申科那還未開始的腳步。

  「車長同志,發生什麼事了?」

  眼見仿佛失了神一般的馬拉申科對自己的疑問充耳不聞,心道奇怪的基里爾隨即亦是順著馬拉申科駐足觀望的方向放眼看去。

  這不看不要緊,一眼望去之後,基里爾緊隨其後便看到了那輛距離己方眼下位置相隔不足百米的德軍三號坦克殘骸上,正矗立著數名和己方一致同樣是在搶救坦克內受傷戰友的黨衛軍裝甲兵。

  在馬拉申科的駐足凝視下同樣感受到了那股非常異樣的眼光而抬起頭來放眼望去,正與炮手克林克一道架起下半身幾乎已經被打得血肉模糊的海澤瑙爾,尚未來得及走下炮塔的魏特曼隨之便隔著這區區不足百米的距離與處在對立面的馬拉申科四目對視、遙遙相望。

  意識同樣清醒的海澤瑙爾沒過幾秒便追尋著魏特曼的目光看到了那距離己方可以說是近在咫尺的馬拉申科一行,這位身受重傷甚至可能後半生都要在輪椅上度過的黨衛軍中尉自然是氣急敗壞,當即便要騰出手來去搶那把懸掛在魏特曼脖子上的MP40衝鋒鎗試圖先發制人結果掉那些蘇軍的生命。

  眼見失去理智的海澤瑙爾做出如此這般瘋狂的舉動,理智尚存的魏特曼自然是不可能任由已經被憤怒沖昏了頭的海澤瑙爾做出這種缺智商的傻事,當即騰出自己的右臂摘下了脖子上懸掛著的MP40衝鋒鎗後拒絕了海澤瑙爾並握於了自己的手中。

  「該死的,米歇爾中士!我命令你開槍幹掉那些雜碎蘇聯人!這是命令,是命令你懂嗎!?」

  聆聽著海澤瑙爾那近乎狗吠一般的瘋狂話語裝作充耳不聞,自知眼下的情況究竟該做些什麼的魏特曼隨即雲淡風輕地開口報以了答覆。

  「海澤瑙爾中尉,鑑於您的傷情已經失去了繼續指揮的能力和判斷力,所以現在由我代您行使指揮權!請您配合我的工作,只需要乖乖被人扶著就行了。」

  「你!....米歇爾你這個混蛋!我回去以後要控告你!控告你的違抗命令和不作為!你這傢伙給我等著......」

  於自己的目所能及範圍內看到了對面那群坦克殘骸上的黨衛軍裝甲兵陷入了爭吵,有些不明所以的基里爾隨即向著身旁的馬拉申科開口問道。

  「車長同志,他們為什麼吵架?還有...為什麼不攻擊我們?我想不明白。」

  聆聽著耳畔響起的基里爾話語,寥寥數秒間已經得出了最後結論的馬拉申科隨即開口說道。

  「我們接到命令需要撤退,自然不會先手開火以求儘快脫身。對面那些德國人也是傷亡慘重,在沒有援兵之前他們也不想繼續主動招惹我們。」

  「那個被從殘骸里救出來的黨衛軍軍官明顯是個頭頭,我估計這傢伙應該屬於那種硬茬子想要繼續和我們干,從之前這伙黨衛軍的指揮進攻方式上就能看得出來這是個激進的傢伙。」

  「只不過,救出了這傢伙的那幾個黨衛軍裝甲兵里顯然有聰明人存在,知道眼下不主動開火是最好的處理結果。呵,真是機智的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