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3章 靜謐殺手(下)

  「但昨天夜裡不一樣。」

  「清早時他倒數第二次上廁所的時間比比平時早了大約一小時四十分鐘,當時距離天亮還有能再睡一覺的時間。」

  「我斷定他在睡覺前喝下去的超量水肯定還有存貨,接下來應該還有一泡尿,正常人雖然不會這樣,但對他來說不一樣。」

  魏爾特是在營帳里桌子上的撲克牌堆上向科特講述這些話的,科特當時嘴裡叼著煙,從不抽菸的魏爾特叼著一根小樹枝削成的牙籤,緊接下來他扔出的下一張牌便是國王。

  「最後一次上廁所要了他的命,那比之前最後一次上廁所的時間晚了不少,已經到了太陽差不多露出一角的程度。不過僅存一點的夜色還是足夠讓我們撤退,俄國佬的夜巡隊也剛剛離開他撒尿的地方往東走,如果今天沒有槍響的話那些夜巡完的俄國佬大概能好好睡上三四個小時,也許是兩個小時也不一定,沒有人能趕在槍響後的第一時間來逮到我們。」

  科特被魏爾特講述的故事給套了進去聽得入迷,渾然不知自己手中的撲克牌基本已經到了被魏爾特牽著鼻子打的程度。

  「皇后!絕殺!今天的飯盒你來洗,科特。」

  自己手中還捏著一大把牌未出,魏爾特已經率先清空了存貨贏得了勝利,好在這場幾乎被牽著鼻子走的失敗對於科特來說倒也並非是一無所獲。

  伸手攬過桌上已經打亂成一鍋粥的紙牌,遵從著輸了的人要負責洗牌原則的科特老老實實地幹著自己該幹的事,一些心頭尚未完全解答的疑問在整理好了思緒之後,緊接著便慢條斯理地脫口而出。

  「能把你的記錄時間表給我嗎?魏爾特,我想學習一下你的戰術,這對我以後應該很有用。」

  「哈?記錄時間表?我為什麼要有那種東西?」

  漫不經心的一句話起到了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的巨大反差效果。

  手裡端著一鐵缸子剛剛泡好的法國咖啡,正在緩緩吹佛著表面升騰的蒸汽品味著醇厚濃香的法式風味。魏爾特的波瀾不驚表情高速科特他真的沒有在撒謊,甚至是壓根就沒有撒謊的必要。

  科特手中原本還算順暢的洗牌動作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已經突然停了下來,大拇指和食指交叉間捏著的兩張牌剛好是「國王」與「皇后」,渾然不知自己的表情已是相當驚訝的科特緊接著下意識般地失聲開口。

  「難道....難道你剛才所說的那些時間,那些準確到秒的時間,都是你自己沒用筆和紙.....用腦子記下來的?」

  慢條斯理地緩緩品了一口杯底加入了方糖的法式咖啡,對於法國人從來沒正眼瞧過的魏爾特倒是非常愛喝這種法式飲品。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則是比那像馬尿一樣難喝的德國咖啡好了不知道千百倍,是他在戰場上放鬆自我找回理想狀態的必備神器之一。

  「孤兒院裡照顧我的大姐姐說我在數學上很有天賦,以後有機會成為黎曼那樣的人。我覺得這很不靠譜,那個數學家會以殺人為樂的?我只有在獵物從瞄準鏡里倒下時......哦,還有喝法國人的咖啡時才能找到所謂的快感,甚至連女人都讓我提不起興趣。」

  「另外別在戰場上做數學題,那會讓你死的,科特。是以最愚蠢的死法去世,相信我,興許俄國佬還會給你的屍體上吐上兩口罵你是個蠢貨。」

  「.......」

  如果不是魏爾特自報家門,科特很難相信面前這位與戈培爾博士形容的「血統純正日耳曼人」幾乎外表一致,留著一頭偏分金髮簡直能讓少女懷春、貴婦睡不著的傢伙,居然會是一個只對殺人和喝法式咖啡感興趣而對女人嗤之以鼻的.....孤兒院狂魔?

  科特曾經聽說過1888年那個著名的英國連環殺手「開膛手傑克」的故事。

  有一種說法是傑克是一個風度翩翩、惹女人喜愛的紳士公子,不用掏錢光憑外表風度就能引誘那些妓女上當落入他的血腥圈套。之後再用那些血腥殘忍到令人髮指的手法將妓女們開膛破肚,只因傑克是一個妓女婊子為了一時快活生下來、沒人要而在孤兒院長大的孩子。

  當傑克長大成人後,他就回來報復那些妓女婊子,就像報復他的親媽一樣。

  情不自禁中拇指用力不小心把國王和皇后兩張牌給一同崩飛脫手,科特望著面前這個對自己來說已經很是熟悉但瞬間又感覺到相當陌生的人,總是忍不住想問問魏爾特的祖上是不是從倫敦搬到漢堡的德籍英裔。

  但在雙手發顫中思索了好一會兒後,感覺到有點莫名後怕的科特還是打消了這個讓自己覺得後背發涼的念頭,他一直都牢記著自己媽媽叮囑的那句「絕對不要惹怪人」的話,魏爾特顯然就是個怪人。

  牌局在魏爾特主動撿回了國王與皇后兩張牌之後照常繼續。

  只是在接下來持續幾個小時的67局牌局當中,科特再也沒能贏過一把,或者說壓根不敢再贏一把就是了。

  一槍失手沒能打死獵物反而還把馬拉申科給嚇得縮回了坦克里暫時不再露頭。

  脖子裡掛著一條象徵信仰十字架項鍊的魏爾特不想繼續再在這兒待下去,他覺得剛才那一槍失手有很大程度的原因是這塊狙擊地點有問題,用中國話來加以形容描述的話就是「這塊地兒不吉利」。

  一把掀開了蓋在自己身上的石灰色偽裝披風露出身子和只暴露小半截槍管的武器,整個槍托的左側都親手用軍刀密密麻麻劃滿了橫豎刻線的魏爾特,可不會在乎那些婊子養的軍校出身長官是否會因為自己損壞槍枝而責罵自己。

  只要有俄國佬的軍官接二連三斃命,就能用人頭去堵住那些傻X的嘴巴,這也是魏爾特總是在積極尋找高價值目標的原因之一。

  「那邊的崗亭不錯,我們去那裡,塌了的碎磚塊正好能隱蔽我們。」

  望著魏爾特那讓人感到有些發涼的背影,感覺自己越來越危險的科特用自己都快聽不見的蚊子叫喚般聲音小聲嘟囔了一句,而後便跟上了其腳步離開了這個散發著屍臭味的房間。

  「我可真不想變成像你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