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衝突」

  在接到了來自地面上迪特里希的電告求援之後,攜帶著充足航空燃油因而得以在戰場之上保持長時間滯空停留的德軍攻擊機群,立刻便再度向著地面上的蘇軍坦克部隊徑直俯衝而下。

  各類型航空炸彈帶著呼嘯聲徑直落在蘇軍坦克群內的駭人爆破聲此起彼伏又接連不斷,原本被蘇軍坦克群以絕對的質量優勢和雙方幾乎相差無幾的數量均勢而按在地上暴打中的德軍裝甲部隊,這下終於算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揚眉吐氣了一把。

  「那些蘇聯人正在潰退,發車,從兩翼包抄上去截住他們!一定要把他們一口吃掉!」

  有了空中那些斯圖卡式俯衝轟炸機和BF109E3型戰鬥機們的大力相助,原本對陣蘇軍坦克時幾乎占不到一點便宜的德軍裝甲部隊這下倒也是有人撐腰來了底氣。

  隨即便在其帶隊裝甲指揮官的命令下開始使用德軍最經常使用同時也是最為擅長的鉗形攻勢展開包夾,試圖兵分兩路截斷馬拉申科一行蘇軍第20坦克師進攻部隊的退路將之包圍消滅,亦或是迫使其陷入包圍圈內喪失士氣後繳械投降,從而實現真正意義上的宏觀戰略性勝利。

  面對當面之敵的黨衛軍警衛旗隊師那配合嫻熟又快速凌厲的鉗形穿插攻勢,在空地一體化的立體打擊下已經是被打得七零八落再也難以組織起有效大規模反擊的蘇軍坦克部隊終於再也支撐不住,失去了指揮後的無秩序潰敗開始猶如瘟疫一般在整個第20坦克師的進攻部隊當中蔓延開來。

  緊握著手中的望遠鏡在自己陣地之上的前沿指揮所內目睹著那前線上已經無法挽回的一切,雙手不住顫抖中幾乎無法承受這樣的結果更無法去想像自己要如何去向上級交代,沉默中的契爾尼亞耶夫師長在眼下這種最需要做出決定的緊要關頭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望著自己那從未有過如此失態神色的搭檔,心中已然明白了眼下戰局已是註定無法挽回的彼得羅夫政委隨即便在輕嘆一口氣後上前一步。

  「讓部隊先撤回來吧,師長同志,這場仗我們已經註定無法取勝了。」

  聽聞到自己身旁這熟悉語調後的契爾尼亞耶夫先是一愣,完全不敢想像這番聽上去畏戰怯懦的話語竟會是出自一向從嚴治軍的彼得羅夫之口,回過神來後的契爾尼亞耶夫幾乎是以那不可思議的語氣開口應道。

  「撤退?你瘋了嗎?彼得!」

  「眼下戰局已經到了功敗垂成的最後時刻,而你卻在這個時刻要求我把部隊撤回來!?如果不是我了解你的為人和性格,彼得,我簡直都以為你這是在違背黨員的誓言和軍人的.......」

  「夠了!」

  猛然間開口的大聲怒吼中強行打斷了契爾尼亞耶夫師長那尚未進行完的話語,胸口劇烈起伏中已是面紅耳赤的彼得羅夫政委此刻看起來是異常的激動。

  「師長同志,你看看,你自己看看!看看我們的戰士現在身處於怎樣水深火熱的戰場煉獄之中,看看他們身上那些槍眼流出來的鮮血是不是和你的帽徽一樣鮮紅!」

  「你我二人皆知道眼下的戰局已是無法逆轉,甚至我們的部隊再這樣下去就有會全軍覆沒的危險!既然戰局已經到了不以人的意志力為轉移的無可挽回地步,為什麼就不能把我們的戰士們先暫時撤下來保存實力呢!?」

  「每一位紅軍戰士都是祖國母親和偉大蘇維埃的寶貴財富,史達林同志賦予我們的權利僅僅是領導他們走向勝利,而不是親手將他們推入深淵!再這麼不作為下去的話,你我二人的行為就是犯罪,是殘害紅軍戰士的殺人兇手!我這麼說你還不明白我的意思嗎!?師長同志!」

  面對著情急之下甚至狠勁拍著雙手來大聲質問自己中的彼得羅夫,腦袋裡已是一片空白卻又不得不承認彼得羅夫所言皆為事實的契爾尼亞耶夫師長隨即漠然開口。

  「好吧,我承認你說的是沒錯,彼得。但我從羅科索夫斯基將軍那兒接到的命令是攻克並撕開布羅德小鎮外圍的德軍防禦陣地,為我軍最終贏得此次會戰的最終勝利來添磚加瓦,不存在任何的異議與可質疑之處。」

  「就像你剛才說的那樣,我當然知道我們紅軍戰士每一人的生命都無比可貴不能任由我們肆意揮霍。但在此之前,我首先要強調的一點便是我的紅軍高級指戰員身份!」

  「身為一名軍人,最大的忌諱就是在戰場之上執行命令不夠徹底亦或是抗令不遵!你的意見與我所接到的作戰指示相違背,彼得!雖然我也知道這是把我們的戰士往火坑裡推,但是我卻不得不而又必須去這麼做!」

  「你!」

  萬萬沒有想到在平日裡一向待人親和又經常和基層官兵們舉行聯誼活動的契爾尼亞耶夫在眼下這種關鍵的時刻竟會冷血至此,緊咬牙關間幾乎感覺自己所認識的那個熟悉老朋友已經完全變了一個人的彼得羅夫幾乎是一字一句中再度緩緩開口。

  「你變了,老朋友。還記得我們一同拿著步槍去對抗白匪和那些圍剿我們新生蘇維埃的小布爾喬亞們的時候嗎?那時候的你可不是今天這個樣子的!你難道都忘了嗎!?」

  逐漸陰冷下來的目光好似能夠追隨著彼得羅夫政委的話語回到那個戰火紛飛而又激情動盪的曾經年代,心中懷揣著堅定信仰與無上理想的彼得羅夫與契爾尼亞耶夫自那時候起就是在一條戰壕里共同抗敵的生死戰友。

  只是那曾經年少而又無知的滿腔熱情早已隨著時光的流逝而終究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種被稱之為理性與取捨的冷血感情。

  眼角顫動中強行撫平了自己面容上那剎那間的起伏後隨即轉過身去,話語間平淡到就像是在談論今天午飯該吃些什麼是好的契爾尼亞耶夫隨之輕聲說道。