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0章 殺馬

  到了這個位於頓河草原之上的小村子以後終於可以暫時歇歇腳喘口氣,記不得自己已經連續幾個晚上是在坦克里湊合迷瞪了一會兒的馬拉申科只覺得渾身散架,但一大堆的破事爛事卻由不得馬拉申科這就去躺下休息。

  「情況統計出來了,馬拉申科。目前我們的糧食、油料都很短缺,彈藥倒是充足,足夠和德國佬打一次硬碰硬的正面衝突。但是最要緊的還是缺少藥品,夏季已經到了,如果這種情況再持續下去的話我擔心會有瘟疫發生。」

  彼得羅夫政委口中的「這種情況」自然指代的就是目前馬拉申科所部病號很多的情況。

  說實話放在冬天那會兒病號多一點就算是真的缺醫少藥也不打緊,零下四十度的鬼天氣根本就沒有任何病毒細菌可以滋生的土壤,就連人死了也會在極短的時間內被凍成棍不會腐壞,冬天那會兒丟在雪地里沒工夫埋的德軍屍體那是相當之多。

  但眼下進入了夏天之後卻情況大有不同,炎熱的天氣活兒肆虐的蚊蟲是傳播瘟疫的最好溫床,人在這種環境下一旦死亡的話屍體也會以極快速度陷入腐敗。

  帶著一堆病號不說還缺醫少藥,免疫力低下的戰士們極容易感染上夏季流行的疾病和瘟疫,這要是一旦在部隊中傳播擴散來開的話馬拉申科到時候連挽回的希望都沒有,幾乎和等死無異。

  聯想到自己去年夏末秋初時得的那場瘧疾,差點沒丟了小命的馬拉申科至今對俄國土地上這些比黃蜂還大的「戰鬥蚊子」心有餘悸。

  「給方面軍司令部繼續發報,政委同志。該爭取的東西我們不能一聲不吭,要不然上面還以為我們的情況現在已經好轉,至少得讓上面知道我們現在仍然是水深火熱必須儘快得到支援。」

  會哭的孩子有奶吃,這個道理不論走到哪兒都是通用的,何況馬拉申科的近衛第一重型坦克突破團還擁有優先補給權,伸手要起東西來遠比普通的紅軍部隊更加氣勢。

  事到如今的彼得羅夫政委也不再對馬拉申科向上級的一味伸手要東西加以制止和勸阻,畢竟情況已經被逼到了這種份上,要是再不哭緊一些的話只怕到時候真要被餓死。

  「明白了,起草電報的任務交給我,這就去辦。」

  送走了彼得羅夫政委,剛準備在房間裡坐下來休息一下喝口水的馬拉申科又迎來了自己的副手拉夫里年科。

  「嘿,馬拉申科。卡拉莫夫那邊的情況不太妙,病倒的人比昨天又多了幾個,看起來像是什麼感冒發燒在傳染,卡拉莫夫自己也有點腦袋發昏。他讓我轉告你維修營目前只有一半的人能幹活,剩下的不是拉稀鬧肚子就是發燒躺下了。」

  「.......」

  聽到拉夫里年科急促開口匯報聲的馬拉申科當即感到一陣無語。

  屋漏偏逢連夜雨,放屁都砸腳後跟。

  戰鬥部隊病倒的人本來就不少,現在就連自己的後勤奶媽野戰維修營那邊也唱起了涼涼病倒一堆人,馬拉申科甚至感覺自己有點像當年過江東的項羽一樣。

  「把其他幾個營的藥品抽掉一點出來給卡拉莫夫那邊送過去吧,沒了誰也不能沒了他們,野戰維修營要是垮了我們整個部隊要不了一個禮拜就得全部趴窩。」

  「之前沿途收攏的那十幾個騎兵不是還帶著馬嗎?牽出來幾隻殺了給大家吃點好的吧,再這樣下去病死人只是時間早晚問題而已。」

  馬拉申科的語氣中充滿了無奈,站在一旁兀自聽著的拉夫里年科卻很是震驚。

  「殺馬?馬拉申科,你知道這對那些騎兵來說意味著什麼。別說我們不是他們的直屬上級,就真是他們的直屬上司來了這也是個搞不好就會打架的命令,你真打算這麼做!?」

  騎兵是戰馬的主人,戰馬是騎兵的夥伴。

  後世里曾經在莫斯科留學三年的馬拉申科,又何嘗不知道二戰中那些紅軍騎兵們的悲壯故事。強制下令奪走並殺了這些騎兵的夥伴雖然很是殘忍,但事到如今馬拉申科真的是已經沒有一丁點辦法。

  人都餓的兩眼冒綠光連傷病員都吃不上好東西,這種情況下怎麼可能還給肚子大到能撐船的戰馬餵食。

  殺了馬至少還能讓人飽餐一頓,不殺馬的話恐怕連人都要先死在馬的前面。

  頗顯無神的雙眼旁若無人中輕輕嘆了口氣,揮了揮手的馬拉申科顯然是準備打算執行強制命令心意已決。

  「人都快死了,要那些馬還有什麼用?準備留給德國佬嗎?我知道我下的是什麼命令,拉夫里,下去執行吧,記得把馬肉給傷病同志們多分一點。」

  一陣無語的拉夫里年科最終還是沒有再向馬拉申科說些什麼,最終一言不發地轉過身去離開了作為臨時指揮部的小屋奔走而去。

  送走了所有「麻煩」的馬拉申科感覺自己的眼皮子越來越沉重,手裡拿著的軍用水壺也慢慢滑落到了腳邊敞開口咕噥咕噥地撒了一地,對此一無所知的馬拉申科早已合上了沉重的雙眼靠著背後的牆壁坐在彈藥箱上進入了夢鄉。

  「嘿,林,放學後有時間嗎?我爸媽出差,要來我家裡玩玩嗎?離學校很近。」

  似曾相識的熟悉聲音在夢境中響起,無法控制自主意識只能像看電影一樣目睹著這一切的馬拉申科清楚地記得。

  那個咖啡色頭髮的女孩叫伊琳娜,大學時就在自己隔壁系,做菜蠻好吃的,並且和自己有好幾個值得回憶的美妙夜晚。

  嗯——真香——好吃——

  「馬拉申科這是怎麼了?他嘴裡在絮叨些什麼東西?我怎麼一句也聽不懂?」

  面對拉夫里年科的一連三問,放下了手中方面軍司令部剛剛回復電報的彼得羅夫政委嘆了口氣,大檐帽下的表情頗有些心疼晚輩的意思飽含其中。

  「我也聽不懂,誰知道他在夢裡遇到了些什麼,大概是波蘭之類地方的方言吧。讓他再睡一會兒,我們倆研究一下部隊的補給分配情況,電報上說明天就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