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大多數情況下,參謀長都是一支軍隊中最為冷靜和鎮定的存在。
職業的特殊性要求這群人時刻保持著冷靜的頭腦,向軍事主官提供自己最準確的建議,同時還要將下面普通參謀們的意見匯總起來羅列成書,取其精華去其糟粕精煉出最完美的部分以供使用,這樣的職業要求可不是瘋子所能幹得了的。
但是此刻,奧斯海姆少將的搭檔參謀長就像是個瘋子一樣,與以往時候的表現簡直是判若兩人。
放在平時,奧斯海姆少將可能會感到奇怪,甚至是因此訓斥自己的參謀長。
但是現在,奧斯海姆少將卻覺得如果自己不是個過於冷感情的人的話,那麼現在的表現大抵也基本和參謀長一樣,這是普通人在聽到那道命令之後的再正常不過行為,一點都不足為奇。
伸出雙手使勁搓了搓自己臉頰的奧斯海姆少將看上去有些萎靡不振,激烈衝突中的大腦正在為了是該遵守命令還是在乎士兵生命之間做出選擇。
「但這是命令,我們必須要執行。如果因為命令沒有被執行徹底而耽誤了整體戰略進度甚至是導致失敗,你我都得上軍事法庭,這沒開玩笑。」
奧斯海姆少將的語氣中充滿了無奈,對此報以回答的參謀長倒是顯得波瀾不驚。
「這麼說你打算把命令貫徹到底嗎?電話就在你旁邊,你知道我是指什麼。」
奧斯海姆少將當然知道自己的搭檔參謀長在暗示什麼,在以往也有過一通電話打過去反饋一下意見就把事兒給辦成了的先例,但是這次不一樣。
「不執行命令的話,你打算怎麼辦?抗命嗎?這不可能,你是知道的。保盧斯司令脾氣好,但這不代表他不分事情,我們在這件事情上別無選擇。」
儘管一主一副的二人心中都有所不甘,但執行命令這種原則性的問題最終還是敲定了下來,軍人的誓言與榮耀容不得他們倆在這種情況下繼續用電話討價還價。
僅僅只是一致商定在取得了一定戰果的情況下,再去向保盧斯那邊爭取一些可能的機會過來,沒有人想看到德意志士兵的屍體把攻占以後的火車站直接變成一座現成的墓地。
對於即將到來的暴風驟雨尚且一無所知,手裡舉著個鐵皮飯盒的馬拉申科正坐在自己的坦克屁股後面吃午飯,難得一見的土豆燉豬肉簡直就是無上的美味。
「媽的,越吃越淡,簡直和白水煮的差不多,這廚子用鹽是不是還得向老朱那邊審批許可一下?」
白嫖還嫌嫖的少的馬拉申科屁事兒挺多,剛嚼了沒兩塊肉就開始暗自抱怨起味道太淡,全然不顧身邊同樣靠在坦克屁股後面胡吃海塞的伊烏什金那一臉幸福的表情。
「車長同志,你怎麼不接著吃了?要是吃飽了的話可以給我,我還能再吃一份。」
「.......」
吃吃吃,他媽的一天除了打仗就知道吃,怎麼腦袋就一根筋吶!?
一臉黑線的馬拉申科搖了搖頭不禁感嘆著這年頭的人心思是真的單純,單純到幾乎讓他感到難以置信!對幸福的要求也低到了極致,也難怪這年頭的資本家個個都賺得盆滿缽滿還摳的不行,就這些這麼容易打發的下層民眾,擱誰都得往死里剝削!剝削的不到位反而成鐵憨憨了。
相當無語的馬拉申科無話可說繼續用勺子擺弄著飯盒裡的食物,嚼了一口乾麵包就著兩塊豬肉囫圇吞了下去,實打實的飽腹感和肉的味道終歸還是讓馬拉申科感受到了那麼一絲幸福的味道。
「別說,還他媽越吃越有味兒,真香!」
把戰場上隨手撿來的德軍M35鋼盔頂朝下墊在自己屁股下面當板凳用,不想自己一屁股稀泥的馬拉申科扒拉完了飯盒裡最後一點肉汁正準備起身收拾一下餐具,快步跑來的彼得羅夫政委再一次以馬拉申科都麻木了的姿態及時出現。
「又是電報?」
「嗯?你怎麼知道的,有人提前告訴你了嗎?」
「.......」
想找根筆把無語倆字寫臉上的馬拉申科轉身將空空如也的飯盒先暫時放在了散熱窗上,把手上沾著的一些肉汁隨手往衣服上胡亂一抹上下一蹭,緊接著便向彼得羅夫政委伸出了右手。
「拿來吧,讓我看看上面寫了些什麼。」
伸手接過彼得羅夫政委遞上來的新鮮出爐電報紙,雙手一抖將之鋪開在面前一看,以一目十行的速度飛速閱覽完了電報內容的馬拉申科表情緊接著就有些變了味道。
這封電報不是老朱同志拍來的,而是集團軍司令部那邊,由崔可夫親自拍發過來的。
電報中首先向馬拉申科提及了一個相當震撼的消息,參與反攻馬馬耶夫崗的近衛第13步兵師傷亡率已經達到了7成,雖然士氣猶存但已基本喪失了戰鬥能力。
馬馬耶夫崗的山頂現在依舊被德國人所牢牢占據,在三天時間內反覆拉扯易手了13次之多後蘇軍現在只是待在半山腰上,兵力嚴重損失幾乎失去了所有的進攻能量。
半山腰的蘇軍被打的血流滿地、幾近半死,守在山頂上的德軍情況同樣好不到哪兒去。
和蘇軍屍體交織而一層摞一層的德軍士兵屍體到處都是,在反覆爭奪易手最激烈的兩百多米寬陣地區間上,屍體數量之多甚至能把戰壕給硬生生填滿!
在馬馬耶夫崗山頂上,已經基本拼光了兩個整建制師的德軍還是不肯放棄這裡!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馬拉申科到來的蝴蝶效應所致,這條時間線上的馬馬耶夫崗戰鬥比起原本歷史走向來說可謂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不論是投入的兵力還是蘇德兩軍傷亡情況都要遠遠超出,連原本收復了馬馬耶夫崗的近衛第13步兵師現在也只是殘兵敗將卡在半山腰上,和同樣被打的半死、氣喘吁吁的山頂德軍保持幾百米距離大眼瞪小眼隔空相望,就是沒有一方甘願第一個認輸退出而保持著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