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和傷員打交道的卡拉切夫有足夠的渠道得知前線的戰事如何。
即便是卡拉切夫不自己主動去打聽,傷員們的談話和主動聊天的有意無意透露都能讓他知道前線的最新狀況,就比如說他在一個小時前剛剛聽到的消息。
「我聽從紅十月鋼鐵廠轉到我們這邊的傷員說,德國人在好幾個街區的攻勢都不如原先那樣兇猛了,似乎出現了...呃,怎麼說來著?哦,對,是兵力短缺!」
「那些老戰士們笑著跟我說德國人很快就要失敗了,進攻勢頭正在以很明顯的速度不斷減緩,就像去年時在莫斯科那樣,失敗就在不遠的將來等待著那些德國人。」
「是這樣嗎?團長同志。」
卡拉切夫口中所描述的情況,馬拉申科不用猜就知道一定是屬實的,這理所應當。
在這條已經有所不同的時間線中,自己的存在就像是根「攪屎棍」一樣嚴重打亂了德軍的進攻部署。
史達林格勒一號火車站的戰鬥久拖不決,投入到該區域的德軍非但沒能完成預定的任務不說,反而還損兵折將被揍得鼻青臉腫、傷亡慘重,差點就被一鼓作氣的馬拉申科連同契爾琴科夫師長的部隊給徹底趕出火車站。
殘酷的現實逼的保盧斯不得不把原定於投放在馬馬耶夫崗和其他幾條街區的部隊,全都機動馳援到了火車站戰區勉強穩定住戰線。
但這種拆了東牆補西牆的做法,卻間接導致了馬馬耶夫崗這個更重要的心臟級戰略要地失守。
倘若馬馬耶夫崗的德軍守備部隊再能多出兩個...不,哪怕僅僅只是一個簡直完整、攜帶有技術裝備的步兵師。
馬拉申科自問自己那場耍了陰謀的攻堅仗絕不可能打的那麼順利,即便是攻上了山頭也得被德軍用鮮血和屍體給硬生生絆住履帶,就像陷在沼澤地里一樣無法再寸進半步。
自己那小二十輛出頭的坦克,在一個完整建制的德軍步兵師面前還真是不夠看的。
東窗失火,西屋洪災。
聯想到以上這些以後不免有些幸災樂禍的馬拉申科隱隱覺得,保盧斯這條希特勒的忠犬現在應該正非常垂頭喪氣地合計著那傷亡慘重的損失清單,本就捉襟見肘不夠用的兵力現在更是得掰著手指頭來使。
蘇軍的苦日子不好過,他保盧斯被揍得狗爪子稀爛的悲催日子指定也好不到哪兒去,十指連心疼到心坎里的滋味肯定是相當不好受的。
想到這裡,馬拉申科不由露出了一臉不易察覺的獰笑表情。
「你不讓老子好過,老子就把你狗日的狗爪子給剁了,咱看誰不讓誰好過!草!」
正準備同卡拉切夫再說點什麼的馬拉申科還未來得及開口,病房的房門忽然被人從外面再一次推開。
「卡拉切夫醫生,團長同志他醒......哦!天哪,團長同志您居然醒了,我還以為......」
倉促中推門而入的安雅顯得有些意外和驚慌,反倒是一躺一坐在床上的倆大老爺們顯得一臉「人畜無害」。
同安雅四目相視的馬拉申科能從這個小姑娘的眼睛裡讀到火熱的味道,這讓心裡有些發憷的馬拉申科趕忙準備把視線轉移到一旁,可沒想到安雅卻在這時以相當意外的內容再次開口。
「團長同志,有一份您的電報,那個戰士不肯把電報轉交給任何人,說一定要親自交到您的手中,是從莫斯科拍來的電報。」
莫斯科拍來的電報?
腦袋頂上浮現出問好的馬拉申科用驚奇的眼神看向了安雅,發現小姑娘一臉認真的表情壓根沒有半點說謊的味道。
總覺得哪兒有些不對勁的馬拉申科又看了一眼坐在床邊的卡拉切夫,發現這個二貨美國佬也是一臉「關我吊事」的欠錘表情,嘴裡琢磨了一下的馬拉申科緊接著拍板決定、開口出聲。
「他現在人在哪兒?那個送電報的戰士。」
「就在一樓等著,我讓他稍等一會兒,因為您剛剛做完手術。」
「.......」
「那讓他上來吧,不是要親自交到我手裡嗎?我現在狀態很好沒問題,就在這兒等著他。」
待到答應下來的安雅轉身離去,還是有些想不太明白的馬拉申科隨即望向卡拉切夫再次開口。
「這時候從莫斯科拍來電報,你覺得會是誰拍給我的?」
被馬拉申科這麼猛地一問,完全摸不著頭腦的卡拉切夫做了個美式幽默無奈地聳了聳肩。
「我只是個醫生,團長同志。治病救人的事情我在行,但是您要問這個,我可真的什麼都回答不了。」
「.......你就不能讓我誇你兩句嗎?我想誇你你都不給我機會,簡直蠢到家了。」
望著馬拉申科那一臉無語仿佛吃了蒼蠅般的表情,卡拉切夫能報以的回答只有繼續尬笑。
「還是留著以後再夸吧,團長同志,說不準我以後能夠好融入祖國文化和生活的時候,您就有誇我的機會了。」
「你在美國是不是就學會了楊基佬那套貧嘴?趕緊給我來根煙,我都快憋死了,快點!」
同馬拉申科有說有笑的卡拉切夫擺了擺手示意自己知道了,可剛剛摸到煙盒的手部動作卻在出人預料的情況下又猛然間給停住了。
「團長同志,安雅要是知道我在病房裡給您發煙抽,她一定饒不了我!這位小姐可是太厲害了,我可不想親身領教。」
.......
我他媽....
馬拉申科很想立刻就解釋自己和安雅其實沒啥關係,但話到嘴邊卻又有些心虛,自己和安雅那點破事兒估摸著現在已經傳到全醫院人盡皆知了。
看著卡拉切夫那一臉似笑非笑的欠錘表情,內心中突然有點莫名羞憤的馬拉申科直接劈手奪下了卡拉切夫手裡的煙盒。
「她要再問,你就說是我從你手裡搶來的,我不但搶了你的煙還要揍你,有問題讓她來找我,就這麼說。」
卡拉切夫能從馬拉申科的眼中讀到一絲不尋常的味道,而這種味道恰恰能印證最近醫院裡流傳的各種八卦新聞。
正當卡拉切夫準備再說點什麼時,病房的房門再一次被悄然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