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可夫的擔心並非是沒有道理,德國人對於馬馬耶夫崗的志在必得與其實際行動成完全相同的對比。
19輛T34坦克在馬馬耶夫崗的正面斜坡上同蜂擁而來的德軍坦克激烈廝殺。
占據數量優勢的德軍坦克像發了瘋一般,不計損失代價地猛烈衝擊著有T34坦克加持的第二道陣地。
卯足了勁要把馬馬耶夫崗一口氣吃掉的德軍甚至連吃中午飯的機會都不留給對手,憑藉強大數量優勢在手的德軍分成多個進攻批次輪番上陣玩起了車輪戰。每一輪向著蘇軍陣地發起衝鋒的德軍部隊都是士氣高昂、齊裝滿編的生力軍,駐守在陣地上的紅軍戰士們面臨著前所未有的巨大壓力,幾乎所有的人都被高強度的戰鬥折磨到筋疲力竭站都站不穩。
正午十二點剛過沒多久,輪番上陣的德軍終於一鼓作氣捅穿了馬馬耶夫崗又一道防禦陣地。被派去擊潰德軍裝甲部隊的19輛T34坦克只有2輛活著撤了回來,整個坦克旅實際上已經名存實亡。
宛如上緊發條鬧鐘般的德軍至此還不肯善罷甘休,用了半天時間推進到馬馬耶夫崗半山腰的德軍前鋒部隊呼叫了後方炮火支援。
同一線部隊伴隨進攻的德軍炮兵觀察員準確觀瞄著每一發炮彈的落點,並不停匯報著更新坐標修正炮擊方位。
從馬馬耶夫崗山下飛來的炮兵彈幕愈發密集精準,駐守在後續陣地上的紅軍戰士們不得不一再躲入防炮洞掩體隱蔽。
這種前鋒部隊緩緩推進、後方炮兵唱主力的戰鬥一直持續到了下午三點鐘左右。
感覺馬馬耶夫崗整座山都在晃動的馬拉申科正準備給集團軍司令部打個電話,詢問一下難道到了這種時候還不需要近衛第一重型坦克突破團衝鋒陷陣,不曾想從交通壕快步跑入了前沿觀察所內的彼得羅夫政委卻搶先一步先聲奪人。
「馬拉申科!剛剛得到消息,集團軍司令部被德國人的炮兵彈幕直接命中,已經被完全摧毀了!」
右手已經握住了電話筒的馬拉申科聽聞此言瞪大了那雙難以置信的雙眼愣了半晌,足足數秒鐘之後才向著彼得羅夫政委報以有些微微發顫的語氣。
「你說什麼?集團軍司令部沒了?德國人的炮兵把集團軍司令部炸沒了!?」
眼看馬拉申科有些誤會,大熱天裡已經在外面跑了整整一個中午的彼得羅夫政委擺了擺手示意先讓自己喘口氣,一把抓起桌上的水壺猛地關了兩口把喉嚨里的火給壓下去之後這才略微喘息中開口。
「沒你想像的那麼嚴重!集團軍司令部在察覺到德國人的炮擊不對勁後立刻開始轉移,被炸毀的只是設在山崗頂端的空殼指揮所而已。崔可夫司令員和整個司令部已經轉移到了山崗反斜面繼續指揮戰鬥,現在德國人的炮兵炸不到那裡。」
聽完這話的馬拉申科還沒來得及鬆口氣,徒步傳達命令的彼得羅夫政委又一次向著馬拉申科連聲開口。
「我們團有任務了,馬拉申科。集團軍司令部接到消息稱火車站周圍的部分街區已經被敵人突破,德國佬還在繼續朝著火車站的方向繼續推進,意圖非常明顯就是想拿下這裡。崔可夫司令員命令我們團立刻出動,山崗上的戰鬥會由其他友軍部隊完成,我們得立刻行動。」
聽到彼得羅夫政委向自己轉述命令後的馬拉申科出乎預料地顯得非常沉默。
站在自己尚未被炮火摧毀團部中的馬拉申科,眼下甚至能夠用望遠鏡看到那些手裡抄著各式傢伙的德軍步兵,就在至多一公里一點以外的地方隱蔽運動交替掩護進攻。
從中午十二點多第二道防線失守被德軍占領開始一直持續到下午三點的炮聲終於停下,但此刻迴蕩在馬拉申科耳邊的確依舊是絡繹不絕連成一片的近在咫尺槍炮聲響。
原本青草鬱鬱蔥蔥的馬馬耶夫崗現在已經被炸成了一座冒著青煙的破爛墳頭,數不清的後續德軍步兵仍在像發瘋一樣從山腳下往山上猛衝支援戰鬥,兵力密度之大甚至超越了以往德軍在任何一場戰鬥中的實際部署。
駐守在上崗頂部的紅軍戰士們寸步不讓,用步槍、機槍、衝鋒鎗、手榴彈、甚至是反坦克步槍瞄準了直接往德軍步兵的肉身上招呼。
戰鬥之慘烈情況前所未有,嘶吼著往山頂上猛衝的德軍與同樣齜牙咧嘴大聲怒吼著的對手廝殺在一起,寒芒畢現的冷兵器交鋒讓熾熱的鮮血更加肆意瘋狂地向外噴涌而出。
每一條戰壕、每一個散兵坑、每一塊陣地都成了蘇德兩軍士兵就地戰死的墳墓,數不清的屍體堆在腳下橫七豎八多到能把後來邁進戰壕的人瞬間絆倒。已經被土地吸收到飽和的鮮血匯聚在低洼地帶流成了一個個小血泡,屍體堆積最多的地方甚至能讓淳淳流淌的血河為之斷流。
在這座通往死亡的煉獄般上崗上已經沒有任何戰術可言,和平年代在街道上灑下一升就足以轟動社會的人血在這裡要多少有多少不限量供應。
無盡的屍體和能讓你一腳踩上去當場滑倒的彈殼與破片是這裡唯一的風景,地皮的焦糊味道和人血的腥味氣息是山崗上唯一存在著的氣味兒。
全程目睹了眼前戰鬥情況的馬拉申科很不甘心,馬拉申科幾乎敢肯定自己這麼一走馬馬耶夫崗必定會又一次重蹈原本歷史上的覆轍。
但山下的一號火車站同樣需要自己的緊急馳援,馬拉申科不敢想像這個因為自己的蝴蝶效應而已經出現了錯亂的歷史軌跡,是否真的一定會按照原有的歷史走向繼續發展下去。
咬牙最後看了一眼那些至多一公里外仍在步步逼近的德軍,知道自己時間所剩無幾的馬拉申科轉身摘下了身後樁子上掛著的步兵頭盔扣到了腦門上,將拴著繩子的坦克帽掛在腰間順手拿起了就在手邊桌子上放著的索米衝鋒鎗。
子彈上膛的聲音迴蕩在臨時團部之內久久未能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